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大明宮。


    眼看著日晷上的陰影將至申時,常升的注意力早已拋到了宮門外。


    要麽說人不逼一逼自己,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


    朱標也是一樣的。


    自打老朱外出避暑這一個多月,小朱處理政務的手腕和智慧也日益增長。


    許多常例的政務他都可以自行處理。


    日益臨近的秋闈試科舉,吏部與禮部也已早早做了準備,以府衙為單位,安排了各地縣一級為範圍的試科舉,並提前分派了考題。


    至於會不會泄題舞弊。


    笑死。


    根本不怕。


    隻要識字,懂一點簡單的算數,招錄多少考生都不怕。


    畢竟馬上就要清丈田畝了。


    這種免費勞動力,自然是越多越好啊。


    煩心事都有人負責,操心事小朱主抓。


    常升自然摸魚摸的不亦樂乎。


    就是可憐了自家大外甥。


    東宮架閣庫中積累的範本日益增多,每天在大本堂苦學不輟還沒完,每天夜裏還得抽時間去讀這些版本奏章,試著解讀其中含義,讓自家親爹考校。


    嘖嘖。


    真是想想都覺得殘忍。


    終於,日晷上的陰影終於全落在了申時的標識上,常升頓時也像是滿血複活般從禦書房的躺椅上起身,和小朱打個招呼就要下班。


    這不是他歸心似箭。


    實在是下川村的那些裁縫手藝近來越來越精湛了。


    除了在夫人坊哄搶一空的私密褻衣,還設計了不少新款送到了府上,讓那些被常升養在外室的美人們試穿供常升點評。


    為了更好的展現這些新款女裝的魅力。


    那些被有意安排留下,用了避子手段的美人們還特意準備了不少新鮮的才藝。


    試問又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夠辜負這些美人的一片好心呢。


    反正常升不能。


    為了將大明的基座夯實,這近半年,他都不知道廢了多少腦細胞了。


    帶到秋闈培訓後,馬不停蹄就要趁冬日,百姓不勞作的農時加緊田畝清丈。


    至少也得忙到開春去。


    緊接著就是征北平南兩線作戰。


    不趁著這幾個月好好享受享受,此後半年隻怕都沒消停了。


    剛走出禦書房。


    踏上出宮的馳道,就見一匹加急的信使直入宮中。


    常升瞥見,立馬加快了出宮的腳步。


    就差用跑的了。


    可還沒等他走出東宮範圍,就要聽見身後內侍的吆喝聲如擊鼓傳花式接連傳來。


    “太子殿下……傳……折返。”


    “太子殿下有令…傳……詹事速速折返。”


    “太子殿下有令,傳常少詹事速速折返。”


    眼睜睜聽著擊鼓傳花的吆喝聲眨眼間就超過了自己離開的速度,再望著眼前聽見了吆喝後,用一雙無辜的眼睛,滿含祈求盯著自己的兩個攔路小內侍,常升終是無奈的輕歎一身。


    轉回頭去。


    加班什麽的,最特麽煩人了。


    “啪。”


    當禦書房門重重扣上,看著常升滿臉怨氣,不情不願的落座禦書房,小朱不由啞然失笑。


    “這旬月,孤可沒怎麽讓汝費心傷神。”


    “今日若不是蘇州府來了密信,孤也不會故意留你,怎麽生的一臉怨氣。”


    常升幽幽反駁道:“若姐夫東宮內的側妃都來了天葵,唯有姐姐能夠侍寢,姐姐卻醉心麻將,叫姐夫獨守空房,姐夫是何感受。”


    “咳咳咳……”


    小朱以手掩麵,將桌麵剛剛打開的密信扔給常升道:“早些解決了,你不就早些回去了麽。”


    “實在不行,孤將東宮那匹玉獅子送你。”


    “有加班費你早說啊。”


    常升小聲嘀咕一聲,臉上頓時多雲轉晴。


    這玉獅子可是老朱征戰多年收集豢養的寶馬,找最好的馬倌專門配種培育出來的頂級寶馬,在小朱成年這年作禮送給了他。


    小朱在宮裏平素也沒有什麽娛樂。


    就是時常騎騎這馬。


    它脾氣好,載重魅力強。


    日行千裏也不在話下。


    大明頂級的勳貴們知道的就沒有一個不眼紅的。


    就連曹國公曾經想求讓玉獅子給配個種,老朱都沒答應。


    真可謂是寶馬中的寶馬。


    要是以後找他加班都是這個價格的加班費,常升覺得吧,偶爾加一加班也不是不能接受。


    都是為了建設大明嘛。


    攤開道衍送來的密信,常升的麵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嘴角卻不禁上揚。


    對於蘇州府的布置。


    他從來都隻是與小朱磋商之後給個大致方向,剩下的,都交由道衍隨機應變。


    就像打擊曲阜孔家的公信力。


    常升參照後世那些飯圈手段定下的圈套,本身就是無解的陽謀。


    隻是他也沒想到,蘇州府官學校訂這場大戲中的主角配角們全體即興發揮,居然個個出彩。


    孔家穩坐釣魚台,金蟬脫殼,居然借著蘇州報社的人把自己摘了出來。


    進可攻,退可守。


    用盤外招影響其他大儒,以求追趕校訂的進度。


    隻要他們一日不主動澄清,這些大儒們能不能再靜下心來專注於官學校訂,就全看那些糊塗蟲儒生們的創意和發揮了。


    原本必然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的賀峻,居然也玩了一手賊喊捉賊,鋌而走險。


    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就賭這謠言查不到他頭上。


    就連張亥如今也長進不少,居然有那個膽魄,借力打力的就想順帶從蘇州府豪族的身上啃下一塊肥肉。


    會玩啊。


    “蘇州府的謠言需要盡快澄清,加之秋闈在即,蘇州府城匯聚的儒生子弟數量眾多,不妥善處理,否則定會影響官學的校訂進度。”


    “官學校訂之目的在教化,打擊孔家隻是利用順帶。”


    “本末不可倒置。”


    “升弟以為,是否要向蘇州府增派人手去澄清此謠。”


    朱標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常升隨手將密信泡進了還未收拾的茶盞中,暈染了墨跡。


    這才認真的反問朱標:“姐夫不會以為,我廢了這麽大的功夫,拋了官學校訂的餌,撒下大網,隻是為了收割孔家在讀書人心中的威望轉嫁給朝廷吧。”


    “姐夫別忘了。”


    “曲阜孔家同時也是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豪族。”


    “名下的良田,幾乎也是整個大明之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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