「伯父,慈悲多禍害!」萬裏苦勸,「他們執念已深,放了就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小子,讓我試試你學得怎麽樣!」阮父不理萬裏的勸,直往前闖,萬裏沒辦法,隻好使出半生不熟的火手印。


    「不錯,正適合你的特異體質。」阮父讚了一句,「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造化--」


    話還沒說完,後麵的阮瞻和側麵的包大同又雙雙趕到。


    阮瞻看似下手不留情,但血木劍一直背在身後,生恐誤傷。可阮父左躲右閃,讓他和包大同、萬裏三人聯手都無法匹敵,何況老人手中還提著兩個黑影,不禁漸漸急躁起來。


    他在鬥法時從不急躁,無論對手有多麽強,無論局勢多麽不利,都冷靜得可怕,此時卻好像要證明什麽似的,越打越急。


    阮父暗中搖了搖頭,突然加大了力量。一直,他隻是在圈中左閃右避,這時施起法來,立即讓三個人的身體都是一窒,似乎被一層看不見的冰凍住。老人生前就不是凡人,法力自然更盛,就連阮瞻也受不了那種冷意,打了個寒戰,腳步像凝在地上一樣。


    趁這個時機,阮父衝出包圍圈,又看了一眼在旁邊插不上手的小夏,施施然向黑樓後走去,眼見著身影越來越透明,就要消失了!


    假如他消失,那一對妖童也會跟著消失,那時候要想再找回來是根本辦不到了。阮瞻情急之下,舉起血木劍拋了出去。


    也許是下意識的,他算計的極準,血木劍剛好可以越過父親的頭頂,擋住他的去路,而他在這麽短的距離內選用了小範圍的時空扭曲術,一下迫到父親的身後。


    血木劍在空中時就感應到了下方的『大惡』,在阮父的頭頂紅光暴漲,就算阮父生前死後都能力強大,也不禁縮低了身子,躲避開紅光的光暈,但此時阮瞻也到了。


    「你走,他們給我!」阮瞻執拗地第三次說出同樣的話。


    阮父一回頭,就見阮瞻的風刃也已揮出,隻是控製著沒讓風刃回擊,這一回合,兒子竟然佔了老子的上風。阮父一點也沒有著惱,臉上反而露出了微笑,好像在教自己的兒子學習術法一樣。


    阮瞻隻覺得心裏和眼窩裏都是一熱,下麵的招式沒有使出來,隻呆站著。


    「你啊,個性還是沒變,將來你的逢三之難,可怎麽辦?!」阮父說著,這一刻,阮瞻竟然在父親的眼中看到了愛憐的神色。那神色隻有在他小時候,那個父親施展夜風環的夜晚才見過。


    他無語,但就在此刻,一直如破布一樣吊垂著的張小華突然竄出了阮父之手。


    第七篇 陰童 第五十八章 犧牲


    這一下變故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阮瞻把全副心思全集中在了父親身上,阮父又何嚐不是全身心的注意著兒子,所以兩大高手竟然讓一個受創嚴重的殘魂脫離了控製。


    乍逢變故,阮瞻第一個想到的是小夏,於是想也不想地衝了過去,擋到她身前。阮父則一手把張紅玉固定在黑樓的殘牆上,讓她像畫一樣貼在上麵,另一手畫了一個波浪形的符咒,抓向了半空中的張小華。


    張小華逃跑的地方是黑樓的樓頂,不知道他什麼會選擇了那個方向,大家就隻見到一條細細的黑氣向樓頂猛竄,阮父的無形符咒抓到他時,他已經扒在了樓頂上。


    「下來。」阮父一聲斷喝。


    伴隨著他的聲音,張小華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掉落了下來!然而,竄上去的是一條黑影,掉落下來的卻是兩條。第二條黑影相當巨大,速度也快,帶著呼呼的風聲從天而降,在這種天色中,當大家看清那是一塊樓沿上的巨大水泥塊時,已經無力阻止它的掉落!


    那水泥塊不是做的自由落體運動,而是在空中拐了個角度,有目的的砸向某處。生存的本能讓每個人都下意識地躲避,阮瞻則緊緊護住小夏,但那水泥塊卻不是襲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伴隨著張小華惡毒而又稚氣的笑聲,砸向了靜靜躺在廢墟中的小童的肉身!


    原來!原來張小華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原來他不是要逃生,而是要在離開前毀掉最後一件東西,他沒有享受過的幸福,也要剝奪了其他人的!假如小童的肉身毀壞,那麼就算他的先天魂魄還保留著,現在也沒辦法再重新活回來!


    這一幕讓所有人的心裡都是一涼!


    「小童!」一聲女人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就在在場的四人一魂完全驚呆的時候,一個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亂石後竄了出來,撲倒在小童身邊,同時有另一條黑影也如影隨形地跳了出來,揮著雙手拚命向小童的方向推去!


    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水泥塊太巨大了,加之從樓頂跌落的速度,那力量簡直是摧毀性的。而且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阮瞻本能的要保護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東西,阮父則還在施法。等阮氏父子都反應過來,隻來得及以各自的靈力推了那巨石一把,卻無法阻止它砸到那個女人身上!-


    --


    水泥塊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震得四週塵土飛揚,各人眼前都是迷茫一片。待塵埃落定,眾人看到小童的肉身安然地躺在一邊,巨大的水泥塊下,隻有一雙女人的斷腳露在外麵,身體已經完全被砸在了底下。一條模模糊糊,好像隨時會散的黑影飄在水泥旁邊。


    「呂妍!」黑影悲傷的叫,正是張子新。


    「哈哈,媽媽,你不是一直思念你的老公嗎?這下,我讓你們團聚了,我這個兒子孝順吧!」張小華已經和張紅玉一樣貼到了黑樓的外牆上,卻還在欣賞自己製造的慘劇。


    阮父雖然臉色不變,但眼神中卻滿是憤怒,伸指一彈。立即,一道金光從他手指激出,把張小華的黑影劈成兩半,任他痛苦的扭動,卻叫不出聲來。之後,他伸出另一隻手比畫了一個複雜的符咒往回一拉,水泥下就有一條黑影鑽了出來。


    小夏渾身發冷,不自覺地*在阮瞻的身上,感覺他的身體充滿無力感,顯然對這個結局也非常無奈。


    「我死了嗎?」呂妍的魂魄飄到張子新的身邊,因為是新死,麵孔也非常模糊。


    她看看丈夫,又回頭看看那塊巨石,最後看到了安然的小童,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還好,小童沒事。」


    「可是你--」張子新沒有說下去。


    呂妍明白丈夫的意思,但是沒說話,隻嗚咽了一聲,飄到小童的身邊,愛憐地撫著孩子的臉孔,「他最近身體似乎好了些,明天是要看醫生的,不能間斷。你看他,真的會好起來的。」


    她細細的撫摩小童的全身,可是手掌總是會穿過孩子的身體,可她不死心,一再重複著這個動作,似乎多做幾次就能感覺到一樣,「小童最乖了,你要好好睡覺,不要怕,媽媽會陪你的。」說著,她再度試圖把孩子抱起來,可是她根本做不到,隻是徒勞地撈著。


    一點一點的水滴落到了地上,那不是她的淚,是天空終於落下了雨。


    「呂妍!」張子新湊近了些,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呂妍似乎沒有注意到丈夫,隻轉過身,看看離她最近的包大同,「包法師,麻煩你把小童抱起來好嗎?他身子弱,不能躺在地上,你看,還有那麼多石頭,多磕得慌啊!」


    包大同在一邊看得心裡酸澀,長嘆了一聲,走過去抱起小童對呂妍說,「我和你說過,乖乖待在酒吧裡,不要亂跑。」


    「對不起,包法師。」呂妍雖然回答著包大同,眼睛卻看著小童,「不過我不後悔來這裡,否則就救不了他了。」她說著又去撫孩子的頭,可是包大同身上帶著符咒,她一撫之下碰到了包大同的手臂,立即被符咒上的黃光彈出很遠,落在萬裏腳邊。


    萬裏想去扶她,可是卻讓阮瞻攔住了。萬裏天生神鬼不侵,多少凶靈都*近不了他,呂妍受不住他的接觸。


    「現在--怎麼辦?」包大同抱著孩子,感覺著呂妍的目光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心裡一點主意也沒有。可是以目前這種情況,阮瞻和萬裏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的錯。」阮瞻的父親搖了搖頭,聲音中又是歉疚又是痛悔,「萬裏說得對,果然慈悲多禍害!」


    「別這樣說,伯父,你也是想讓他們在萬劫不復之前,給他們最後一個機會。」萬裏不忍看阮父的自責,勸解著。可是,對於呂妍一家的慘況,又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所以在說了一句後,又不知說什麼好了。


    「可惜我想給他們機會,卻害了別人。」阮父長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很多年前,他做錯過一件事,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今天他又錯了一次,看樣子還是無法挽回。總以為,自己可以控製的,可有的時候,老天總是給了人類最無法承受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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