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豐盛的聖誕午餐,在蒙頓格斯的盛情邀請下,一行人鑽進他施過擴大咒的小轎車,興高采烈地往聖芒戈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參加宴會呢。”韋斯萊夫人擔憂地望向窗外疾馳而過的景色,又在弗雷德和喬治的慫恿下,領頭唱起勇者奧多。


    悲壯曲調將眾人拉回韋斯萊先生遇襲的那個夜晚,艾莉西婭似乎能聽見淒厲的求救聲,能看見刺眼的紅融入無邊夜色。這下,連弗雷德都說不出什麽俏皮話了。


    聖芒戈位於一家老式的百貨商店內。擠滿灰塵的商店大門上常年掛著“停業裝修”的牌子,櫥窗裏擺有幾個穿著過時衣服的破爛假人。


    “這家商店從來就沒開張過,因為它是家醫院,哈哈!”穆迪粗聲粗氣地笑起來,想衝散沉悶哀傷的氣氛,誰知沒人能領會其中的幽默意味。他不高興地住了嘴,率先走到一個櫥窗前,朝穿著綠色尼龍裙的假人說,


    “你好,我們來看望亞瑟·韋斯萊。”


    穆迪正不高興,呼出的白氣模糊了假人麵前的玻璃窗。艾莉西婭還沒看清假人做了個什麽動作,就被韋斯萊夫人抓住胳膊,穿過玻璃來到了聖芒戈的問訊處。


    他們來得早,走到五樓咒語傷害科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治療師正在給韋斯萊先生換繃帶。


    “聖誕快樂!”


    韋斯萊先生趕忙套上睡衣,用一種熱情到不自然的語調向眾人打招呼。這點異常當然沒能逃過妻子的眼睛。


    “昨天不是才換過繃帶嗎?”韋斯萊夫人說著,伸指勾開他的衣領(孩子們都看著呢,親愛的!韋斯萊先生說。),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


    但很快,沒人笑得出來了,韋斯萊夫人發現亞瑟·韋斯萊配合實習醫生派伊,把傷口縫了起來!據說這是一種麻瓜的療法,對傷口十分有效——目前看來,該療法對韋斯萊夫人的心傷沒什麽作用。


    艾莉西婭感覺自己被韋斯萊夫人握住的那截手臂快斷了,但忙著質問魯莽丈夫的韋斯萊夫人對此一無所覺。


    “快跑!”弗雷德低喝一聲,以要喝茶的借口帶著一群人逃了出去。


    艾莉西婭落在最後,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手臂救出來,等她衝到門口,關上門時,實習醫生派伊正靠在過道的牆壁上擦汗。雙胞胎和比爾早已不知所蹤。


    “謝謝你關門,親愛的,我可沒有多餘的勇氣和力量關上這扇地獄之門了。”派伊說。


    “但您還有勇氣與力量繼續開展對麻瓜療法的研究,對吧?“


    “當然。”派伊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抬手給這群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指路,“茶室在六樓,順著這個方向,走到頭就是樓梯。”


    艾莉西婭向派伊道謝,和哈利幾人走向過道盡頭,爬上搖搖晃晃的樓梯,走到一半,透過一扇小窗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洛哈特。


    他穿著淡紫色長袍,苦惱地詢問治療師,“快三年了,聖芒戈依舊不能為我出示精神錯亂證明嗎?因為三年前我受傷時說的胡話,粉絲都快跑光了。”


    “我當然有跟吸血鬼一起旅行、近距離接觸西藏雪人和與狼人一同流浪的經曆,不然那些自傳是怎麽寫出來的呢?”


    洛哈特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的委屈,閃亮的白牙晃得艾莉西婭眼暈。看來受人唾棄的這三年裏,他也沒有放棄對自己的形象管理。


    “我完全理解您的感受,洛哈特先生。可是,三年前的咒語傷害科沒能從你的身上檢測出任何惡咒的痕跡,三年後的我怎麽能給你開這樣的證明條呢?”


    與洛哈特交談的治療師背對著小窗,艾莉西婭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濃濃的疲倦與厭煩。


    “我們走吧。”赫敏傷感地看了一眼曾經的偶像,催促著眾人離去。


    前往茶室的路途可真是充滿波折,他們離開曾經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又遇到了納威和他的奶奶。


    年邁的奧古斯塔·隆巴頓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精神頭兒,熱情地與哈利等人打招呼,輪到艾莉西婭時,她緩慢地伸出枯幹的手,渾濁的眼中泛著威嚴的光芒,“我認識你的父母——當然,關係不太好——不過……”


    奧古斯塔·隆巴頓牽動嘴角,溝壑縱橫的麵容上浮現可以稱之為慈祥的笑容,“米勒娃說你是個好孩子……”


    “很高興見到您,隆巴頓夫人。”艾莉西婭和納威同時鬆了口氣。她乖巧地向這位老太太問好。


    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突然追了出來,瘦到凹陷的臉頰襯得那雙眼睛大得驚人。


    “噢……艾麗斯,好艾麗斯,你追出來做什麽?”奧古斯塔·隆巴頓將注意力從艾莉西婭身上移開,疲倦地誇獎著來人。


    名叫艾麗斯的女人似乎不會說話,朝奧古斯塔·隆巴頓怯怯地比劃著,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納威。


    納威的眼睛在奶奶、媽媽和同學們之間打轉,神情緊張,但他還是鼓足勇氣,以一種不懼嘲笑的音量喚道,“媽媽,你有東西要給我嗎?”


    赫敏捂住嘴,很明顯地吸了一口氣。


    艾麗斯·隆巴頓把手裏的泡泡糖包裝紙遞給納威,在奧古斯塔的誇獎聲中,蹣跚著回到病房,哼唱著夢囈一般的曲調。


    見到學生們意外的反應,奧古斯塔·隆巴頓很生氣地訓斥了納威,“你沒跟朋友們介紹過你的父母嗎,納威?他們是英勇的傲羅,為了巫師世界的安寧犧牲了一切,你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應該感到自豪,而不是羞恥!”


    “我從沒那樣想。”納威無力地辯解著,卻無法平息奶奶的怒火。


    艾莉西婭感覺難受極了,為窘迫的納威,為憤怒的奧古斯塔,為瘋掉的隆巴頓夫婦,也為自己。她出自食死徒家庭,站在祖孫二人麵前都覺得羞愧難當。


    哈利、羅恩和赫敏看上去也痛苦極了,等奧古斯塔結束訓話並領著納威離去,他們才有勇氣呼吸。


    “鄧布利多告訴過我,”哈利開口打斷窒息的沉默,“納威的父母是被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用鑽心咒折磨成這樣的。我想我們應該對這件事保密……直到納威自己願意向別人分享。”


    “當然。”羅恩的嗓音嘶啞。


    艾莉西婭懷著極為沉重的心情往上走,心不在焉地喝著赫敏遞來的茶水。


    羅恩連喝了兩杯水,啪的放下水杯,表示,“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媽媽平時罵爸爸也就喝兩杯水的時間。”


    幾人遊魂一樣地下樓,誰也沒有說話。


    艾麗斯·隆巴頓給他們帶來的衝擊並非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消失的。人人都知戰爭殘酷,卻不知為何殘酷。課本中數以萬計的文字,比不過遇到戰爭受害者時的偶然一瞥。


    艾莉西婭沒辦法保持輕鬆的心情度過餘下的假期時光。她忘我地複習著,連斯內普教授來到格裏莫廣場12號都不知道。


    “斯內普說,鄧布利多讓他負責教我大腦封閉術。”哈利憂愁地說著,對返校的抗拒情緒越發強烈。


    “那你就應該好好學,哪怕麵前站著的是斯內普教授,對不對,艾莉西婭?”赫敏嚴厲地說。


    麵對兩道逼人的目光,艾莉西婭點了點頭,“嗯……你應該好好學,哈利。”


    “會有收獲的。”想起自己在蜘蛛尾巷度過的時光,艾莉西婭補充。


    羅恩雙眼無神地喃喃:“收獲一場噩夢……我做噩夢都不敢夢到斯內普給我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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