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兩人出了房間下樓,便見大堂裏坐著一位白衣公子。那人見了二人,便起身道:“無賢弟早,愚兄已準備好早膳,請!”


    無殤忙還禮道:“有勞江兄了。”


    三人用了早膳,出了客棧來到一座茶樓,江霽月才道:“昨夜我已知道了‘三爺’的住處。聽他們所言,還會在這裏住上兩日,等一個人。”


    無殤問道:“那我們如何做?”


    江霽月道:“白天不論,夜裏我再去盯著他們就是。”


    無殤道:“白日不要緊麽?”


    江霽月笑道:“我已找了人守在他的住所外,但凡他白日有什麽動靜,就會有人報來。那‘三爺’也非一般人,盯得太緊反而容易生變。”


    無殤知道他是擔心白天盯梢被‘三爺’發現了。‘三爺’現在就是他們發現的第一條魚,隻有暗中跟著,才能發現更多的魚。想著這一夜江霽月又做了好多事,無殤隻能道一句:“師兄言之有理。辛苦師兄了。”


    江霽月搖頭笑笑,無殤又道:“要不我們夜裏輪流去盯梢吧,總不能隻讓師兄一人辛苦?”


    江霽月道:“這次就不用了,反正他們也隻會停留兩三天,等下次吧。”


    無殤道:“師兄不用跟我們客氣,既然大家一齊出來,萬沒有隻讓師兄一人辛苦的道理。”


    江霽月想了想,料來今日不會有什麽變化,便道:“那今夜就勞煩采桑姑娘去盯守。”采桑忙應“是”。無殤笑道:“現在我們都做男裝,江公子喚采桑‘小安’便是。”


    江霽月應了,當下又將‘三爺’一夥的住處及情況說了一遍。采桑一一記下了。她也是從小嚴格訓練出來的武士,去盯梢自無不妥。江霽月又細細交代了些注意事項,總的就是一句:不要讓“三爺”發現,隻不要跟丟了即可。


    安排妥當,三人在外用了午膳,便回客棧休息,對夥計隻說外麵太熱,不如晚間再出去。夥計見慣了北邊來嫌熱的客人,自是不疑,反而熱情地介紹晚間當地有哪些好的去處。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到了晚間,采桑悄悄出發了,江霽月與無殤也出了客棧。白日並無事發生,不過他們也查到一個消息,“三爺”此次住的地方是當地一個大戶的房子。昨日在酒樓二人看到陪同的人就是那個大戶的管家。那個大戶既與“三爺”相熟,也許與那個神秘組織有牽連,江霽月與無殤便決定今夜去探一探那個大戶的底。


    出發前,江霽月從店中夥計那了解到那個大戶可算是本地的首富,在城中經營著很多店鋪。據夥計所言,那大戶姓金名望,在城南占據了一整條街,他的住所也在其間。


    “明明自己有一整條街,那‘三爺’幾人卻安排住的城北,可見此人的確有問題。”無殤對江霽月道,“那金望定是知曉‘三爺’等人的身份,所以才如此安排吧。”


    江霽月點頭表示同意,這也是他的疑點之一。所以今夜這一趟,倒是非去不可了。


    越住南走,人越來越多,兩人也不便多交談,隻信步向前而去。到得城南興望街,無殤忍不住道:“這街是金望建的吧?怎麽取這麽個名字?”


    江霽月還未答,旁邊已有一人道:“兩位是外地來的吧?”


    兩人看去,卻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雙方見了禮,那人自稱姓陳,便道:“還真讓你們猜對了,這條街正是金老爺所建。說起來城南之前不過一片破爛廢墟,若非金老爺,哪有今日的繁華?”


    此話一落,旁邊又有幾個人附和。無殤聽來,竟都是頌揚金望的。無殤與江霽月對望一眼,均想:這金望倒真不是個普通人。


    無殤又問道:“陳兄,這興望街晚間為何如此繁華?是夜夜如此嗎?”


    那陳姓書生笑道:“二位有所不知,馬上到中秋了,這興望街正是全城中秋采購的主街,你說還能不繁華嗎?這幾日晚間街頭的廣場上有金老爺安排的各種表演,還有為讀書人專門安排的對對聯、即興作詩的比賽,獲勝者就有重獎。”陳生越說越興奮,旁邊一人拉著他道:“陳兄快別說了,趕緊走,詩賽要開始了。”


    陳生忙向二人道:“兩位兄台若感興趣,就一起去看看吧。走快些,快趕不上了。”說著加快了腳步。江霽月對無殤道:“我們也去看看如何?”


    無殤點點頭,二人便也加快腳步跟上去。


    興望街盡頭果然有一片大廣場,無殤初見,卻有幾分熟悉感,剛想說,就聽江霽月道:“這廣場似乎正是仿照京城的錦繡坊所建。”無殤恍然,可不正是與京城的錦繡坊相似,難怪似曾相識。


    想到錦繡坊,突然想到永嘉正是在錦繡坊廣場上被擄走的。無殤靠近江霽月小聲道:“這廣場的把戲不會也與京城相似吧?”


    江霽月耳畔還留著無殤呼出的如蘭熱氣,一時竟有些臉熱。他收斂心神,也低聲道:“且去看看。”停了停,又補充道:“你我不要走散了。”


    無殤點點頭,緊跟著江霽月進了廣場。此時廣場上已是各種表演如火如荼,陳生與二人早就走散了。兩人邊走邊看,果然這廣場的布置與錦繡坊一般無二。此時人群如潮,一時倒也未發現有什麽問題。


    二人走到一個高台旁,抬眼隻見高台兩邊豎起兩片錦聯,上聯道:有才無才一試便知。下聯道:誰贏誰輸但請來戰。無殤笑道:“倒也直白易懂。”江霽月見她感興趣,便停步道:“那便看一看。”


    此時台上正在對聯。隻見一位老書生搖頭晃腦地吟道:一曲春江水。對麵一位書生想了想,對道:兩汪映月眉。


    老書生一聽,怒道:“豈有此理!”台下卻有人高聲道:“對得好!哪裏不對了?!”


    無殤看去,台下那人正是先前那位陳生。她想了想方才那聯,不由笑了。


    老書生氣道:“世風日下,世風日下!”罵罵咧咧地下去了。


    台上那人團團行了一禮,開口道:“多謝諸位。不過本人並不擅對聯,倒是有首詩想吟一吟……”


    台下有人起哄道:“吟來,吟來!”


    無殤暗暗搖頭,這台下站著的都是些書生打扮的人,所謂“書生意氣”,倒比平常人更是按捺不住的。不過看台上那人倒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不知他會吟出什麽詩來。


    就聽那人吟道:


    花在山中。一香清遠無人識,春自芬芳夏自妍。白雲深處幾曾顧,凜溪蜿蜒何處尋?自在舒卷如意弄,花謝花開隻在天。我為羨花常栽種,恨不移花同入山。


    吟罷,拱手行禮。台下眾人靜了片刻,猛然有人道:“好詩!”又聽陳生的聲音道:“此詩甚好,可奪今日之冠!”


    就有人要上高台去看。原來吟詩的規矩,吟完之後便要自己謄寫出來,此時那人就站在高台一側奮筆疾書著。


    無殤有些無語,拉了下江霽月道:“我們走吧。”


    江霽月奇道:“不看了?方才那詩確實不錯。”


    無殤搖搖頭,隻顧走出人群。江霽月隨後。見周圍無人了,無殤才低聲道:“那詩是我一次受邀外出所作,不知為何竟被此人所知。”


    江霽月聞言,吃了一驚,再想想,也覺好笑,隻得道:“這麽說今日奪冠之人,應該是你才對。”


    無殤無奈道:“這鄲城雖與京城相隔甚遠,倒是對京城的物與人都熟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了。”


    江霽月點點頭,也道:“這城中一定有人與京城中人有瓜葛。看來我們這一趟是真來對了。”


    無殤因自己的詩被無端流出,頗有些不快。要知道京城中的大家閨秀參與的都是宮廷或高門大戶內的活動,這些活動對一般老百姓來說是遙不可及的,活動的情形更不會隨意外泄。京城中的閨秀雖愛才名,但卻不想讓一般人知道自己的名氣,那是青樓楚館的花魁才需要的東西。


    江霽月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見無殤再無興趣,便道:“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無殤道:“到處都是人,哪有清靜處?”


    江霽月一愣,突生一計,便道:“隨我來!”看看人多,道一聲:“恕霽月無理。”幹脆牽住無殤的手腕,便拉著她往外走。


    不一會兒出了廣場,江霽月腳步不停,無殤心裏羞澀,也不好多問。竟就這樣被江霽月拉著出了興望街。不過江霽月走的方向不是城內而是城外,又走一陣人越來越少,依稀已見城門,江霽月才停步,放下無殤的手,道:“城邊有個高塔, 此時應當無人,不如我們到塔尖飲酒作詩,想必再不會讓別人知道。”


    無殤一聽,雖有幾分荒唐,卻是從未有過的體驗,遲疑了片刻便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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