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闖積善之家!”


    “來人啊!殺人啦!”


    “不好啦老爺!水師的士卒闖進咱家啦!”


    當水師營寨的士卒凶神惡煞,“輕車熟路”的破開陸家的家門,整個路府上下頓時亂作一團。


    周邊封鎖的街道外。


    已然對這些流程已然模熟的蘇州百姓們,竟然還饒有興致的聚攏在了水師士卒的封鎖外,看著一眾被擒住提溜驅趕出來的家丁,婢女,女眷們指指點點。


    很顯然。


    打幾個月前因走私通敵而被抄家的豪門富戶的談資逐步被遺忘後,陸家的破敗,即將接替蘇州府內百姓接下來幾個月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多時。


    陸家老爺和陸家二公子被架出府,更是直接戴上了鐐銬,二話不說的押上了囚車。


    這種熟悉的粗暴的對待方式,以及大批被士卒們搜羅出來,直接擺在了街道上,敞開了箱子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無不昭示了一點。


    這個在蘇州府盤踞一方,一直頗有名望的陸家,自今日起,除名了。


    此時此刻,被鎖在囚車之內的陸家父子都再難掩心中的驚惶。


    水師營寨的士卒來得太突然,也太快了。


    不由分說的就直接殺過來。


    隨之就是抓人,抄家,完全沒有一點調查和磋商的意思。


    仿佛就是已經拿捏了他們犯罪的實證。


    就是他們對於和孔家的合作再小心,再布下多重的掩護,轉移罪責,離府衙越近時,心中對於計劃和人員疏漏的懷疑就越接近頂峰。


    以至於在押解進入府衙,路過架閣庫廢墟時。


    陸家二公子都忍不住側目一眼。


    深深咽了口唾沫。


    雙股顫顫。


    當被押送至府衙正堂中,看著正堂一側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身穿獬豸圖樣緋色官袍的刑部欽差,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不待衙役喝令,在身側架著他身子的雙手抽離之際,陸二公子便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跪坐當地。


    身前的陸老爺看著自家兒子的熊樣,也隻能恨恨的甩開頭去,對接下來的審訊不抱有任何希望。


    當被身旁的衙役強行按跪下後。


    陸老爺心中隻祈禱接下來能夠避重就輕,在審訊中找到一線生機。


    “啪!”


    台上的驚堂木利落拍下。


    身著官袍,一掃頹疲的張亥厲聲喝道:“罪民陸謹,陸雍,自八月十一日起,你驅使人手,雇傭蘇州府內無賴潑皮,在府內各坊市酒館內造謠生事,煽動赴蘇州府應試舉子假代孔家伸張正義為名,肆意結社,衝擊在蘇州學院替朝廷校訂四書五經釋義大儒府衙之事,本府已然查明,人證物證俱在,汝還不速速招來!”


    聽聞張亥細數的罪責。


    台下的陸家父子心中都是一顫。


    太快了!


    太快了!!!


    朝廷派出的欽差趕到蘇州府不過短短一日啊!


    調查的結果已然細致到就像是他們親眼見證了一樣。


    但即便到了這個地步。


    不死命狡辯一下,怎麽能甘心呢。


    那些潑皮可是陸家自打前朝起就篩選豢養的,就算再不講忠義,他養了這些潑皮們一家老小三代。不至於這麽痛快的把他們供出來吧。


    念及此處。


    陸家父子對視一眼,蒼白生汗的麵龐上都閃過一絲堅定。


    “大人冤枉啊x2!”


    陸家父子倆異口同聲的叫屈道。


    陸謹陸老爺更是搶白道:“犬子在蘇州府內糾結了一幫狐朋狗友,是草民教子無方,草民認了。“


    “可犬子頑劣無知,不學無數,哪裏有什麽心思糾結人手造謠生事,更別提煽動那些來蘇州府趕考的舉人老爺們了!”


    當聽到自家親爹前一句時。


    陸雍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還以為自家老爹這是要斷尾求生,甚至不惜將罪責推給他這親生兒子。


    誰讓他隻是個次子呢。


    可聽到後麵一句。


    陸雍又瞬間明白回來,自家老爹,這是退而求其次,避重就輕給他辯解呢。


    畢竟欽差遠道而來,費了這麽大功夫查案,要是不查到點什麽,回去也不好交差。


    隻要能保全自身。


    就算是認些罪責也無妨。


    畢竟陸家家大業大,自家大哥更是早早分家,出去獨自經營。


    就算今日被抄了家。


    有他爹經商的本領和自家大哥這條退路在,不愁陸家不能東山再起。


    “是啊大人。”


    “說草民平日裏花天酒地,結識了一幫狐朋狗友,借著他們橫行霸市,草民承認,可造謠生事這事,本朝早有條令,造謠誣告都是重罪,草民是斷然不敢的。”


    “如此說來,你拒不認罪?”


    張亥冷聲質問,隻是不知為何,陸雍竟還從他這冰冷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喜色。


    心中咯噔一聲,不由懷疑。


    這狗官不是就巴不得自己不認罪吧。


    心念急轉間,陸雍額角的汗珠簡直猶如雨下,但在張亥就要失去耐心,繼續推動審判時,陸雍終於還是搶白道:“大人,草民認罪。”


    “這謠言的出處確實與草民有些關聯,可草民也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啊。”


    聽到這個狡辯,台上的張亥眉眼生笑。


    要的就是這指控啊。


    要是不將孔家拉下水,大理寺丞動用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將涉事人等全數緝拿,又分開審訊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哦,那你是替何人消災啊。”


    陸雍抬起頭來,頂著滿麵的冷汗,一字一句,分外堅定的說道:“前蘇州報社編修——賀峻!”


    聞言,台上的張亥和一旁的刑部欽差麵上都不由生出幾分詫異。


    這話沒毛病。


    因為整個蘇州府謠言的由來就是死去的賀峻一手牽線的嘛。


    尤其是賀峻現在已然死去多時。


    正好死無對證。


    看著台下鬆了口氣的陸雍,張亥的臉上又浮現了一抹冷笑。


    如果賀峻還在,對孔家的指控不會如此艱難,陸家隻怕也能順利脫身。


    隻是對孔家的造謠指控缺乏了說服力。


    畢竟孔聖後人的名望天下傳誦,僅以朝廷官員的口供給孔家定罪,隻怕不能服眾。


    但成也賀峻,敗也賀峻。


    如今賀峻以死提供了對孔家調查的由頭,還有孔家死士殺人的鐵證,自然而然就抹消了和孔家的一切口頭協議。


    陸家和他交易的口頭協議,自然也不做數了。


    “你說你是替前編修賀峻造謠,可有憑證,如果沒有,誣陷朝廷命官的罪責及下場,你應當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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