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案,李明也拖了很久了,之前是想拿他當做氣哭李二的籌碼之一。


    現在他又多了一個更急迫的任務——苟住,發育。


    侯君集是淩煙閣功臣之一,個人武勇和領軍能力都很高,若能收入麾下,絕對是一大助力。


    正好,把侯君集撈出來能賣他一個人情,是收買人心的基操了。


    而且因緣巧合之下,他李明也被打上了太子黨的tag,拉攏同黨的侯君集,應該暫時不會引起太子的忌憚……


    大概吧。


    而以查辦李孝恭案的名義來接近侯君集,絕對是李明自己的主意。


    和某個整天喝茶的老銀幣沒關係。


    “嗚嗚,我要見阿翁~”侯寶琳拖著長長的鼻涕,眼淚汪汪地注視著孫伏伽。


    “下……下官知道了……”孫伏伽壓力山大地移開了視線。


    他不知道這四個小孩關心侯君集做什麽,也不想知道。


    他隻想快點送走瘟神,好重新投入到為陛下服務的事業中去。


    “罪將侯君集關押在別處,請隨下官來。”


    孫伏伽帶著李明一行離開逼仄陰濕的牢房,走出大理寺主樓,來到後院一處僻靜的林子裏。


    林子深處有一套獨立的院子,亭台樓榭、小橋流水,頗為雅致。


    “侯將軍的案件還在審理中,他暫時拘禁於此。”孫伏伽做了個請的手勢:


    “下官還有些雜事,恕不奉陪了。院子裏有雜役,幾位若有需要,隨時可以通傳。”


    說著,他便識趣地離開了。


    李明大開眼界。


    這到底是關押,還是老幹部療休養啊?


    屬實是執法有力度又有溫度了。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位孫廷尉也是個人才,算是把官場玩兒通透了。


    侯寶琳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扯著嗓子就喊:


    “阿翁!阿翁!”


    一位身形魁偉的大漢正坐在暗處,聽見孫兒的喊聲,不由得愣住了:


    “寶琳?你怎麽在這兒?”


    侯寶琳像小牛一樣撲進了大漢的懷裏,開心地大喊大叫:


    “明哥,是明哥帶我們來看你的!”


    “哎別把鼻涕擦我身上……誰是明哥?”


    侯君集一隻手就抱起了沉甸甸的小寶琳,這才發現門口還站著三個小孩兒。


    “你們是……皇子殿下?長孫公子?還有……那誰?”


    侯君集放下孫兒,向兩位貴客和一位那誰抱拳作揖。


    李明這才看清了這位從第一章開始,就一直活在背景板裏的滅國殺器——


    一個大號的侯寶琳。


    唐朝結婚早,侯君集大概才四十多歲,一圈絡腮胡堅實有力,放現代妥妥的中青年。


    “嗯?皇子殿下,我鼻子裏有什麽嗎?”侯君集發現小李明一直瞅著自己的鼻孔。


    還以為寶琳是侯家祖傳老鼻炎……李明尷尬地幹咳一聲,撇開視線。


    不知是不是太像侯寶琳了,麵對這位有功有過、性格分明的大將,李明嚴肅不起來。


    侯君集招待幾位小朋友進屋坐下,桌案上是幾部兵書,牆上掛著地圖。


    他擺出了果幹果脯,一邊粗咧咧地抱怨著:


    “這鬼地方也沒個通傳,有失遠迎,幾位還請見諒。”


    他現在怨念很重。


    奔襲千裏、滅國凱旋,不說論功行賞,反而被扣了頂帽子,被請進來喝茶。


    給老李家拉了一輩子磨,哪頭驢樂意被做成阿膠啊?


    長孫延含著酸溜溜的梅幹說道:


    “麾下稍安勿躁,這全怪那些生怕天下不亂的儒生搖唇鼓舌。


    “李明殿下對此深惡痛絕。殿下來了,青天就有了!”


    他阿翁長孫無忌是侯君集的政治盟友,長孫延拾了阿翁的牙慧,又加了點自己的理解。


    侯君集重重地捶桌:


    “哼,我就知道!帶頭和我作對的,就是房玄齡那廝對吧?


    “玄武門之變當天,那廝和杜如晦兩個鼠輩還不敢進秦王府,還得黑炭頭把他們挾持入府,才敢出謀劃策。


    “現在天下太平了,寶刀被雪藏,隻會動嘴皮子的鼠輩倒是成了座上賓!陛下真是昏……嗐!”


    他對李世民的不滿昭然若揭。


    侯君集向來口無遮攔,曆史上,還曾把謀反的好主意和張亮分享了。


    然後不出意外地被隊友反手點了舉報。


    沒想到李世民也是心大,當時居然沒幹他。


    直到幾個月後,這貨真的和太子李承乾一起造反,才被哢嚓了。


    而造反的動機也很單純,一是因為這次下獄,對李世民心中懷有怨恨。


    二是因為他還想過一把從龍之功的癮,比位高權重的吏部尚書再高升一步。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貪婪,導致這位淩煙閣功臣走上了不歸路。


    幸好沒帶房遺則來……李明不禁佩服自己的機智,接下了話茬:


    “侯將軍有怨,我太理解了。如今昏君在位,奸臣當道,官僚僵化,一切都得按章辦事,稍有不合便動輒打入大牢!”


    侯君集一怔,覺得皇子殿下有點太極端了,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我朝倒也沒這麽不堪,殿下也太口無遮攔了。”


    托孫兒侯寶琳的福,侯君集久聞問題皇子的大名已久——連他侯大膽都感到大膽的程度。


    諧星克莽夫,李明成功在氣勢上壓製了對方,說得都有點上頭了:


    “那些奸臣居然汙蔑將軍私吞戰利品、搜刮高昌民脂民膏,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侯君集的表情微妙了起來。


    “那倒也不是。”


    李明一愣:“你真貪汙了?”


    不是昏君嫉賢妒能,隨便找了個由頭嗎?


    “這有什麽稀奇的,打仗不發財,誰還跟你打仗?”侯君集無所謂地擺擺手:


    “我不拿,副將怎麽拿?副將不拿,兵士怎麽拿?兵士不拿,大唐還怎麽開疆拓土啊?”


    “對啊,貪汙才能開疆拓土!”侯寶琳跟著奶聲奶氣地咆哮。


    “你被帶歪了!”李明毫不客氣地拍寶琳的小腦瓜。


    侯君集頓時大怒:“你幹什麽?!”


    “說你帶歪孩子了!”李明順手一逼兜呼過去,呼在侯君集的腦門上。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


    長孫延和狄仁傑看著桌板,不敢吱聲。


    侯君集怒目圓睜,呼啦站起來,像座山一樣。


    堂堂領兵之帥,居然淪落到被稚童打臉?


    “阿翁不準生氣!坐下坐下,喝茶喝茶!”小寶琳嘰嘰喳喳地叫著。


    侯君集冷靜了下來,甕聲道:


    “末將隻當是孩童頑劣了,還望殿下將來行事能穩重些。”


    倆小孩鬆了口氣。


    但李明不想就這麽算了。


    他直視侯君集,認真地說:


    “將軍也是,明明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卻還貪戀財物,以致身陷囹圄、名節受損,太不穩重了。”


    大概因為爺孫倆太像了,他潛意識裏就把侯君集當做大號侯寶琳,根本不帶怕的。


    而且理性上來說,作為自己收服人心的第一個目標,他不希望收個貪得無厭的混蛋上來。


    侯君集老臉一紅,仿佛被扇了一耳光,怒吼道:


    “你說什麽?”


    “我說你會把自己和家族都帶進深淵。”李明毫不畏懼,直麵震怒的巨熊:


    “你現在要官位有官位、要兵權有兵權,為什麽還不滿足?難道要當皇帝才過癮?”


    侯君集愣住了。


    本以為臭名遠揚的“那位”殿下隻是頑劣。


    沒想到居然能這麽剛。


    除了他那當皇帝的爹,全天下沒人敢這麽當麵訓斥他。


    要知道,這裏可沒有守衛啊!


    有點意思。


    他嘴角慢慢勾勒:


    “殿下的意思是,讓末將乞骸骨?”


    李明針鋒相對:


    “與其貪心不足,給自己和家族招來災禍,不如含飴弄孫,安安穩穩地看著寶琳長大。


    “寶琳何罪之有,因為你的錯誤,而不得不承受與阿翁分別的痛苦?”


    場麵陷入了沉寂。


    長孫延和狄仁傑都蒙圈了,覺得這對話對自己來說有點太超前了。


    侯寶琳本能地感到不安,哇的就哭了:


    “阿翁!阿翁!你要……要離開寶琳嗎?”


    侯君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粗獷的眼神慢慢柔和了下去,心疼地抱起侯寶琳,替他擦鼻涕:


    “哪裏的話,你別聽他瞎說。


    “阿翁哪兒也不去,阿翁還要親眼看我們的小寶琳娶媳婦兒。到時候,阿翁再像今天這樣,給小寶琳的大胖小子擦鼻涕。”


    “我兒子不會流鼻涕的。”小寶琳嘟噥。


    安撫完孫兒,侯君集歎了口氣,略帶揶揄地反問:


    “怎麽,殿下屈尊來訪就是為了告訴末將,末將的家庭很幸福美滿?”


    李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將軍你。


    “你每晚都可以在家人的陪伴下安然入睡,而不必害怕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


    哦?


    侯君集頗有意味地撥弄著硬如鋼針的胡須。


    作為玄武門老臣,老李家的家庭倫理劇他從頭追到尾,當然能聽出弦外之音。


    這已經出到第二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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