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之令,他處或有敷衍塞責、陽奉陰違之嫌,然順天府則不然,天子腳下,錦衣衛密布,此地妄動,無異於以頸試刃,自取其咎。


    皇恩浩蕩,詔書直抵順天府,府衙令下,如臂使指,縣衙、鄉衙層層遞進,新政推行,勢如破竹。


    新官上任,鄉野間重丈田畝,昔日投獻之弊,一掃而空。


    帝有明詔,衛所之田,耕者有其田,大戶或仁心發現,歸田於民;或冥頑不靈,則田歸其有,然偷稅漏稅之徒,朱由校帝絕不姑息,此等行徑,自當明了後果。


    大明疆域,田畝三分,衛所、自耕、權貴商賈各據其一。


    此番改革,旨在厘清稅源,非為收攬民心,下情如何,帝不親問,唯重成效,授權臣工,各展所能。


    虎賁衛凱旋,順天府新政更添助力。


    西苑校場,曹文詔等將領,聲威赫赫,報捷於朱由校前,賊匪流寇,皆成俘虜,軍功赫赫,然實乃巡邊練軍之舉,非為鏖戰。


    朱由校聞之,嘉賞有功,士卒歡欣,輪番休假,以資犒賞。


    曹文詔領旨謝恩,眾將士亦各領賞銀,雖實戰寥寥,然軍紀嚴明,帝心甚慰。


    與此同時,順天府衙,董應舉正率眾知縣,月度例會,共商新政難題,集思廣益,力求解決之道。


    麵對無解之困,董應舉唯有呈報聖上,祈望龍顏大悅,賜下錦囊妙計。


    窗外,周應秋靜聽屋內議論紛紛,片刻後,眉頭緊鎖,悄然離去順天府衙,背影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憂慮。


    馬車緩緩行,周應秋回望府衙,輕歎搖頭,心中暗忖:董應舉之才,似乎難以駕馭改革之舟,手腕欠缺,魄力不足,其領舵之路,吉凶未卜。


    思緒紛飛間,吏部衙門已至,日已過午。


    “速將今日公文呈上。”


    周應秋一語既出,文書如影隨形,忙碌穿梭。


    與此同時,寶泉局內,公服熠熠,衙役們正細心核查銀元,箱箱滿載,皆是天啟元年四月之遺存。


    因南直隸需增五月配額,故延遲至今。


    畢自嚴執筆蓋印,趙晗拭汗旁觀,銀元出庫,滿載馬車,馳出寶泉,其心方安。


    南海子工地,烈日炙烤,勞改官員重啟勞作,周順昌肩扛磚石,步履維艱,天際驕陽似火,眾人疲憊不堪,前路茫茫,不知何時得見曙光。


    京城政事,猶如亂線之團,難覓頭緒;而遼東局勢,則更甚,猶如孤貓獨對亂麻,亟待整治。


    遼東都司,往昔粗放治理,文化荒蕪,僅稍勝於建州女真之地,百戶千戶,名存實亡。


    孫承宗手撫輿圖,白發又添幾縷,慨歎人才難覓。修路、修渠、屯田、設官,四事並舉,分身乏術。


    皇命之下,衛所改製,寧錦、海蓋、旅順新府崛起,撫順既複,遼陽漸安,然官府重建,仍需他親力親為。


    遼東建奴之患,朝廷當仁不讓;然未來之治,非朝廷一己之力所能及,需地方自治,方能長治久安。


    幸甚至哉,四府軍事革新之重任,已穩落楊鎬之肩,而運籌帷幄者,非熊廷弼莫屬。


    孫承宗則悠然自得,專事政務之梳理,無需分心旁騖。


    況乎,熊廷弼揮師入沈,重整旗鼓之際,其肩上重壓似雲開月明,漸得舒緩。


    “遼陽張詮知府坐鎮,廣寧孫傳庭知府繼之,而餘二府之任,尚懸而未決,如星辰待引。”


    孫承宗案頭,一紙輕展,乃遼東府衙百官圖譜,纖毫畢現。


    憑此一紙,遼東百務,盡在其指掌之間,遊刃有餘。


    然孫公心中暗自思量,縱此紙上名姓倍增,亦恐難盡其才,使遼東之地,皆成治世之典範。


    蓋因朝廷覓一良才,猶如沙裏淘金,實屬不易。


    沈陽城,經略府校場之上,風雲際會。


    “本官屢次申明,軍餉之事,不容絲毫貪墨!爾竟敢藐視法紀,目無尊長,罪不可赦!”


    熊廷弼聲如洪鍾,震得在場眾人心中一凜。


    “即刻押出,斬首示眾!”


    言罷,他雷霆萬鈞般從案上木桶中抽出一簽,擲地有聲,盡顯威嚴。


    “遵命!”


    錦衣衛應聲如雷,迅即擒一人至校場,刀光一閃,罪人授首。


    須臾,血染的托盤承首而至,熊廷弼揮袖以示:“吾受皇恩浩蕩,鎮守遼東,若再有貪腐之徒,此顱即為警世之鍾!”


    “吾等銘記經略教誨。”


    眾將噤若寒蟬,躬身應諾,心中卻暗自揣摩這“熊蠻子”的鐵腕手段。


    熊廷弼,此人天生將才,體魄魁梧,弓馬嫻熟,文武雙全,竟令蠻夷亦畏之如虎,尊稱“熊蠻子”。


    今皇恩浩蕩,資以錢糧,令遼東屯田強軍。


    熊廷弼不負聖望,大刀闊斧,裁冗補缺,老弱歸田,精銳重組,慢工出細活,穩紮穩打於遼東。


    歲月悠悠,熊廷弼與遼東已情深意厚,適逢廢衛設府,文治漸興,他自是義不容辭,力挺新局。


    事畢,他步入班房,展閱孫承宗之書,不禁讚歎:“孫公真乃國之棟梁也。”


    字裏行間,盡顯對同僚才幹的認可。


    昔日文官爭權奪利,而今遼東新府,雖地處偏遠,卻也成了仕途新徑。


    然則,此地急需實幹之才,非投機者所能勝任。


    念及此,熊廷弼提筆疾書,奏章字字珠璣,既述遼東現狀,又陳用人之要,言辭懇切,盡顯憂國憂民之心。


    一個時辰後,筆落驚風雨,一篇奏章成,遼東之未來,似已隱隱浮現於字裏行間。


    細品數遍,刪繁就簡後,熊廷弼方啟奏章之紙,揮毫謄錄。


    相較於熊廷弼在軍衛所大刀闊斧的改革,楊鎬於鳳凰城則穩如泰山,不動聲色。


    帝命楊鎬主導改製,然其自知身負罵名之任,實為熊廷弼遼東側翼之盾,默默守護,為毛文龍之襲擾建奴鋪路,改製之事,則全權交由熊蠻子與孫帝師操持,自己僅掛虛名而已。


    而遼東軍政之外,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此刻卻是眉頭緊鎖,煩惱纏身。


    範家通敵之事,愈演愈烈,宣府、廣寧衛所乃至李成梁舊部,乃至東線毛文龍,皆涉其中,令駱思恭始料未及,心生怯意,終決定收手,言歸京城。


    “天寒地凍,世事如冰。”


    廣寧城頭,孫傳庭迎風而立,觀將士操練,心中暗忖:英才無論何處,皆能熠熠生輝。


    南海練兵、知縣履曆,為他接管廣寧軍政鋪就坦途,亦或仗兵威震懾,令衛所軍官聞風喪膽。


    “去年草原白災肆虐,蒙古可有異動?”孫傳庭問其長隨。


    “回稟東家,暫無波瀾。”


    趙舒搖頭,袖手而答,續言察哈爾部之慘狀。


    孫傳庭聞言稍安,仍憂蒙古饑民鋌而走險,趙舒則以互市與軍力為解,言其不敢輕舉妄動。


    談及遼東防務,孫傳庭搖頭苦笑,遼軍疲軟,難當大任,言及主動出擊,尋覓戰機。


    又及衛所田地分配之事,趙舒報以順利,言東家之威,無人敢抗,軍戶雖有微詞,終因糧食之賜而平息。


    孫傳庭則憂慮戰事平息後,遼西再生波瀾,趙舒則以聖旨為憑,安撫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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