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鍾離的反駁,整個奉天殿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更是齊刷刷的側目向“頭鐵”的鍾離,眼裏滿是麵對大佬的敬畏,心頭又不禁忐忑,萬一這位鍾主事犯顏直諫,不肯鬆口,隻怕在場的這麽些位至少都得扒一層皮。


    畢竟當今那位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洪武皇帝隻是外出避暑,不是死了。


    對鍾離的臨機應變,朱標心中讚許,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微微蹙了蹙眉。


    見狀,眼尖的大臣已經悄悄的垂下了腦袋,生怕被“濺一身血”。


    而其他心裏有鬼的文武百官,則帶著忐忑等待“審判”,生怕太子殿下兜不住他們。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天地皇隻共鑒。”


    “可否?”


    聽聞此誓。


    鍾離默默然退下。


    而心中忐忑的群臣則像卸下了一塊大石頭般,長鬆了口氣。


    果還是太子殿下仁厚啊。


    哎!


    隻恨太子殿下不能早日登基。


    就在群臣心中稍安時。


    龍椅上的朱標緩緩起身,拿著那本書冊,當著百官的麵,置於燭火上引燃。


    望著寥寥升起的黑煙下,被火焰吞沒的書冊,殿內百官神色各異。


    朱標掃視著階下群臣,聲音再次在奉天殿回蕩。


    “宋師曾教孤,不教而誅謂之虐。”


    “今日朝會上孤也說了,允許臣公們犯錯,所以,孤今日舍了顏麵,背臣子諾,替諸位臣公保全了這份體麵。”


    “啪嗒。”


    被引燃的書冊如同金烏墜日般墜落在奉天殿的地麵上,震的不少人心尖發顫。


    卻也讓更多人在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但今日,孤也最後給諸位臣公提個醒。”


    “諸位臣公的一言一行,天下百姓都看在眼裏,孤隻能保汝等此前種種不登報,但隻此一回。”


    “從今往後,獎懲自當分明。”


    “若再有誰的醜聞被賣到了報社,上了報刊,遭了天下人的恥笑,損了朝廷的體麵與威嚴,莫再怪孤今日言之不預也。“


    這話一出,心裏有鬼的文武百官無不在心中暗下了決心。


    往後再不能小瞧了太子殿下的手筆。


    下值之後,還要將家中那些個長舌婦,貪小便宜的家奴們全數趕出去;再將家裏那些個混世魔王,惹事精們全數關好了,約法三章。


    風頭不過不許出門。


    當然,最最關鍵的,還是將這位主掌報社的鍾主事的三代查個清楚。


    最好是能再尋個畫師。


    將之掛在家裏,免得那天哪個沒長眼的逆子衝撞到這位頭上,被鍾主事刊於報上,讓整個家族名貫“大明”。


    “臣,拜謝太子殿下隆恩。”


    方才不小心自曝的“苦主”獨自一人跪下謝恩。


    至於其他人,太子殿下這份恩情是記在心裏,卻不敢表露出來的。


    “少詹事,汝繼續吧。”


    常升拱了拱手,得意且戲謔的目光掃向周遭群臣,玩味問道:“諸位同僚,可還有人質疑報社耳目之便利麽?”


    望著那嘴角似笑非笑,眼神滿含戲謔的一張臉。


    滿朝文武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暗罵。


    小人得誌。


    可讓他們再站出來會一會,那自是不可能的。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如今的常升手握了東宮實權,更掌管著報紙輿論的審批,幾乎能決定任何一個持身不正,落有把柄官員聲譽掃地。


    關鍵是,如今太子一把火,將他們醜聞的名錄燒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形同狼人殺一般的境地。


    自知有把柄的人不敢露頭。


    其他心懷叵測卻自覺沒多少尾巴的人亦覺孤掌難鳴,加之常升縱然名聲不好,但卻是太子妃親眷,太子近臣。


    橫豎不可能在太子殿下麵前得到公平。


    想想也便罷了。


    就讓他耀武揚威一番又何妨,這一次抓不住淮西黨的痛腳,還能再製造下次機會。


    見文武百官俱不應答。


    常升頗為恣意的搖搖頭,一副頗為無趣的模樣,拱手向高台上的朱標道:“太子殿下,既然百官都沒意見了,臣請從宮裏抽調點人手,在許昌設立分社,著手調查血書案。”


    “等等,常少詹事!”


    “您的意思是,許昌還未建設報社分社?”


    常升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回道:“對啊,怎麽了?”


    怎麽了?


    浙東黨官員的拳頭都硬了!


    為了搶下血書案的調查權,你連百官醜聞這個大殺器都寄出來了,結果你現在告訴我,血書案事發地的報社還是個空頭文件?


    就在許多浙東黨官員蠢蠢欲動,欲要聯合起來參常升一本的時候,浙東黨中有人終於發話。


    “稍安勿躁!”


    “沒看這小子一臉的胸有成竹嗎?”


    “你們再看看後麵。”


    聞言,起名這種黨的官員向後望去,就見鍾離立於百官之後,不知什麽時候。又偷偷摸摸的將那細杆毛筆和記錄的書冊取了出來,目光灼灼的打量著任何一位有可能與常升發生衝突的官員,時刻準備著用春秋筆法將這一切記錄在案。


    看得一群浙東黨差點沒氣出內傷來。


    “姓常的好不要臉,這是在替淮西勳貴們挖坑給咱們跳呢。”


    “忍著,左右不過是尋下次的機會就是了。”


    一群人隻能無奈的閉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而常家次子之前受了委屈,就動了三千潑皮給自己找麵子,現在的報社更加勢大,且自成一派。


    幾乎執掌天下喉舌。


    如非必要,還是別跟這麽個睚眥必報的貨色正麵衝突的。


    就當是方才承了太子殿下的人情,給太子殿下及太子妃一個麵子。


    浙東黨的官員自我介紹到告慰式的想著,眼神示彼此交匯,最終都乖乖縮回了文官隊列中,不再出言。


    左右不過是放過這些淮西黨一回,等他們把屁股“擦幹淨了”,到時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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