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李善長“殺瘋了”一般的表演後,小朱與老李又是當麵磋商,交流意見,形式上吸收了百官的建議後。


    朝廷最終裁定。


    將這些行賄之官即刻革除所有官職和功名,暫且全部收監。


    具體該如何懲處,還要先行調查清楚他們的家產來源,以及是否有貪汙之舉。


    待到全部查實之後。


    明日朝堂,再行決議這些人的罪行。


    至於這些人收監後空懸的官職,則暫且由他們的副手或者次一級官員代行,增補官員,也將在過後幾日一並裁定。


    如此。


    朝會的流程才終於繼續下去。


    “眾卿可還有本奏?”


    小朱又一次的問道。


    “臣有本奏。”


    “陛下出應天府前一日,給老臣留了一道旨意,明年南征雲南,令兵部請太子殿下提前籌措軍資糧餉,還請太子殿下過目。”


    兵部尚書趙本應了昨日與朱標許的諾,在今日的大朝會上,將老朱出應天府前留下的任務宣讀了出來。


    並掏出了聖旨為證。


    朝堂百官聽得都一臉懵,尤其是那些武將。


    明年要南征?


    這可是關乎他們加官進爵的大事。


    他們怎麽一點風頭都沒收到。


    小朱也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樣,將信將疑的接過了聖旨。


    而當他看完了整道聖旨後,整個人的臉色瞬間難堪了起來,忍不住喃喃道:“父皇竟讓孤預備籌備軍糧二百萬石?”


    二百萬石!!


    聽到這個數目。


    朝野上下都震了一震。


    史書記載,洪武元年的全年賦稅在一千六百萬石。


    到了洪武二十六年。


    這些數字增長到了兩千萬石。


    這樣推算起來,這不過相當於如今朝堂每年賦稅的九分之一上下,算起來和未來每年朝廷要劃撥給大明一二代的宗室俸祿差不多


    折銀不過一百萬兩。


    可是這數不是這麽算的。


    就像朝堂上這些勳貴侯爵武將,哪個家裏沒曾有過幾萬十幾萬兩銀子,可是他們在戰場上搶這些銀子容易。


    讓他們把這些銀子都換成糧食試試。


    能換到這些身家等價糧食的一半,都算他們手眼通天。


    糧食這東西,小宗交易利潤透明,無人理會。


    可真趕上時候,這就是戰略物資。


    當它開始值錢了。


    囤貨居奇,運輸折損,以次充好,人情往來,哪個理由不能合理合法的漂沒掉一大批糧食。


    要麽怎麽有個詞叫做發國難財呢?


    就在朝野還震驚於這個數目的時候。


    依舊是李善長第一個站出來拱手問詢道:“太子殿下,可否也將這聖旨與老臣一觀。”


    朱標自無不允。


    聖旨經過老李一道手,隨即傳閱百官。


    氣氛一下又變得凝重且對立了起來。


    大明以武立國,武將們當然是想打仗的,可對於要負責後勤的朝廷文官們而言,這就算不上什麽好事了。


    一旦要抽調國庫的儲備。


    砍了原本呈奏的預案,不知道又會凍了多少人的蛋糕。


    至於不答應。


    讓太子夾在中間和老朱打擂台去。


    那更不可能。


    曆朝曆代,王朝都是以孝治國的,太子若是反對老朱的聖旨,首先就得背上不孝的罵名。


    這看起來似乎與他們無關。


    可一旦太子被回來的老朱剝奪了監國之權,他們可要丟失與老朱的地帶,直接麵對老朱的屠刀了。


    尤其現在朝廷開了試科舉。


    他們的命,在原本就不大瞧得上他們的老朱眼裏就更不值錢了。


    畢竟就算那些應試舉子們不熟手。


    但維持朝廷的基本運轉是不成問題的。


    做官嘛。


    不會辦實事,還不懂得什麽叫做人情世故嗎?


    “眾卿可有良策。”


    高台上,朱標幽幽問道。


    他似乎也能體諒百官的難處,看著下方不做聲的百官,隻得無奈點名道:“戶部尚書?”


    範敏一臉疾苦出列,無奈道:“太子殿下容稟若,非這幾月來,朝廷精簡預案,各部節衣縮食,戶部甚至都不能足額發放百官糧餉,哪裏還有結餘籌措糧草。”


    朱標一時啞然,又偏頭看向趙本:“各地軍屯有多少儲備?”


    趙本實誠的搖了搖頭。


    “除必備的種糧和生活所需。”


    “朝廷各處軍屯糧草大多都運往北方邊境戍邊。”


    “就算要平南,就算北境真有足夠的糧草儲備,千裏迢迢將糧草南送,算上沿途折損,人吃馬嚼的消耗,嗯,朝廷至少要抽掉多一倍的糧草,屬實不值當。”


    一個管國家錢糧,一個管軍備後勤的都說自己無能為力。


    其他各部就更不用多提了。


    就連朱標自己都“承認”,並深深為之歎息道:“父皇這手先斬後奏,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大明立國不久,南北戰事未平,朝野上下哪裏不需要錢糧支持,百姓也仍需多加休養生息,更不能加征他們的賦稅了。”


    “倘若真的沒辦法。”


    “這籌糧不力的罪責,孤便一力擔了吧。”


    “太子殿下。”


    聽聞朱標這陣深沉的感慨和決議,滿朝的文武都不由心中一顫。


    和昨日不同。


    朱標今日的擔當,屬實是說到文武百官的心坎裏去了。


    “太子殿下。”


    “老臣有一策,雖不成熟,但,或可一解籌糧之難。”


    在“所有人”都無計可施時。


    出聲的依舊還是那位李相國。


    除了殺雞儆猴,這位今日怕不是想“大殺特殺”一番,證明自己寶刀未老,高調立旗。


    倘若他真能完成這等壯舉。


    即便是潛藏在文武百官中,口服心不服,或者根本就不對付的官員,也不能不對他豎起一根大拇指了。


    朱標“眨了眨眼”,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隨即便喜上眉梢的追問道:“韓國公有何良策,不妨直說,即便有所疏漏,文武百官都在,定能相助韓國公,查漏補缺。”


    李善長對上了小朱的目光。


    心中的憋屈無以言表。


    若不是昨天被他那假借醉酒的傻兒子擺了一道,把他坑上了太子的賊船,今天這汪渾水,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趟的。


    一個不好。


    他此生的名望都將付諸東流。


    這坑爹貨。


    要不是娶了公主,回去就把他的腿打折了。


    看著一切都照著“劇本”來的韓國公。


    常升也站在百官之中,嘴角微翹。


    老李這人能處。


    有鍋他是真的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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