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頭顱低垂,不敢去看申公豹臉龐,躊躇許久,這才心聲回複道:


    “不瞞道友,貧道自入得截教以來,向來形單影隻,所熟知好友不過四人也,且洞府近海,乃為金鼇島最邊緣處,故而相邀道友入府暢飲,待飲過酒水,再行離去不遲,豈料……”


    言罷,季康緩緩抬起頭顱,望向申公豹平靜的臉龐,四目相對之下,他很快再度收回目光,微微側頭,看向身後同樣戰戰兢兢的鄧忠四人,內心不免閃過一絲驚訝:


    “這鄧忠,辛環,吉立,餘慶四人,雖皆為地仙之列,然天姿聰穎,極擅雷法,四人合力,即便是天仙強者,亦可一戰,吾之老友隨手一擊,便將四人打退……實乃太過匪夷所思也。”


    看著各自心懷鬼胎的五人,申公豹手中羽扇輕搖,內心既有感激又有歎息道:


    “心思全然用在了勾心鬥角之上,何其愚昧也,貧道甚幸得師尊看中,拜入靈教。”


    想到一片祥和寧靜的道觀,與一眾身逍遙、道太平的師兄師弟,申公豹內心不僅劃過一道緩流,臉龐之上戾氣盡褪,他露出一抹笑容,自袖中再度取出四盞酒杯,放置於石桌之上,依次為其填滿,而後舉杯示意,嗓音溫醇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吾等也算不打不相識,然,諸位師弟以後萬不可再這般無禮才是。”


    聞言,鄧忠四人對視一眼,皆囁嚅不敢上前,直至季康一一將酒盞遞至四人身前,抬眸打量了一眼神色依舊的申公豹,四人這才接過。


    當一杯酒水入腹,那磅礴的靈氣直入地府,將四人那原本同樣停滯不前的修為再度拔高,內心那點不快也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這……”


    鄧忠低頭俯瞰著雙手,一步登臨天門,入得天仙的滋味令其飄忽所以,恍如置身夢幻。


    “咳咳。”


    直至季康一聲輕咳傳來,鄧忠四人這才幡然醒悟,皆齊齊後退三步,朝著申公豹躬身而拜朗聲道:


    “多謝師兄賜酒,吾等拜謝。”


    見此,申公豹臉龐浮現笑容,他擺了擺手,嗓音溫醇道:


    “何談拜謝之言,爾等隻需忘卻方才的不快,莫要記恨於貧道才是。”


    聞言,鄧忠四人臉龐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名為餘慶的魁梧男子,伸手摸了摸腦勺,悶聲開口道:


    “貧道嘴笨,不善言辭,師兄此番恩情貧道銘記於心,萬不敢何談記恨,師兄若不嫌棄,日後有所差遣,但憑吩咐,吾餘慶但凡皺一皺眉頭,驟時,還請季兄出手取吾首級。”


    此番言論,至誠且愚笨,一經道出,便惹得眾人哄堂大笑,申公豹亦麵帶笑容,見此,餘慶臉色漲紅,他大手握拳,捶打的胸口砰砰作響,悶聲道:


    “吾等身處地仙之境千載,壽元所剩無多,不知何日便魂歸陰曹,師兄此舉,如同生身父母,吾所言皆為心中所想,爾等何故發笑也?”


    聞言,眾人這才止住笑容,鄧忠踱步上前,大手重重拍打其肩頭,朗聲笑道:


    “事在為,但憑言語又有何用也?日後便見吾等作為便是,無需這般。”


    聞言,餘慶道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果不再開口,見此,申公豹將手中羽扇收入袖中,他親自拎起酒壺,再度為眾人填滿酒水,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朗笑聲時而回蕩於洞中。


    “嗡~”


    直至一聲悠揚的鍾聲響起,眾人這才頓住手中動作,恰逢此時,一壺知歲也已滴酒不剩。


    申公豹將杯中酒水飲盡,聽著悠揚的鍾生,目光則望向季康,感受到老友的目光注視,季康頓時心領神會,他看向鄧忠四人,皺眉出聲道:


    “千年講法於數載前便已結束,此番鍾聲召集吾等,卻是何故?”


    聞言,鄧忠迷離的雙眸微微清澈,猛然搖了搖頭,這才恍然大悟道:


    “險些忘卻此番前來的目的,便是為了告知季兄,吾等截教各脈百載論道於今日開啟,聽聞此番,便是蓬萊一脈親傳弟子,亦會同吾等下場論道鬥法。”


    說著,鄧忠雙眸情不自禁的打量了一眼申公豹,繼而搖頭歎息道:


    “蓬萊一脈乃為老師座下親傳,除卻三仙島三霄仙子及火龍島一脈,焰中仙羅宣同其師弟接火天君劉環二仙,或可於之抗衡,即便吾等金鼇島一脈十天君,亦略輸一籌。”


    聽著五人一番評頭論足,申公豹卻是來了興趣,他饒有興趣的摩挲著下巴,出言詢問道:


    “怎得?往昔蓬萊親傳一脈,皆不同爾等論道乎?”


    “然也,蓬萊一脈皆為老師座下親傳弟子,何等天姿身份,怎會同吾等外門弟子一般坐而論道……”


    言語至此,鄧忠忽覺不對,他猛然起身,狐疑的看向申公豹,疑惑道:


    “師兄身為蓬萊一脈親傳弟子,緣何不知這其中細節……莫非?”


    此言一出,季康額頭瞬間冷汗直流,他張了張嘴,正欲開口為老友辯解,忽聞申公豹輕笑開口,反問道:


    “貧道何時曾言,乃蓬萊一脈親傳弟子也?”


    聞言,鄧忠四人對視一眼,思考片刻,這才恍然醒悟,自入黑崖洞以來,這神秘莫測的道人,似乎的確未曾自報來曆。


    見四人狐疑的神色,申公豹手中羽扇輕搖,一陣清風徐來,他朗笑開口道:


    “不瞞四位道友,貧道的確乃為金鼇島外門一脈,與季兄一同拜入師門,偶有緣法,故而,於洞府閉關,今日方才破關,爾等稱呼貧道一聲師兄,算不得吃虧。”


    聞言,季康連忙頷首作證,他轉身望向四人,搖頭歎息道:


    “吾等相識之際,貧道便曾言語有一好友不在此處,故而身單影隻,如此吾等這才結下緣法,以兄弟相稱,貧道口中所言好友,便是申公豹道友也。”


    聞言,鄧忠四人細細思量,果想起季康卻有此言,心中再無疑慮,看著申公豹的目光中,少了一絲膽怯,多了幾分熟絡。


    忽在此時,便聞餘慶低聲呢喃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般質疑恩兄,卻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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