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中進士者,豈是等閑之輩?


    聞聽聖上旨意,自天津等地廣招移民,赴遼東屯田開墾,結合前清高淮之亂,遼東民心浮動,眾人心中已如明鏡高懸,洞悉聖意——此乃以移民之策,調和遼東人口結構,穩固邊疆忠誠之心。


    “臣遵旨。”


    袁可立躬身領命,隨即引經據典:“古人雲,耕者有其田,織者有其衣,遼東若得屯田自給,則朝廷免卻糧餉轉運之勞。”


    言罷,孫承宗亦挺身而出,拱手陳詞:“倉廩實而知禮節,遼東屯田,可使遊民歸田,日積月累,必能安定遼東大局。”


    此屯田之策,實乃熊廷弼困厄遼東時之權宜之計,由他代為上達天聽。


    自楊嗣昌自京運械,熊廷弼已率眾於遼陽以南,先行一步。


    孫承宗讚頌聖政之餘,忽而話鋒一轉,引古喻今:“昔女媧補天,大禹治水,皆乃救世安民之壯舉。今遼東水患未除,渾河肆虐,民不聊生。臣以為,欲行屯田,必先治水,固舊田而開新疇,方非虛幻泡影。”


    朱由校聞孫承宗治水之言,麵不改色,心卻生疑:“遼東治水,怎覺似曾相識?”


    遂問:“孫卿以為,何人堪當此任?”


    孫承宗忐忑應聲:“臣舉薦工部侍郎袁應泰。”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袁應泰在遼東之過往,猶曆曆在目,其招降納叛之舉,更令聖上震怒,內閣輔臣亦因此受累。


    “袁應泰近況如何?”


    朱由校問於劉時敏,魏忠賢亦感困惑,此問實乃明知故問。


    劉時敏答道:“袁侍郎正以工部之職,督領城建營於南苑疏浚清水河。”


    朱由校聞言,沉吟片刻,孫承宗見狀,知事有轉機,再進諫言:“袁應泰治水有方,且熟諳遼東地理,非他莫屬。且其僅司治水屯田,遼東軍務由熊廷弼主掌,定無再失。”


    孫承宗又提熊廷弼昔日之言,讚袁應泰穩定後方之功,朱由校疑惑更甚:“熊卿亦言其才?”


    及聞袁應泰於薩爾滸戰後,為遼東招募丁壯,籌措糧餉,方有熊廷弼兩勝建奴之績,朱由校方釋然:“原來如此,袁應泰雖非將才,卻為後方之柱石。”


    繼而慨歎:“如此治水良才,內閣卻擬其統兵,豈非用非所長?”


    眾臣聞言,皆以為然。


    言罷,朱由校目光如炬,掃視堂中群臣,悠悠問道:“卿等有何本奏?”


    “陛下,微臣有要事稟報。”


    吏部尚書周應秋,聞弦歌而知雅意,即刻挺身而出,拱手而道。


    “所奏何事?”


    “微臣鬥膽,彈劾內閣輔臣劉一燝。此人雖居高位,卻外無伯樂之眼,內乏決策之智,誤將治水良才委以軍國重任,致遼東局勢風雨飄搖,幾近崩潰。”


    言畢,周應秋察言觀色,見皇上麵色微動,續道:“故,微臣懇請陛下罷黜其輔臣之職。”


    “嗯。”


    朱由校聞言,嘴角微揚,點頭以示嘉許,心中暗道:此閹黨之犬,果為朕分憂。


    “鑒於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之位空缺,朕意,由卿暫掌刑部印鑒,與左都禦史攜手,共理此案。”


    “臣遵旨。”


    周應秋麵露喜色,而一旁的張問達則麵色驟變,心中暗驚:此變故突如其來,莫非二人早有默契?


    原本,劉一燝雖身陷囹圄,然三司缺員,皇上態度曖昧,似有回旋餘地。


    今周應秋一語既出,皇上竟即刻下令處置,張問達不禁冷汗涔涔,拱手急道:“陛下,劉一燝雖識人不明,卻為先帝遺命之臣,望陛下三思。”


    “朕意已決。”


    朱由校目光如炬,環視群臣,擲地有聲:“能者居之,庸者去之,此乃朝綱所在。內閣輔臣,輔弼朕躬,若無識人之明,自當退位讓賢。”


    言畢,揮手打斷張問達,決斷道:“無需再經刑部、都察院審理,即日起,劉一燝以禮部尚書之銜,榮歸故裏,安享晚年。”


    張問達聞言,驚愕失色,正欲抗辯,卻被身旁畢自言以茶水為墨,桌麵為紙,悄然提醒二字——“遵旨”。


    張問達無奈,隻得應承。


    朱由校見狀,滿意頷首,複又握緊徐婉兒之手,心中暗自寬慰:愛妻之手,實乃解壓良伴。


    至於張問達,若不識時務,朕亦不吝賜其體麵之道。


    “既孫師舉薦袁應泰赴遼東治水,朕意,度支司撥銀五萬兩,內帑再添五萬,以資其用。”


    言畢,朱由校依舊握著徐婉兒之手,悠然望向孫承宗,神色間滿是對未來的期許。


    \"須知,非將帥之才,勿涉軍旅之途。\"


    \"臣謹代遼東萬民,叩謝陛下浩蕩皇恩。\"


    孫承宗躬身之際,心田暗喜,暗道:\"有此慷慨解囊之君,實乃國之大幸。\"


    然則,孫承宗思緒一轉,皇帝對袁應泰險些領兵之事,顯是頗為介懷。


    一番勉勵之詞後,朱由校以茶代酒,送客之意盡顯,今日朝議至此圓滿。


    且說宮中不備午膳,群臣紛紛告退,堂中漸空。


    待眾人散盡,朱由校起身,於徐婉兒之侍奉下更衣。


    今日之戲,僅過半場,餘興將在南苑繼續上演。


    手捧草擬聖旨數份,眾臣各奔東西,前往內閣加印。


    安富坊外,張問達欲往阜財坊都察院,未出宣武門,已聞喧囂之聲。


    撩開車簾回望,但見虎賁衛中郎將曹文詔,胯下駿馬,一馬當先,肩扛禦刀,率哨探鐵騎疾馳而來,其後,一麵明黃龍旗獵獵作響,正是\"天子大纛\"!


    張問達見狀,不禁駭然失色。


    國之大事,唯戰與祀。


    華夏古國,禮儀之邦,軍旗之用,源遠流長,龍旗大纛,唯天子可馭,即便是統兵無數的熊廷弼,亦僅得樹牙旗之榮。


    目送虎賁衛遠去,張問達拭汗暗忖:龍旗既出,莫非聖上欲親征?


    \"速去跟隨,探其行蹤!\"


    令下,長隨一拱手,策馬疾追。


    與此同時,京城各部皆遣人尾隨虎賁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皇帝嚴令各部守職,不得擅動,然每有軍動,尤其是天子親率,大臣們無不心驚膽戰,恐正德居庸關舊事重演,天啟再出山海關,重演土木堡之殤,則大明危矣。


    幸而,不久隨從歸來,報曰皇帝僅於南海子與遼東歸將遊獵,意在觀其實戰之能,眾臣方安。


    高台之上,朱由校俯瞰下方千六百精銳,皆是川兵、土司、山西、陝西、寧夏及遼東邊軍之佼佼者,血戰建奴,戰功赫赫。


    揮手示意,孫如遊手捧聖旨,正色宣讀,嘉獎之聲,響徹雲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遼東烽火,建奴猖獗,先帝曾以重賞激天下勇士……\"


    封賞之下,尤世功、張良策、秦民屏、冉躍龍四將,身披大紅披風,銀光閃閃,榮耀加身,齊聲高呼,謝恩不已。


    朱由校再揮手,滿場歡騰。


    霎時,劉時敏嗓音洪亮,響徹雲霄:“聖上旨意,四勇將聽令,入禦苑共逐鹿趣。”


    言罷,侍從攜玉盤輕步而來,其上琳琅滿目,皆是宮廷匠造之良弓,配以矢簇三十,鋒芒畢露。


    “此乃何意?”


    四將麵麵相覷,心中疑惑如霧鎖雲端。未及多想,眾人迅即整肅,將箭矢束於身側,不敢有絲毫懈怠。


    張良策趁隙,悄然遞予一旁小宦一枚新得之銀幣,低語:“懇請公公明示。”


    小宦微笑婉拒,銀幣輕滑回原處,隨即以春風化雨之態解說:“南苑深處,藏有禦用麋鹿,今四位將軍功勳卓著,聖上恩準,特許射鹿,以饗三軍。”


    此言一出,四將驚愕之餘,連忙跪拜謝恩,心中激蕩難平——竟能於皇家禁苑,體驗帝王之樂!


    拜謝畢,駿馬已至,鞍韉齊備,靜待四將。


    高台之上,朱由校與黃嘉善、孫如遊、孫承宗並肩而立,目送勇士策馬揚鞭,南苑馳騁,不禁吟誦:“八百裏疆場烽火連,將士豪情映日邊,雖非秋來點兵日,亦顯英豪氣衝天。”


    言罷,一聲輕歎,似是對時令之憾,更是對英雄之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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