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木的砍山刀在極快的顫抖間,厚重的鋒刃好似一頭發瘋的猛虎,向連戰語頸項、雙肩、肚腹、兩腿之間狂斬而去,刮麵生寒的刀鋒,快到使人戰栗的程度。


    葉木含怒劈出的這一刀,可以說超越了他自身的極限,不但把內力催發到了頂點,甚至帶出了幾分絕世高手刀意縱橫的意境。


    可是,葉木在長刀劈落的一刹那間,卻看見被他籠罩在刀光當中連戰語,森然冷笑著翻動鬼爪,抓向了自己的刀刃。


    “當--”


    一聲好像鋼刀剁上了鐵砧的巨響當中,砍山刀在連戰語的手心裏砍出了一片璀璨炫目的火花之後,被他以單掌擎在了空中。


    不等葉木刀式再進,連戰語的虛握成鷹爪裝的手掌,已經淩厲如劍的往葉木的前心上掏了過來。


    葉木明明看見鬼爪在瞬息間逼向了自己胸口,卻仍舊雙手緊握長刀,保持著力劈華山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鬼爪僅在刹那之間就刺破了葉木的衣襟,可是,連戰語不但沒有感覺到鮮血迸射滾燙,反而覺得手上傳來了一股冰冷堅硬--他的手指頭像是插上了鐵板,五根指頭上的指甲一時間齊齊崩斷在了眼前。


    “護心鏡!”


    一個念頭剛剛在連戰語腦袋裏閃過,葉木手心中忽然勁氣暴漲,赤金色的氣勁順刀鋒疾行半尺,停在了連戰語手心上。


    連戰語剛想收手,暴烈至極的氣勁已經炸開了他手心上的皮肉,


    葉木手中的砍山刀幾乎毫無阻礙的砍上了連戰語的手骨,連戰語的半截手掌頓時在兩人眼前飛了出去,砍山刀寶刀也緊貼著連戰語手臂滑落半空。


    葉木還在惋惜自己沒能一刀砍中連戰語肩頭,後者已經尖叫道:“你敢傷我,我要你生死兩難。”


    “那就試試!”


    橫刀而立的葉木刀式再起時,我也壓住了內傷,提刀繞到了連戰語身後,


    我們三人在幾米的範圍裏連成了三點一線,我,葉木合力出手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連戰語先是一愣,隨即仰頭狂笑:“打到現在,你們還沒看出來,我是僵屍門的傳人麽?我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疼,甚至斷掉的手臂,還能接回去,你們呢!受傷不輕吧?”


    “殺--”


    葉木踏前一步,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步,卻像是把“縮地成寸”的秘法用到了腳底一般的,踏到了連戰語麵前麵前,舉起砍山刀對準連戰語眉心猛然斬落。


    葉木看似笨拙的一刀中卻隱帶風雷之聲,隨在刀鋒之後的卻是隱藏在刀式裏的無盡殺意,那才是葉木這一刀真正的威力所在。


    第七十七章消息


    我也動了,我手中那把不見光華、不見寒芒的厲魂在一瞬間封死了連戰語四周所有退路,刀尖上突起的削銳勁力。在一米之外就已經刮得連戰語發飛衣揚,等到刀鋒臨體必將變得銳不可當。


    站在兩刀中間的連戰語忽然爆出了一聲冷笑。


    葉木和我在搶進中,隻覺得眼睛一花,瞬間失去了連戰語的蹤影。我的厲魂筆直刺向了葉木的咽喉,葉木的砍山刀也劈向了我的頭頂。


    “啊--”兩人同時驚呼之間,狂收真氣,猝然後退。可是易發難收勁道哪有那麽容易打消,兩個人當即受到真氣反噬,各自連退五步,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等我們再看時,連戰語卻仍舊笑意盈然的站在原地:“我賞你們的這一記幻影好不好受啊?”


    連戰語的消失。隻是我用神念在兩人意識裏營造出來的一種幻影,但是對於我們兩個卻是一場噩夢。


    破不開幻象,我們永遠會被連戰語壓在下風。如果剛才的事情再次發生,我們也一樣會選擇收刀後退。在可以瞬間變幻幻影的連戰語麵前,我們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幻象還是實體,萬一下一次連戰語真的躲開了呢?


    一陣死一樣的僵寂之後,連戰語再也憋不住笑意,仰天大笑道:“舒服,舒服。有什麽比打棺材的傳人。更讓人舒服的事情麽?”


    “天印鎮魂--”


    連戰語笑聲未落,我忽然從懷裏掏出從王建國給我的那一方大印,往連戰語頭頂上扔了下去。


    “奉旨鎮魂,你是天印王家的人?”連戰語頓時被那方大印給嚇住了,鎮魂印,正是他的克星!


    我雖然不會用鎮魂印,但是讓他發出一點威勢還是綽綽有餘。而我剛巧姓王,拿的又是正宗的王家大印,他誤認為我是王家人,也在情理之中。


    連戰語分神的一刹那。正好被我和葉木兩個人抓住了強攻的機會?


    我的厲魂立時帶起一陣狂飆勁氣,卷向連戰語右側,刀式之快,強攻之急宛如從九幽之下冒起的陰風,卷帶著致命的冷煞,向連戰語胸腹之間狂野搶進。


    葉木的砍山刀,也急掠著一抹光焰,猝現的刀光好似九天霹靂,以滅頂之勢將連戰語可以挪移的空間壓縮到了不足三米的距離。


    原本還在拚命騰挪的連戰語被我們逼得一退再退,眼看就要喪命在兩把狂刀之下。


    連戰語卻一個跟頭翻向了地麵,緊貼我們斬落的刀鋒,連滾了幾圈,我們兩個人刀氣緊擦著對方的衣角,接連斬落在土裏,卻沒傷到對方半分。但是,砍到他也僅僅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別打了。我服了!”連戰語幾乎被我們嚇得魂飛魄散。


    “晚了!”葉木的砍山刀,顯得越發瘋狂,差點就連成了一片銀白色光幕。


    “你們殺了我,永遠別想找到那個鬼魂,他被我禁製給封在黑街了!”


    “殺了你,禁製照樣能破開!”我下手又狠了幾分。


    連戰語忽然喊道:“你敢殺我,我馬上啟動房間裏的咒文,把王恕幹掉。”


    “那你快殺呀!”我鐵了心要幹掉連戰語,一刀快過了一刀,從我刀鋒上迸射的勁氣已經打開撕開了連戰語的衣角。


    “那個鬼物,可沒說要殺那個叫慕芊雪的女人。還說要盡可能保全她。你再動,我連慕芊雪一塊幹掉!”連戰語也顧不上其他什麽了,隻要能威脅我的話,都在一股腦的往出倒。


    “保全慕芊雪?”我當時就是一愣,義父對慕芊雪有感情,如果換成他自己,恐怕也不會殺慕芊雪。


    很多事情,飛快的在我腦子裏轉了幾圈。


    我義父雖然不是一流術士,但是憑經驗,憑人脈,想要幹掉王恕,未必就做不到。


    他自己為什麽不動手報仇?


    為了慕芊雪?


    難道是他回去尋仇時,知道慕芊雪嫁給了王恕,才放棄了報仇的打算?直到死後才想到要跟王恕做一個了解?


    高手過招講的是心無旁騖,我心裏有事兒,手下自然就慢了半分。


    連戰語忽然在地上橫了過來,險之又險避開了葉木的一刀,挺身站了起來。但是,他這個動作也一樣給了我強攻的機會。


    “別動!”我橫掃一刀,把厲魂架在了連戰語的脖子上:“我倒要看看,僵屍門的人沒了腦袋,還狂不狂。”


    “兄弟,有話好說!”連戰語好不容易擠出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不就是一個鬼物麽!你想要,我現在就把交易令牌給你。”


    “我不需要!”我的刀鋒馬上又進了幾分,刀刃已經割開連戰語脖子上的皮膚。


    “停--”連戰語驚叫道:“你瘋了?你知道黑街的任務令牌是怎麽用的麽?”


    連戰語不等我說話,就飛快的說道:“我隻要一死,令牌立刻就會作廢,也就相當於交易取消。黑街那邊的術士,隨時都能再接那個鬼物的任務。就算你現在立刻往黑街跑,也來不及阻止別人。我可告訴你,那鬼物是個搶手貨,好多人都瞄著呢!”


    我伸出一隻手:“把令牌拿來!”


    “不行!”連戰語忽然一下從懷裏抓出一個木製的令牌:“你得發血誓放我走,要不然,我立刻捏碎令牌,咱們一拍兩散。”


    憑他的功力,想要捏碎那個令牌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我和葉木的手再快,也來不及阻止。


    我咬牙道:“我可以答應你。你告訴我,那個鬼物叫什麽?為什麽要殺王恕?”


    連戰語被我氣得直翻白眼:“你到底去過黑街沒有?黑街的鬼魂,都是在自己賣自己,你沒事會去跟一件貨物交流麽?誰到了黑街不是直接交易,哪有閑心聽故事啊?”


    我一聽,覺得也對。立刻問道:“那個鬼物長什麽樣子?”


    連戰語道:“原來的樣子看不出來。那是一個活人蠱!他答應廢掉自己的靈識供我驅使,我才接了這趟交易。”


    “活人蠱?”我腦子頓時轟的一下。


    活人蠱,是一種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能形成的,介乎於蠱蟲與鬼怪之間的鬼物。


    湘西巫門的養蠱高手,通常會把各種各樣的毒蟲,放在一個蠱盅裏讓他們互相吞噬,產生最毒的蠱王。


    蠱盅當然也可大可小,就像我當年遇到的那口井一樣。如果有用蠱高手,封住井底,再把大量的毒蟲扔進井裏,那口井也就會變成一個蠱盅。


    蠱蟲相互吞噬過程,可能會十分漫長,一般也得三年左右的時間。當然用井當蠱盅,會把時間持續的延長。


    當蠱王吞掉了最後一個對手之後,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消化對方體內的劇毒,這個時間也就是他最為虛落的時候。甚至,不會對外來的騷擾產生反抗。這就和在蜈蚣進食的時候,有人去觸摸它的身體,隻要不太劇烈,蜈蚣一般不會掉過頭來咬人的道理差不多。


    如果,恰恰在這個時間裏,有人落進了蠱盅,還吃掉了蠱王。自己也被困在蠱盅裏出不來。就很有可能在地底陰氣的滋養下和蠱王合二為一,隻要經過幾次蛻皮,他就變成一隻半人半蠱的怪物。也就是,所謂的活人蠱。


    活人蠱一旦形成,就會流毒無窮。這也是蠱蟲的天性使然。


    任何一種蠱蟲都會繁殖後代,活人蠱也一樣如此,他們繁殖後代的辦法,就是在活人身上植入蠱毒,讓獵物變成自己的同類。


    我義父很有可能會變成一隻活人蠱。


    我厲聲吼道:“那個活人蠱,是什麽蠱蟲?”


    “不知道!”連戰語被我眼睛裏殺氣嚇了一跳:“他正在脫皮,全身都是鼓起來的白皮,看不出來是什麽?從身形上看,不是蜈蚣就是毒蛇。”


    我心裏跟著咯噔一聲,當年我也沒看清追殺我們的活人蠱到底長什麽樣兒?但是,我敢肯定,它和連戰語說的一樣,不是蜈蚣就是毒蛇。


    我使勁一壓刀鋒:“他還說什麽了?”


    連戰語緊忙道:“沒說什麽啊?就是讓我殺王恕。對了,那隻活人蠱身上有寒氣,應該不是南邊出來的。”


    “寒氣!”我愣了一下。貞歡叼圾。


    我曾經特意在師門典籍中查找過關於蠱毒的記載。


    毒蠱高手全在南方的最大原因,就是北方太冷,不適合毒蟲繁衍。北方雖然也有毒蟲,但是在毒性上卻是天差地別。


    但是,萬事無絕對,冰天雪地裏孕育出來的毒蟲,也會出現萬一挑一,甚至十萬裏挑一的異種。雪山冰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冰蠶不但劇毒無比,而且毒性中還帶著一種足夠凍結人體血脈的寒氣,相解冰蠶劇毒,就得一邊解毒,一邊壓製寒氣,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


    所以,南方的用蠱高手,偶爾也跑到北方隱藏起來,悄悄培育帶有寒性的毒蟲。當然,他們的行蹤一旦暴露,就會遭到北方術道的追殺,為的就是搶奪他們手裏的蠱毒。


    當年的那口枯井,很有可能是一個不幸被殺的蠱毒高手,留下來的遺物。


    黑街的活人蠱,十有**就是我義父。


    第七十八章黑街


    剛才我還想幹掉王恕,現在卻不敢讓他死了。


    黑街上搶買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萬一有人要搶這趟買賣我該怎麽辦?


    我立刻把老陳給弄了過來。告訴他:“就算惡心死,你也得把王恕給我看好了。千萬不能讓他死。”


    我自己和葉木連夜趕去了黑街。


    我以前雖然沒去過黑街,但是大致的位置還能找到。我師父說過,黑街在一條不見天日的山穀裏,穀口兩側有房子。


    我和葉木在山上轉悠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在一條全是荒草的小路後麵,看到了我師父所說的山穀。


    山穀的開口很大,越往裏去就顯得越窄,貼著山壁兩側建築著成排的民房。好點的是黃土坯子砌的房子,差一點的幹脆就是木板和茅草搭的窩棚,炊具家什被隨遍的扔在房子四周。整個山穀看上去就是亂糟糟的一片。


    “有人嗎?有沒有人?我來做買賣!”


    我連喊了幾聲之後,山穀裏才跑出來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中年人:“哪路的朋友?做什麽買賣。”


    我向對方行了個術士禮,那人的臉色才緩和了不少:“我是棺材門的王魂,已經跟人談好了活人蠱的買賣……”


    “棺材門?”對方盯著我看了好半天,那表情看上去想要發火,但是又不敢硬來,最後幹脆一跺腳:“還做什麽買賣呀?半條街都被北狼和鬼花子給打廢了,除了門口還有幾個賣小鬼兒的,哪還有買賣可做?”


    “什麽?我師父打廢了黑街?”我上去一下把那人給拎了起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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