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甫離,西苑深處,錦衣衛如潮水般湧出,迅速將諫臣們團團圍住,一句“南海子搬磚之行,即刻啟程”,擲地有聲。


    刀光劍影之下,寒光凜冽,直教人膽寒欲裂,幾欲失禁。


    畢自嚴見狀,急中生智,率眾避其鋒芒,心中暗自喟歎:“死罪雖免,活罪難逃,更兼東廠監臨,局勢堪憂。”


    目睹同僚被押,步步回望,畢自嚴心中五味雜陳:“陛下對黨爭之患,殺伐決斷,可見一斑。”


    遂與徐光啟並肩,感慨萬分:“陛下偏愛實幹之才,厭惡空談之士,此情此景,團結朝綱之願,恐難實現。”


    徐光啟撚須沉吟,未直接回應,卻道:“陛下之意,非欲因黨爭而濫殺,實則厭惡至極,乃借魏忠賢之手,明察秋毫,以示警戒。”


    其言下之意,皇帝以行動宣告:黨爭之惡,朕已知之,然不欲以此殺人,但若再犯,東廠必嚴懲不貸,罪名之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皆難逃一死。


    “時局動蕩,風雨飄搖。”


    畢自嚴聞言,搖頭歎息。


    徐光啟卻言:“幸而京外調兵遣將,新官已至,或可稍緩局勢。”


    此時,周應秋以師爺之姿,適時插話:“空談誤國,實幹方興,此等庸才,死不足惜。”


    畢自嚴聞言,怒目而視:“若陛下今日怒殺言官,民心何安?科道無人,朝政何以為繼?此舉乃陷陛下於不義!”


    周應秋不甘示弱,反駁道:“彼等庸碌之輩,空談誤國,若依其言,大明何日安寧?昔日熊廷弼之例,殺一儆百,定國威於亂世,有何不可?”


    言罷,拱手向西苑,態度堅決。


    一番唇槍舌劍,畢自嚴直指要害:“才不配位,必有災殃。爾等不可因私廢公,陷陛下於不仁不義之境。”


    周應秋一甩袖袍。


    陛下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兼具仁德與決斷,實乃萬民之福。


    \"吾輩臣子,唯以忠誠侍君,勤勉治事為責,豈能為罪人開脫,悖逆天理乎!\"


    \"你——\"


    畢自嚴聞言,幾欲氣結,周應秋卻以皇命為由,巧妙封其口。


    \"嗤!\"


    畢自嚴深知再言無益,遂拂袖而去,留下一抹憤懣在西苑門前。


    \"周尚書,您忠君體國,日後定能青史留名,光耀門楣。\"


    徐光啟臨別之際,對周應秋笑靨如花,言辭間盡顯圓滑。


    \"工部人才匱乏,恰逢外官入京,還望周尚書不吝援手,共襄盛舉。\"


    徐光啟深知回旋之道,以工部之需為餌,巧妙周旋於權臣之間。


    \"為國分憂,乃臣子本分,何談勞煩。\"


    周應秋見徐光啟態度謙和,自是不願樹敵,拱手應承。


    二人相視一笑,泯恩仇於無形,笑聲回蕩於西苑之中。


    步入主殿,魏忠賢已受杖刑,恭謹跪於階下。朱由校冷眼相待,徑入大殿,未予一詞。


    \"陛下,請飲此茶,消消心中之火。\"


    徐婉兒溫婉上前,以茶解君憂。


    朱由校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卻難掩心中憤慨:\"滿口仁義,滿腹奸詐,朕恐為爾等所累!\"


    言罷,攬徐婉兒入懷,共坐靜思。


    朱由校心中盤算,魏忠賢雖忠,然政治智慧匱乏,行事張揚,實乃隱患。


    立生祠之舉,更是愚不可及,前車之鑒,豈可忘卻?


    \"著他起身,繼續效力,但切記,勿傷人性命。\"


    朱由校在徐婉兒懷中尋得片刻安寧,終發一語,既是對魏忠賢的警示,也是對未來的籌謀。


    \"再傳朕旨意,賜魏忠賢之幹子,令其親詢魏忠賢,何以受責?\"


    “遵旨。”


    劉時敏目光緊隨皇命,躬身退卻,悄然引眾人步出殿外,心中暗自揣測:陛下這是要動真格了?


    南海之行,魏忠賢赤身橫臥軟榻,宛如待宰羔羊,任由義子細心敷藥。


    “哎喲,輕點!”


    雖未遭陛下誅心,但那錦衣衛的鐵棒滋味,卻也非人所能輕易承受。


    二十棍下,他幾欲寸步難行,傷口如火炙烤,敷藥則寒意侵骨,真乃冰火交加,痛徹心扉,仿佛化作人形製冷機,寒氣直往外冒。


    “區區結黨之疑,何至於此重罰?”


    魏忠賢緩過勁來,枕上沉思,心緒難平。


    皇帝對朝堂風雲,豈會不明?


    齊楚浙宣昆,東林黨盛,皇帝皆了然於胸。何故他言及此,反遭嚴懲?


    心中困惑,如同迷霧重重。


    反觀那些被押往南海子的文臣,滿麵愁雲,較之百姓圍觀更覺精神受虐。


    四十裏徒步,錦衣衛馬背監行,對久居廟堂、少曆風霜的他們而言,無異於一場生死考驗。


    路途漫漫,轎馬成空,雙腿承重,苦不堪言。


    魏忠賢一路顛簸,思緒萬千,卻始終未解皇帝深意。


    直至南海子畔,錦衣衛已對眾文官作出安排:搬磚兩萬,功成方返。


    “懇請稍事休憩。”


    周宗建作為領頭,麵對丁修,不得不低頭相求。


    丁修淡然一笑,揮手間,一幹人等被引向臨時棲身之所,與軍營新兵共擠一室,權當小憩。


    聞聽此言,盧劍星略顯笨拙地一揖手,旋即匆匆部署去了。


    “周大人,且聽在下細說這搬磚之瑣事。”


    丁修嬉皮笑臉地踱至周宗建身旁,言歸正傳道。


    “此程路途,頗為遙遠。所搬之磚,尚存磚窯,因煙火嗆鼻且需水潤,故皇恩浩蕩,特設於清水河東畔,毗鄰東紅門。”


    “南海子內,地麵已平,鋪設之地,盡在西隅。換言之,諸位需橫穿南海子,方能將磚送達。”


    “本欲以車代步,然皇命未及,吾亦不敢擅專,隻得勞煩諸位以肩扛手抬矣。”


    此言一出,周遭文官麵麵相覷,神色驟變,更有甚者,驚懼之下,當場昏厥。


    明朝之磚,非後世小巧之物,大明製式,小磚十五厘米見方,大者三十厘米,重逾五六十斤,至於紫禁城之金磚,更是沉甸甸,一磚竟有五十九公斤之重。


    “敢問,磚窯所出之磚,每塊幾何?”


    周宗建拭去額間冷汗,顫聲問詢丁修。


    “不過五十餘斤耳,以諸君腳力,日搬十塊不在話下。”


    丁修故作沉思後,輕描淡寫地答道。


    “兩萬之數,滿打滿算,亦不過兩千餘日,轉瞬即逝。”


    丁修此言一出,周宗建兩眼一翻,暈厥於地。


    “周大人!”


    “周大人!”


    眾官員驚呼連連,掐人中、喚醫者,亂作一團。


    “速請太醫前來!”


    丁修對側旁錦衣衛吩咐道,嘴角掛著一絲玩味,心中暗忖:這等心理素質,區區搬磚之勞,何以至此?


    此時,魏忠賢於馬車中探出頭來,臀部裹著紗布,由兩名魁梧太監攙扶。他環視四周混亂,眉頭緊鎖。


    “稟督公,周宗建大人不堪勞苦,已暈厥,正施救中。”


    有人上前稟報。


    “區區路程,便如此不濟?”


    魏忠賢嗤之以鼻,他自恃身體強健,雖年過半百,猶勝壯年,朱長祚《玉鏡新譚》中讚其“形質豐偉”,誠非虛言。


    魏忠賢,昔日街巷混跡之徒,深知江湖路險,非體魄強健者難以立足。


    “孩……孩兒拜見義父大人。”


    正當魏忠賢對文官嗤之以鼻之際,身後忽現一陣顫抖之音,言辭間盡顯怯懦。


    “嗯?”


    魏忠賢眉頭微蹙,不悅之色溢於言表,旋即轉身欲查探何人如此失禮。


    心中暗忖:規矩何在?工作時間,當稱督公!


    “哦,原是汪兒啊。”


    待看清來人乃顫抖不已的汪文言,魏忠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輕挑眉梢問道:“何故至此南海子?”


    “回……回義父,乃皇上之命,遣孩兒前來。”


    汪文言語帶顫音,結巴回應,盡顯其惶恐之態。


    “既如此,便隨雜家同行吧。”


    魏忠賢輕咂嘴唇,對這皇帝所賜的“幹兒子”並無好感,言語間透露著不耐。


    “遵……遵命。”


    汪文言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異議,隻得戰戰兢兢地跟在魏忠賢身後。


    昔日京城官場中叱吒風雲的汪文言,何以至此?膽怯若鼠,言語不暢?


    此中緣由,皆因魏忠賢手段之狠辣,令人膽寒。


    較之皇帝之嚴苛,魏忠賢有過之而無不及。


    汪文言所受之苦,非閹割之痛所能概括。


    其受刑之慘,竟至體無完膚,毛發盡失,唯餘發眉,真乃“一毛不拔”之極致。


    更甚者,汪文言初時對成為魏忠賢義子之事心懷抵觸。


    魏忠賢豈能容此?


    遂施雷霆手段,令汪文言月餘間便俯首帖耳。


    其中一招,便是集十數太監之力,將其周身毛發逐一拔除,直至光潔如鏡。


    然,此等酷刑之下,汪文言雖馴服,卻落下了結巴之症,令人唏噓不已。


    …………


    \"有失體統,委實大失顏麵!\"


    王永光立於一旁,目睹文臣們搬磚之景,不禁喟然長歎。


    官場風雲,素來崇尚顏麵之道,體麵二字,即便是貶謫離朝,亦需鍍上榮耀之光。


    譬如內閣首輔,即便是卷入泰昌紅丸案風波的方從哲,退隱之際亦得中極殿大學士之銜,銀幣蟒衣相贈,更有護送之榮。


    反觀大明史上,僅三輔臣落得個不體麵的下場,嘉靖夏言為始,崇禎年間薛國觀、周延儒繼之。


    而今,皇上重拾太祖搬磚之罰,亦是顏麵掃地之舉,無異於文官圈中的另類“團練”——廷杖雖痛,卻為速戰速決;而這搬磚之刑,則成了漫長煎熬,兩萬磚砌,歲月難熬。


    “大人,您看那,可是內閣中書汪文言?”


    王永光沉思間,被身後工部文書趙柳輕聲打斷。


    王永光聞言,眉頭緊鎖,“何處?”


    順著趙柳所指,隻見一宦官身後,藍帽醒目,按宮中新規,此乃東廠之標。


    “汪文言竟成宦官,還隸屬東廠?”


    王永光心中疑雲密布,卻隻能搖頭苦笑,驅散雜念,轉問正事:“人選可齊備?”


    “已足,一營三千,分屬三營。”


    趙柳答道。


    “速帶人離去,此地不宜久留,以免禍及。”


    “遵命!”


    正當王永光欲離,魏忠賢身後的汪文言被眾罰官認出,驚呼四起:“汪文言乎?”


    翰林院繆昌期與禦史袁化中麵麵相覷,確認無疑。


    “他非已被錦衣衛拘?怎又變身宦官?”


    目睹汪文言一襲紅衣,繆昌期麵露駭然之色。


    此刻,眾目睽睽之下,汪文言竟以手遮顏,猶如羞花閉月,實則內心痛楚難當——身為閹伶,何以顏麵示人?


    “小汪子啊,你身為咱家義子,在外便是咱家的門麵,須得昂首挺胸,方能彰顯咱家威嚴。”


    “遵命,遵命。”


    汪文言連忙應聲,身軀挺直,然雙手猶似千斤重,遲遲不敢放下。


    “手放下來吧,遮遮掩掩成何體統!”


    ……


    最終,汪文言無奈釋手,任由眾人審視,其狀猶如待宰羔羊,暴露無遺。


    “果真是汪文言!”


    驚呼聲四起,而他對此置若罔聞。


    魏忠賢隨即發號施令,東廠番役們開始驅使眾人搬磚勞役,其手段之殘忍,令人咋舌,昔日官場掮客,今朝卻成了俯首帖耳的卑微之徒。


    至於汪文言如何為魏忠賢出謀劃策,朱由校既未知曉,亦無興趣深究。


    他深知,閹黨與東林黨之爭,猶如雙刃劍,傷敵亦自損,唯有保持冷靜,方能掌控大局。


    此刻,他手執新曆,眉頭緊鎖,麵露尷尬之色:“此物,朕實難解其意。”


    曆法之道,對他而言,無異於天書一卷,唯知有陰曆、陽曆、陰陽曆之分,其餘則一概茫然。


    “此曆,欽天監可曾驗證?”


    朱由校放下奏折與新曆,詢問李之藻。


    “回陛下,曆法驗證,非朝夕之功,需耗時一年乃至更久。《大統曆》昔日便是曆經三年驗證,方得推行。”


    李之藻恭敬回稟,心中暗笑皇帝之問略顯外行。


    “臣所學乃西夷曆法,而邢雲路則精通《大統曆》與《回回曆》。此新曆,乃我等融合中西之精華所創,理應無誤。”


    朱由校聞言,手指輕點奏折,猶豫不決。


    大明舊曆雖不完美,卻尚能維持。


    貿然推行未經驗證之新曆,恐生變故,動搖國本。


    “先驗證一年再說。”


    “臣等遵旨。”李之藻早有預料,應聲而退。


    “另有一事需稟……”


    朱由校輕置奏章於案,目光轉向李之藻,悠然問道:“朕雖不解曆法之奧,卻聞欽天監諸位,算術精湛,可有此事?”


    “陛下聖明,確有此譽。”李之藻雖感疑惑,仍恭敬應答。


    數學,乃科學之基石。大明欲振科學之翼,必先立科學之分類體係,方能綱舉目張。


    “朕近觀《算經十書》等典籍,深感其駁雜,曆術算術交織難辨。朕意,欽天監可擔此重任,將其中精華分門別類,曆術歸曆術,算術歸算術,如何?”


    “臣遵旨,感激皇恩浩蕩。”李之藻躬身領命,心中暗自揣摩,此乃皇上求學心切,非難事也。


    朱由校揮手遣退李之藻,手撚須髯,沉吟道:“國教教材,亟待編纂。然大明各科尚缺係統歸納,尤以算術為甚,諸如《周髀》、《九章》等經典,雖為瑰寶,卻混雜天文,難以直接為教材所用。”


    理工之治,貴在條理分明,各司其責。朱由校心中已有定計,清除冗員後,又一難題浮現——左都禦史張問達,其位可替。言官既已赴勞役,科道兩衙幾近清空,監察體係亟待重建。


    指尖輕敲桌麵,朱由校深思:“都察院、六科、內閣,三者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大明舊例,非翰林不入閣,此乃英宗後遺風,意在製衡。然時移世易,朕意破此陳規,不拘一格。”


    科舉殿試,一甲進士入翰林,再圖內閣之路,此潛規則束縛人才,非大明長遠之計。


    土木堡之變後,皇權與相權之博弈,留下深刻烙印。


    然今朝非昔比,皇權穩固,何須再循舊製?


    在朱由校心中,朝政新局已初具輪廓,打破常規。


    行政、財務、監察三足鼎立,內閣則須扮演平衡樞紐之要角。


    如此重責大任,豈是翰林院那些埋首故紙堆的庶吉士所能輕易肩負?


    顯而易見,他們力有不逮。翰林院能孕育出張居正這樣的奇才,已是百年難遇之幸,後繼者難再續輝煌。


    再看翰林院後來之輩,未免令人唏噓。皇帝朱由校輕啟朱唇:“速將各地巡撫名錄呈上。”


    言罷,倚椅沉思,意欲於群英中再覓良才。


    正當帝王籌謀治國之道,應天府魏國公府後,小工坊內暗流湧動。


    皇帝推行銀幣新政,金銀之禁重啟,然監管森嚴,私鑄者必死無疑。


    然應天府配額有限,即便有宦官監工,徐弘基仍心生邪念,意圖火耗中飽私囊。


    四成火耗,無異於剜肉補瘡。徐弘基與其子徐文爵,焦急守候銀匠之作,眼巴巴望著鐵釺傾注銀液入模。


    冷卻破模,隻見幾枚黯淡無光的銀幣,滿布黑斑,令人大失所望。


    “此斑何以難除?”


    徐弘基蹙眉問道,心中暗歎與順天府銀幣之天壤之別。


    匠人無奈,唯以退火試之,終得數枚暗黃銀幣,麥穗模糊,與官版銀幣之精細麥穗、九十六道內陷花棱相比,雲泥之別,一眼可辨其偽。


    “何不雕琢一番以求近似?”


    徐文爵提議,卻遭徐弘基搖頭否決:“耗時耗力,成本高昂,得不償失。”


    言罷,徐弘基試以吹氣驗銀,卻無聲無息,彈跳沉悶,顯然成色不佳。


    “此幣可流通否?”


    徐文爵疑惑。徐弘基瞪目以對,半晌道:“或可一試,畢竟銀質無假。”


    身為世襲魏國公,徐文爵行事不羈,法紀觀念淡薄,可見一斑。


    \"豈有此理!這等劣跡斑斑、一望便知的假銀幣,一旦流通,怕是從京城來的官宦們會如餓犬撲食般蜂擁而上。\"


    \"京城之中,三位顯赫伯爺因私鑄銅幣之罪,已被聖上嚴懲,頭顱落地,家族流放瓊州,淒涼至極。\"


    \"試想,屆時家族是否也難逃械送京城之厄?\"


    \"至於如此嚴重?\"


    徐文爵麵帶疑惑,半信半疑。


    \"陛下新納堂妹為後,怎會輕易對我們動手?\"


    他心存僥幸。


    徐弘基望著這不爭氣的兒子,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九代傳承,你怎以為皇後會因一‘徐’字而偏袒我魏國公府,或是那定國公府?昔日老祖輝祖公未能保全徐增壽,情分早已煙消雲散。\"


    言罷,他手指前院,語氣沉重:\"到時與令堂或許隻能遠赴瓊州,以捕魚為生。\"


    \"盜鑄者,死路一條!聖上之旨,豈是兒戲?\"


    徐弘基嚴厲告誡,隨即下令:\"銷毀,不留絲毫痕跡。\"


    他手握幾枚銀幣,與真品細細比對,心中疑惑重重:\"皇上的鑄造之術,究竟是何等神奇,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誠然,皇帝所采之法,名雖為鑄,實則乃壓。


    即便知曉其成分比例,若無先進技藝,大規模複製亦是天方夜譚。


    此理猶如某些落後國度,連簡單打火機亦無法自製。


    寶泉局對鑄幣之術嚴守機密,實施標準化作業,工匠僅知其局部,不知其全貌。


    退火、砂洗、軋邊、冷壓,每一環節皆不可小覷。


    若無皇上指點,寶泉局亦需時日方能洞悉其中奧秘。


    更有一物,至關重要,卻為我等所無——輥壓機,本是兵仗局製甲之利器,而今卻成鑄造銀幣之關鍵。


    然,就此放棄,徐弘基心有不甘。


    鑄幣之利,曆朝曆代皆視為肥缺,銅錢尚能獲利五成,何況銀幣之火耗高達四成,其利之豐,可見一斑。


    望著已妥善處理的兒子,徐弘基沉聲道:\"速遣心腹至順天,探訪定國公府,看能否覓得精通此道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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