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數月,顧清語還是第一次見周檀紹穿官服的模樣,英氣俊朗,威風凜凜。


    她親自給他整理好了前襟袖口,細心地撫平每一道褶皺,再抬頭看向周檀紹深邃幽深的雙眼,溫婉一笑道:“二爺今日看著神采奕奕,不見半分病容。”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有微妙的情愫在悄然流淌。


    周檀紹聞言,喉結微動,讓他不禁清了清嗓子。


    他沒說話,伸手在她的肩膀,輕拍一下,算是交代。


    “我送二爺出門。”


    顧清語隨他一路出了院門,等她轉身回來,見院子裏丫鬟們紛紛朝她行禮道喜。


    顧清語微微一怔,忙問:“你們這是……”


    “二爺身體康健,官複原職,此乃大喜。”


    顧清語見她們個個都有眼力見兒,隻是微微一笑:“二爺的身體還未全好,如今府中又事多,你們都要打起精神來。”


    “是……”


    薑玉瑤見顧清語在院子說話,也從屋子裏出來看看。


    “嫂子,二哥哥出門了嗎?”


    顧清語含笑道:“我剛送走二爺,你來得正好,咱們去給大夫人和大奶奶請個安,我今兒還趕著要出門。”


    今兒又是她出城辦事的日子,此番無需避嫌,她還能辦一下自己的事。


    宋靜姝今兒起得晚了些,周檀紋出門的時辰也比周檀紹早了些,兩個兄弟皆要去往刑部點卯,卻故意不同行,有意避嫌。


    宋靜姝聽聞顧清語要出城去,便知她要去辦事,便道:“田莊的事,也有拖遝的時候,若是你回來晚了,母親那邊我自會替你周全。”


    顧清語乘坐馬車出了城,誰知,一到莊子上,就見夥計們麵露難色,步伐遲疑,行禮間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顧清語蹙眉質問:“出事了?”


    “回二奶奶,小的們一時也不敢亂說,還請您去問管事的吧。”


    小翠立馬輕斥道:“二奶奶問你們一句話,你們還敢推三阻四的?哪學的規矩?”


    夥計們連忙認錯:“回二奶奶,小的們不敢冒犯,其實是昨晚院子裏遭了賊。”


    顧清語蹙眉不解。


    這田莊足有幾十號人,又多是壯力男丁,什麽人竟敢在此地撒野?


    顧清語見了周昶,細細追問。


    周昶麵露難色,遲疑回話:“二奶奶,昨晚來的那一夥兒惡人,可不是什麽善茬,他們打傷了人,還搶走了不少囤糧……”


    顧清語不等他說下去,抬手打斷:“你說一夥兒人?有多少人?”


    周昶微微沉吟道:“黑燈瞎火的,小的也沒看清楚,估計也有七八個吧。”


    顧清語又問:“傷了多少人?”


    “三五個。”


    “傷得如何?”


    “不重,隻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顧清語見周昶低著頭回話,心中暗暗思量。


    此番變故,非同小可,傷人掠糧,而他,竟未即刻向侯府稟報,實屬蹊蹺。


    “報官了嗎?”


    周昶連連搖頭:“小的不敢擅自報官。”


    “可曾向官府報案?”


    “小的還在清算損失,要上報也得明日才行。”


    顧清語見他神情有異:“我之前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等我回去和二爺商量一下……”


    話音未落,周昶卻忽地雙膝跪地,聲音中滿是懇切與不安:“二奶奶,請您先不要告訴二爺,更不要告訴侯府的主子們。”


    顧清語眸光銳利,直透人心:“你最好實話實說。既是外賊所為,何必遮遮掩掩,難道你也有份?”


    “不,二奶奶……”


    周昶一臉懊惱,終於說了實話。


    原來昨晚那夥人不是來偷東西的,而是來搶人的。


    周昶半個月前在收租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姑娘,身受重創,昏迷於荒野之中,他便好心將她帶了回來。


    那姑娘是個啞巴,長得極好。


    她醒來之後,唯有驚恐與無助,瑟瑟發抖,哭個不停。


    顧清語聽到一半,便心生質疑:“你既不知她的來曆,又不知她的底細,就這樣把人帶了回來,還安置在莊子上?這般行事,倒真讓我意外……”


    周昶猶猶豫豫道:“回二奶奶,小的的確是存了私心,想著以後……”


    顧清語冷笑。


    “你看上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惹上麻煩,如今這麻煩鬧大了,連累了侯府,你怕了,不敢聲張了。”


    周昶聞言更加羞愧地低下了頭。


    顧清語沉吟片刻,才道:“先將賬本呈上來吧,待我細細核對賬目,再做定奪。”


    “是。”


    周昶依舊保持著跪姿,一動不動,顧清語視若無睹,隻等對過賬目,收好銀票,才緩緩道:“昨晚鬧事的那些人,可有你認得的?”


    “回二奶奶,有一個,似乎是鄰村的,看著眼熟。”


    顧清語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從現在開始,你再敢扯一句謊話,我就把你交給二爺處置。”


    “小的不敢,萬萬不敢。”


    “那女子的來曆,你到底知不知道?”


    “小的不知,她不會說話,卻認得字,隻是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得了病,神智有些不清,糊裏糊塗的。”


    “那些找她的人,都是怎麽鬧的?”


    “他們來勢洶洶,說那姑娘是他們家的媳婦,是偷跑出來的,還汙蔑我和她……我不想把事情鬧大,隻讓他們領走了人,誰知,他們變本加厲,以財物相要挾,甚至揚言去報官,誣陷我和那姑娘私通有染……”


    顧清語聽得一陣搖頭。


    好一筆爛賬,怎麽算都是窩囊可笑。


    “你救助傷者,本是善舉,可惜你心有所圖,見色起意,便私自收留。你把侯府的臉麵置於何處?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且不說那姑娘是不是那夥人說的身份,單是田莊上的這些損失,也總要賠償清算。”


    周昶心中膽怯,忙道:“二奶奶,此事還是別追查得好,小的已經被他們潑得一身髒……”


    “那是你活該!見色起意還不髒嗎?田莊的事和你的事,豈能混為一談?該怎麽辦,我心裏有數。你把院子裏幹活的人都召集起來,我有話吩咐。”


    顧清語讓大家去找消息找人,誰能找到昨晚鬧事的人,賞五百錢。


    此事背後,定有蹊蹺,非比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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