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整,馬局準時開車來到紙紮鋪門口等秦朗,能讓市局局長當司機,還等,一般人也就到頭了。


    秦朗一隻手拎著兩瓶酒,另一隻手拎著個兜子,慢悠悠從紙紮鋪裏走出來,一臉仙氣兒。


    昨晚上白無常要賬要的太凶,導致秦朗晚上睡覺做夢都是被一堆人追著討債。


    嘴裏頭一直喊著“還錢!還錢!”


    打了口哈欠,秦朗朝馬局招了招手,很自然的坐上副駕駛。


    馬局人老持重,打量著秦朗手裏頭的酒,心裏頗為滿意,行,這小子好歹知道見元宏下血本,再看另一個塑料袋子。


    裏麵鼓鼓囔囔,馬局還以為這是秦朗給元宏帶的土特產,心說小年輕還是不會辦事,帶這玩意忒寒磣。


    “你那兜子裏裝的什麽呀?”


    馬局說著,伸手扒拉開那塑料袋,眼睛正對上裏麵四個死不瞑目的人頭。


    一瞬間,大清早的困倦消失不見,馬局晦氣的把這袋子甩給秦朗,抽出幾張紙用力的擦手。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摸了什麽髒東西...哦,確實是髒東西。


    “你沒事帶著這玩意兒幹嘛呀?”


    馬局瞬間覺得他的愛車跟著髒了,早知道就不應該讓秦朗坐他的車,畢竟對於大部分男人來講,車的地位跟老婆差不多。


    秦朗用塑料袋把那四顆頭顱包好,這玩意兒已經腐壞,那味道衝鼻子。


    怎麽形容呢?大概就是王致和拌著臭雞蛋,再就著鯡魚罐頭,主打一個惡心。


    馬局忙打開車窗,點上根煙冷靜冷靜,他剛想誇秦朗有眼力見,知道見長輩那點禮物,結果他誇的話還沒說出口,秦朗就給他弄了個驚喜出來。


    “你帶這玩意去見老元,真不怕他把你踢出來唄?”


    秦朗疑惑的看了眼馬局,緩緩將塑料袋放在車後座,看的馬局眼皮直跳,他的真皮座椅啊!


    “誰說我這是給老元帶的,我這不是給你帶的嘛?”


    秦朗伸了個懶腰,懶懶的靠在椅子上:“研究的差不多了,我留著也沒啥用,就交還給局裏唄。”


    馬局開著車,嘴裏沒好氣的哼哼了兩聲:“合著,你把警局當廢品站了?”


    不過聽到秦朗說研究出些眉目,被僵屍浴鹽案急出火來的馬局立刻打起精神,這件事上麵可是一天一催,著急的很。


    “你都研究出啥來了?什麽時候抓?我多叫幾個人配合你。”


    秦朗連忙擺手,有時候限期破案也挺讓人蛋疼的,警察著急,生怕誤了時間吃瓜烙,當年那麽多冤假錯案就是這麽出來的。


    “沒有那麽快,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的。”


    秦朗心裏琢磨了一下,野茅山是個涵蓋很廣闊的門派,沒有門長,傳徒基本隨緣,說是用著茅山的名,但裏麵佛的道的正的邪的摻雜在一起。


    這種三教九流,秦朗腦中想到一個人,或許去問問他,會得到意想不到的信息。


    馬局打著方向盤,向著醫院相反的方向駛去,秦朗來春城這麽久,去過最多的地方除了警局就是醫院,對這倆地兒的路線可太熟了。


    見不是去醫院,秦朗瞥了眼專心開車的馬局道:“咱不是去醫院嗎?”


    馬局應付了一句,眼瞅著道路兩旁的建築越來越稀少,反而像是往郊外開:“我沒說去醫院啊?”


    這話倒是讓秦朗不明白了:“不是說元芷她爹出事了嘛?”


    馬局拍了拍腦子最近太忙,有些事丟忘記跟秦朗說了,急忙解釋道:“老元現在情況特殊,你到了就知道了。”


    秦朗聞言也沒有多嘴,閉上眼靜靜的思索著即將到來的與那野茅山的對決,他現在傷勢未愈,隻盼老白能快點幫他解決吧...


    約摸開了有半個小時,馬局把車開出了市區,停在一棟鋼筋混凝土外觀的建築外。


    秦朗睜開眼,仔細打量著眼前這這棟建築,他還不知道,在春城還有這樣的建築。


    整個水泥建築呈立方形,並不見有窗戶,高度約摸有個兩層樓高,周圍不見有其他建築,這水泥立方就像是在山林間獨自開辟出的一小塊天地。


    馬局敲了敲玻璃,提醒秦朗一聲:“走吧,記得帶上酒,老元估計都要憋瘋了。”


    秦朗從容的跟在馬局身後,立方體上,孤零零的按著一處鐵門,馬局站在鐵門前,仰頭看向門上的監控。


    秦朗好奇這個地方,隻聽那監控器突然發出聲音:“歡迎回來,馬局。”


    馬局輕輕點頭,隨後鐵門緩緩敞開,秦朗注意到,這個鐵門足足有四五十厘米厚,而這水泥牆壁更不遑多讓,說出去防導彈都有人信了。


    馬局帶著秦朗,緩緩走進立方體內,寬敞的通道盡頭,一個穿著大褲衩老頭衫的白發老人正躺在搖椅上休息。


    馬局像是沒見到他一樣,徑直越過老人,拉開他身後的門。


    “別看了,一會兒好好跟你解釋。”


    秦朗沒想到,這立方體外表修的那麽粗糙,但內部倒是精致的很,跟著馬局走進那道門,眼前是上下兩個樓梯。


    “走下麵。”


    馬局丟下一句話,便自顧自的走下樓梯,秦朗心裏越發好奇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瞥了眼樓梯上,見牆上掛著監控,秦朗跟上馬局的腳步,走向地下。


    人們都說冰山一角,意思是冰山露出水麵的部分隻占它總麵積的百分之三十。


    此時這棟建築便給秦朗這種感覺,除了立於地上的兩層,地下一直延伸了不知多少層樓梯。


    馬局這時開口,對秦朗解釋道:“這裏是春城官方非正常研究中心...”


    非正常研究中心???


    秦朗在心裏默默品這幾個字,馬局邊往下走邊說道:“當年日占時期,小鬼子建立的,專門用來研究靈異、外星人、非正常物品的地方。”


    秦朗點頭,接過話茬道:“我倒是聽說當年德國有過神秘學部隊,沒想到小鬼子也有...”


    馬局扶著古樸的牆壁,笑著說:“當然了,這倆當年是盟友嘛...肯定合著幹了不少壞事。”


    “後來小鬼子戰敗,這地方被咱們接手,成立了非正常研究中心,說起來,你當初幹掉的不少邪祟,這裏都有記錄。”


    秦朗這下子都明白了,說簡單點,這裏跟紙紮鋪下的儲藏室差不多一個性質,隻不過這裏更官方一點。


    當然,秦朗更關心的是,馬局是怎麽跟這裏扯上關係的。


    馬局注意到秦朗的延伸,掩住嘴輕咳了幾聲:“托你的福,上頭見我跟你關係不錯,現在我兼任這個中心靈異部的負責人。”


    秦朗摟住馬局的脖子,伸手在他肚子上揉了揉:“行啊老馬,又升官了。”


    馬局謙虛的仰起頭,隻是臉上的表情怎麽掩飾,都壓抑不住那上翹的嘴角:“什麽升不升官的,不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你能有今天的安居樂業,是有人為你默默負重前行!責任重大,責任重大呀!”


    秦朗早就習慣了馬局偶爾的領導做派,一般這種時候,你別往下接話茬就行了。


    “那老元來這裏是怎麽回事?”


    馬局收起那慷慨激昂,身前變得嚴肅,歎息著對秦朗說道:“你跟我來吧。”


    地下三層,不少穿著白大褂的人圍在一個大玻璃記錄著什麽,見馬局過來,眾人向他點了點頭,繼續研究。


    秦朗注意到這裏眾多的監控,馬局朝秦朗拱了拱嘴,秦朗透過那堵玻璃牆,注意到身穿病服的元宏。


    “他這是...身體出毛病了?”


    馬局麵對秦朗的疑問,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可以說出毛病,也可以不是。”


    秦朗最討厭謎語人了,索幸馬局:解釋道:“老元他...變得很倒黴。”


    秦朗疑惑,以為自己聽錯了:“倒黴??”


    馬局重重的點頭,從研究員手裏接過一份報告遞給秦朗:“你自己看看吧...”


    “老秦這一周...過的太慘了,幾乎可以是黴運纏身,甚至連接觸他的人,都會被傳染。”


    身旁一個研究員抬了抬眼鏡,深有感觸的說道:“經過我們實驗,隻要是對元先生抱有善意的,黴運就會更大,反而有敵意的被傳染的黴運更小。”


    研究員指了指玻璃牆內的元宏:“元先生就像是一個輻射源一樣,離他越近,受到的影響就越大。”


    “上一個給元先生送飯的,剛剛被口水噎到,差點沒搶救回來...”


    秦朗聽著研究員口中越來越扯的話,倒是沒有質疑,這世上有太多影響人運勢的東西了,隻是不知道老元是犯了那樣忌諱。


    馬局把報告遞給研究員,隨口問了句:“今天誰給老元送飯?”


    豈料研究員一聽,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顫顫巍巍的說道:“真不湊巧,那個倒黴蛋是我。”


    馬局沉重的拍了拍這位研究員的肩膀,跟秦朗說道:“前幾天老元找到我,說他運氣差的離譜,我就把他帶到了這裏,沒想到,事情越來越糟糕了。”


    秦朗趴在玻璃牆上,仔細觀察著元宏的身體,隻是隔著玻璃牆實在看不清,秦朗轉過頭問了句:“我能不能進去看看?”


    此話一出,所有研究員同時看向秦朗,心想誰膽子這麽大,不要命了?


    馬局跟秦朗對視一眼,衝研究員吩咐了一句:“給他開門吧。”


    玻璃牆壁開了道小門,秦朗沒有穿研究員遞過來的防護服,大喇喇的走到裏麵,一屁股坐在元宏麵前。


    “好久不見了啊,老元。”


    元宏聽到聲音後緩緩地抬起頭來,眼神裏充滿了疲憊和無助。他那原本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臉龐如今變得憔悴不堪,滿臉胡茬,頭發也亂蓬蓬的,整個人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帥大叔形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落魄的中年人。


    他的頭發油膩膩的,仿佛被一層油脂覆蓋,散發出難聞的氣味。臉上布滿了粗糲的胡茬子,像是一片荒蕪的草地,讓人感到不舒服。他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紅色的血絲像蜘蛛網一樣爬滿了整個白眼球,給人一種疲憊不堪的感覺。


    “是你小子,你來這裏做什麽?”


    在秦朗印象裏,元宏的麵相是天生富貴的極佳長相,這種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輩子大富大貴。


    但眼前的元宏,卻像是渾身的精氣神都被抽幹了,真要形容的話,就是澳門清晨被扔到大街上的懶賭鬼。


    衰的一塌糊塗。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然一個人的運勢不可能變化這麽大的。


    元宏不太可能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唯一可能的,就是有小人再害他。


    想到這裏,秦朗站起身來,圍著元宏轉起圈來。


    玻璃牆外的眾人仔細的觀察著這一切,馬局輕輕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人,小聲囑咐道:“讓所有監控對準他倆拍!”


    秦朗走到元宏背後,停下腳步,因為他從元宏那佝僂著的背上,看到了點不尋常的東西。


    一直三腿蟾蜍正趴在元宏背上,肚子一呼一吸間不斷膨脹,再癟下去,而每當蟾蜍對著元宏吸一口氣,元宏身上的紅氣便暗上幾分。


    如果隻是這樣就罷了,更要命的是,這蟾蜍呼出來的是滾滾黑氣,糾纏在元宏身邊。


    秦朗眼神一眯,果然有小人在搗鬼,是想害元宏。


    隻是這蟾蜍一刻不停的吸著元宏身上的運氣,卻不見那些運氣到了哪裏,這哪裏是蟾蜍,整個一無線充電器啊。


    玻璃牆外的馬局見秦朗不動了,連忙扯著嗓子問了句:“小秦!有沒有什麽發現!”


    秦朗點頭,解決這東西倒是簡單,問題是他怕打草驚蛇,讓那個吸收元宏運氣的人有了警惕。


    那麽,究竟要怎麽才能既解決掉元宏的麻煩,還不打草驚蛇呢?最好是還能陰那小人一手。


    秦朗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好玩意兒。


    隻見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石頭,拿在元宏眼前晃了晃。


    根據昨天白無常所說,這隕石對修行之人有益,但對普通人卻有壞處,尤其是會改變所佩戴之人的運勢。


    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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