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上工就知道啦?”齊明月詫異地追問。


    她完全沒法理解,想要知道知青院以前發生的大事,怎麽就跟上工扯上關係了?


    風馬牛,不相及。


    這時鍋裏的水正好燒開,咕嘟咕嘟直冒泡。


    問完這句話,齊明月就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去拿熱水壺,一轉頭看見邱琳琳的神情非常不對。


    嘴角下垂,眉頭緊鎖,一向溫柔的眼睛裏充滿苦澀、痛苦、失望......還有一絲懷念。


    齊明月嚇了一跳,連忙用很隨意的語氣說道:


    “琳琳姐,這個事你不想說就別說啦,沒事的,我也沒那麽大的好奇心。”


    邱琳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沒有不想說,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齊明月專心致誌地把舀出來的熱水灌進熱水瓶。


    她忘記買漏鬥,瓶口比較小,灌水的時候不能走神。


    熱水壺灌完之後,齊明月才微笑著開口:


    “那咱們就隨便聊聊,你想到哪裏就說哪裏。喝點熱水,琳琳姐。”


    說著又給兩人麵前的搪瓷茶缸都倒上熱水。


    “謝謝。”


    邱琳琳喝了一口熱水,緩了緩情緒,開始慢慢講述。


    齊明月抱著茶缸,安靜地聽著。


    她大概總結了一下,很老套的塑料閨蜜翻臉記。


    兩個都是下鄉知青,長得各有千秋,一個溫柔,一個清冷。


    平時關係好到恨不得穿一條褲子,關鍵時刻卻能毫不猶豫捅對方一刀。


    具體的過程,邱琳琳講得含糊其辭,因為很多細節她也不清楚,並沒有親眼所見,隻是聽說。


    從結果來說,兩個人的遭遇都挺淒慘。


    一個因為落水,被村裏最窮的光棍二流子從水裏抱出來。


    當時是夏天,衣服穿得又少又薄,事情又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個女知青不得不含恨嫁人。


    另一個在山上失蹤,被找到時,衣衫半褪,昏迷在一處山洞,也是名聲盡毀。


    最終在村裏找了一個原本看不上的舔狗,嫁了人。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兩人的悲劇是對方所為,但雙方都堅決地如此認定。


    一見麵就開始對掐。


    難怪邱琳琳說上工時就能知道。


    即使大隊長每次都把兩人的上工地點故意隔開,但兩人總能找到一切機會互掐。


    兩個人時不時鬧一場,導致村民對知青的印象越來越差,也連累之前嫁在村裏的知青沒臉。


    齊明月聽下來,有些疑惑,翻臉總有原因吧。


    陌生人之間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何況兩個人原本還是關係很親密的小姐妹。


    總不能一個人突然看另一個人不順眼,非要把人往汙泥裏推。


    “她們兩個最初那麽要好,因為什麽緣故,關係突然惡化了呢?


    為了感情?還是為了爭搶什麽利益?


    琳琳姐,你知道嗎?”


    齊明月咬了一口芝麻薄餅,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邱琳琳想了想,臉上寫滿遲疑,不確定地回答: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難道是工農兵大學的名額?


    但是不對啊,這個名額怎麽樣也輪不到知青,一般都是推薦村裏人。


    這個情況,我們知青都心知肚明。”


    齊明月點點頭,她也同意邱琳琳的分析。


    她目前知道的村裏人不多,但也知道村裏有幾個高中生和初中生。


    這個時候,農村普遍都是文盲,初中生已經是高學曆了。


    如果村裏有上大學的推薦名額,從遠近親疏來說,也肯定是推薦自己人。


    而且這樣的名額也特別少,也不是每年都有,怎麽排也排不到知青。


    邱琳琳繼續分析:


    “為了感情?但是我沒聽說她們跟哪個人處過對象啊。


    她們嫁人以後,基本就沒再回過知青院,應該不是為了某個男知青吧。”


    齊明月無所謂地笑笑,轉移話題:


    “琳琳姐,算了,不聊她們,你吃這個芝麻餅,很脆很香,你跟我講講山上的事吧。”


    既然那兩個人不怎麽回知青院,跟她們的關係不大,沒必要糾結別人故事裏的細節。


    不如省下精力多研究這裏的生存之道,讓自己過得更舒服一些。


    齊明月喜歡聽八卦,這可能是女人的天性,但她更加務實。


    八卦聽得差不多,可以學習學習前人的生活經驗。


    邱琳琳已經在這裏生活五年,從十九歲到二十四歲,人生還有多少個五年?


    不知道前路在哪,五年時間依然習慣不了粗重的農活。


    齊明月在邱琳琳的語氣中偶爾也能感覺到一股鬱氣,很多老知青都是這樣。


    不過聊起大青山和山上的收獲,邱琳琳展開笑顏,很有話聊。


    春天賞花挖野菜、夏天避暑喝泉水,秋天打獵摘果子,大青山是大家的寶藏地。


    入冬下雪之前,村裏一般會組織一場大型冬獵,村民一年到頭主要的肉食來源,除了年底殺的年豬,就是冬獵的收獲。


    那個時候,整個大隊的青壯年包括知青院的男知青,都會組織起來,分成幾個小組,由民兵連的小隊長和村裏擅長打獵的獵戶帶隊,向深山進發。


    每年基本都能打回野豬、傻麅子、野雞、野兔等等大小不一的野味。


    齊明月聽得心馳神往,眼睛撲閃撲閃。


    長居城市的現代人連走地雞都極少看到,更何況是這種大型圍獵現場。


    李家溝大隊背靠大青山,除了地裏的收成,還能從山上獲得很多食物補充。


    這邊知青的日子也好過一些,隻要勤快上山,總有這樣那樣的收獲。


    知青院的房租這麽高昂,也沒見知青搬到旁邊免費的知青點住。


    這也說明了大家的實力。


    邱琳琳他們上山的頻率很高,齊明月剛到那一天,很多老知青就上山去了。


    雖然這個時候山林還沒完全複蘇,有用的資源很少,但也能挖到一些野菜。


    魏明成和林紅軍有時候還能從山上獵到一些小動物,例如野兔、野雞之類,偶爾也會帶回知青院,給大家加餐。


    有這門技術,兩人在知青院的日子算是過得比較不錯的,中上遊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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