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夜裏9點多,我和袍哥會眾人站在一棟平房的三樓樓頂上,這個位置居高臨下,剛好能觀察全場。


    體育館路附近已經被人封了路,夜裏秋風瑟瑟,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起了一股肅殺之氣。


    夜幕下,一輛掛著閩字車牌的黑色奧迪緩緩駛來,後麵緊跟著第二輛,第三輛,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長龍。


    隻見頭車奧迪熄火關了燈,後麵跟著的車同時打開了車門。


    陸陸續續,上百號人手持各種利器下車,這些人麵無表情,互相不說話,顯然訓練有素,隔著百米距離我都感覺到了壓迫感。


    反觀體育館這邊,大概站著兩百多個手寧波人,有人用寧波話隔空大聲咒罵,有的人叼著煙高舉著手中鋼管對著福建人這邊吹口哨,給人一種烏合之眾散兵遊勇的感覺。


    黑雲壓城城欲摧,仿佛電影中斧頭幫那一幕真實的在現實中上演了。


    我小聲道:“大姐頭,你看到沒有?那個黑不溜秋的年輕人就是新幫主李康陽,他旁邊站那個一臉橫肉的大胖子就是鎮海的鐵頭太保,那個穿著灰襯衫長頭發的男的就是神行太保,待會打起來你就趁亂除掉這兩人。”


    細劍女脾氣古怪,所以我不敢在說刀劍不長眼你小心之類的話。


    “兩個?還有一個人在哪裏?”


    知道她問的是三太保,可我壓根沒見過此人模樣,我如實說:“不確定,三太保可能混在了人群中,也可能現在壓根不在淳安,我沒見過這人長相,隻知道這人會使飛刀。”


    細劍女轉頭衝其他幾個袍哥吩咐道:“目標人物你們也看到了,對普通人盡量點到為止,不要下死手。”


    “大姐頭放心,我們明白。”幾人異口同聲。


    我搞不明白,這幾名袍哥年紀明顯比細劍女要大的多,可為什麽總稱呼她大姐頭?是輩分高,或者大姐頭就是袍哥會內部的一種舊稱。


    突然,隻聽體育館門口這邊的寧波人大喊:“兄弟們!幫主放話了!咱們立功表現的機會來了!剁碎他們!”


    沒有談判,沒有商量,兩幫人瞬間由靜轉動,都提著鋼管等武器衝向了對方!


    怒罵聲!慘叫聲!鋼管和開山刀的碰撞聲!歇斯底裏的指揮聲!


    福建人這邊人數不占優勢,但他們互相配合相當默契!隻要看到一個寧波人在混戰中倒下,立即有兩三個人過來圍著這人拳頭腳踢!不管手上是啥家夥事!全一股腦的衝人腦袋上招呼!


    “殺!兄弟們衝啊!”


    反觀寧波人這邊兒,衝的氣勢那是相當猛!叫的也最凶!各種髒話喊的震天響!估計膽子小的普通人都會被他們的喊殺聲嚇破膽兒!但他們在第一個照麵就吃了暗虧。


    福建人這邊帶隊的好像是個四十多歲的平頭中年人,這人靠在奧迪車旁,隔空對著李康陽用手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李康陽神色如常,冷冷一笑。


    看他還能笑出來,我暗自猜測可能有乍,以西瓜頭為首的諸暨人到現在還沒現身,根據賽西施透漏給我的消息,諸暨那邊最少也有上百人,難道福建人這邊早就在路上堵住了西瓜頭的人?


    要是這樣想的話.......那這夥寧波人可能堅持不到西瓜頭的大隊人馬到啊。


    突然,下一秒戰況突變。


    大太保加入了混戰,隻見他把人像提小雞仔一樣提起來,緊接著用他那硬如鋼鐵的腦袋衝著對方臉上一撞!


    被撞的人瞬間滿臉鮮血,大太保隨手把人往人群裏一丟,又砸到了兩三個人。


    練武的對上普通人,不論對方手中是否有武器,那簡直都是單方麵的碾壓!


    那個二太保竟然也不簡單!我看他靠著手中一把實心鋼管不斷在人群中拚殺,眨眼間也放倒了七八個,怪不得劉傳明入獄前這麽器重三大太保!確實有真本事的!


    光頭大太保一路橫衝直撞,他所到之處人仰馬翻!雖然自己後背也挨了兩刀!但他似乎憑借那身糙皮厚肉完全沒受影響,整個戰局似乎因為二人的突然加入,被寧波人慢慢扭轉了過來。


    此時,我這邊兒。


    “上!”


    細劍女說完縱身一躍直接跳了下去,嚇了我一跳,這他娘的可是在三樓!


    我擔心是多餘的,細劍女自三樓一躍而下,連翻滾卸力動作都沒有,她頭戴鬥笠,一個馬步下沉便站穩了身子,隨即,細如鋼針的秋水劍自袖中瞬間滑落到她手中,她反手握劍,衝著人群中還在橫衝直撞的大胖子高速奔襲而去。


    有幾個人注意到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著家夥事就衝她身上招呼過來。


    現場人太多了!太亂了!我都沒看清具體動作,那人便捂著自己手腕大聲慘叫,細劍女連過十多人,奔襲速度絲毫未受影響。


    十幾名壯漢圍攻,竟然連擋住細劍女的腳步都做不到!


    我屏住呼吸,心中感慨不已。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千年前李白的這首詩貌似就是形容的這一幕吧。


    緊隨細劍女,兩名袍哥也從三樓跳下去加入了大混戰,此時我身旁的中年袍哥推了我一把催促說:“小子快走!跟我們下去幫忙接應大姐頭,你在這裏呆著做什麽!沒看大姐頭正在拚命啊!”


    我臉色一變,忙解釋道:“不是,大哥,我的仇人隻有三大太保,和普通人沒關係,我下手太重,萬一傷到普通人那就不好了,你們袍哥會的規矩不就是不傷及無辜嗎。”


    “你他娘的!看你這貪生怕死的熊樣!簡直丟了我們袍哥的臉!”


    “大哥,我可不是貪生怕死,那咱們得事先說好了,我出手很重的,要是不小心打死太多人了你可不能怪我壞了你們袍哥名聲啊。”


    “你個瓜娃子!你到底下不下!在廢話老子推你下去了!”


    “不用!我走樓梯!”我趕忙答應說。


    走到二樓,我心想要不幹脆在這裏躲半小時算了,外頭場麵太混亂,亂刀不長眼,萬一誰給我後腦勺上來一刀怎麽辦?可轉念一想,把頭讓我自己惹出的麻煩自己解決,人家袍哥們是幫我忙的,我這連麵都不露,那不成縮頭烏龜了。


    我眯著眼心想:“大名鼎鼎的神眼峰怎麽能躲在樓道裏當縮頭烏龜,傳出去怕是讓人笑話,不行!我得出去幹一仗,這一仗我要打出自己的威名!”


    “殺啊!衝啊!”


    “他娘的!這裏上人!頂不住人!”


    場麵高度混亂,我剛才在樓頂看的清楚,現在壓根看不到那幫袍哥們的位置。


    我一腳踹倒一個福建人撿起他掉落的鋼管兒,這時背後不知道誰踹了我一腳!我剛想爬起來反擊,偷襲我的福建人就被一個寧波人用刀放倒了。


    隻見這寧波人衣服上都是血,他喘著粗氣大聲問我道:“沒事兒吧!”


    “沒事兒!”


    我爬起來,趁這人轉身看準機會,掄起鋼管兒便砸到了這寧波人腦袋上。


    他呆呆望了我兩秒,隨後兩眼一翻向後躺去。


    我不管誰,我現在正在氣頭上,我殺紅了眼,那誰也別想攔住我,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管你他娘的是寧波人還是福建人,全照打不誤!


    話雖這麽說,但也有技巧。


    比如看到一夥寧波人在混戰中占了上風,那我就跑過去幫忙打福建人。


    反過來,看到另一夥福建人占了上風,那我就跑過去加入他們隊伍,幫忙把寧波人往死裏打。


    這叫隨機應變,永遠幫強者這方那自己就會安全的多。


    突然,福建人這邊有個人怒聲喊:“前排三人陣!後排兩人陣!中間放口子!”


    就像某種口號,福建人瞬間兩人一組或三人一組的開始背靠背,戰場中間迅速讓了條通道出來,殺紅了眼的寧波人還沒反應過來便紛紛被放倒。


    不少寧波人急忙跑過來救同夥,此時福建人讓出來的口子瞬間合攏。


    一頭衝進來的人就像被一台絞肉機吞噬了,福建人臉色冰冷,隻知道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各種武器,一時間現場血肉橫飛,簡直慘不忍睹!


    這麽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全軍覆沒,隻聽到人群李康陽拚了命的扯著嗓子大喊:“撤!全體後撤!進巷子!”


    人數占優的寧波人瞬間潰敗,紛紛向著體育館北邊兒的一條黑巷子中跑去。


    福建人一個個麵色殘忍的哈哈大笑!他們手持沾滿血刀槍棍棒追了過去!正如他們這次來的目地,報仇雪恨,殺雞儆猴。


    我也混在福建人的大部隊裏,反正沒人認出來我。


    這條巷子很寬敞,但沒有路燈,光線很黑,跟著福建人追進來後我立即嗅到了一絲危險。


    諸暨人不會螳螂捕蟬埋伏在這裏吧?不太可能.....這裏沒有藏下那麽多人的條件。


    一名福建人拖著血斧頭大笑:“哈哈!一幫小崽子!怕了就跪下叫爺爺!爺爺們高興了或許能饒你們一條狗命!”


    他話音剛落,忽然身後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一輛重卡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直接開過來橫在巷子口封死了路!


    緊接著,巷子深處卡的亮起了兩盞大燈,晃的人睜不開眼。


    轟隆隆!


    看清楚那亮著燈的是個什麽東西後,我魂兒都要嚇飛了!


    那他娘的,竟然是一台壓路機!


    隻見一名寧波人坐在駕駛室殘忍一笑,隨後壓路機直接開足馬力碾了過來,沒有一秒鍾猶豫!


    福建人頓時大喊著後退!我驚恐的左右張望!


    巷子口被大卡車擋住了!兩側全都是高達四米多的光滑牆壁!龐大的壓路機幾乎占滿整條巷子的空間!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重達小幾十噸的壓路機的轟鳴聲仿佛來自地獄的咆哮,福建人輕敵中了埋伏,此刻簡直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人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往往能爆發出最大的潛力!


    我滿頭大汗,抬頭望著高牆,逐漸把自己想象成了是一隻蟬。


    是生一死,在此一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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