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許明府驚叫,“正倉失火乃是連坐重罪,若是被朝廷發現,許家就完了!”


    “你貪汙了正倉的糧食也是重罪。”刀疤男子冷笑,“橫豎都是一死,你莫不是要連累到主子?”


    要不是看這個許明府還有些用處,他們才懶得和他費這麽多口舌,想盡心思為他遮掩。


    “屬下不敢!”許明府連忙,麵露哀求,“隻是看在屬下多年孝敬主子的份上,還望主子搭救則個。”


    “主子現在便是在救你。”一個看起來溫和的男子開口道:“往常咱們不會來這麽多人,這一次徐州大旱,主子料想你這邊為難,便遣我們來助你一臂之力。”


    對上許明府感激的目光,溫和男子微微一笑,“事到如今,你要做的便是想法子彌補上正倉的窟窿,好平安度過此次危機。”


    “可是,正倉的欠缺太大,屬下一人之力無以承擔,若是這次主子的孝敬能少些……”許明府還未說完,便對上溫和男子瞬間冷冽的眼神,“屬下口不擇言,口不擇言!”


    “你知道便好,若是沒了好處,主子憑什麽護著你?”溫和男子收回眼神,淡淡道:“我先前說過了,你可以從那些商戶的手中低價買些糧食,欽天監已經算過,此次大旱不會持續太久,隻要平安度過這段時間,便可高枕無憂。”


    “下官已召集了彭城縣的大多商戶,看在百姓的麵子上,他們會捐些糧食出來。”許明府道:“隻是他們肯拿出的有限。”


    “那便想法子讓他們多拿些。”溫和男子道:“徐州富裕,彭城富商居多,這麽多戶加起來,你還怕補不上嗎?為官也好,做人也罷,若是不狠心些,到頭來吃苦頭的便是你自己。”


    溫和男子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味深長道:“人隻有到了性命攸關之時才會聽話,我說的,對嗎?”


    “是,是。”許明府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咬牙道:“屬下一定聽命!”


    回憶到此結束。


    陸管事道:“他們確實是丘將軍的人,正倉之事也出自他們的手,青丫頭的消息也是對的,他們確實把算盤打在了彭城縣的商戶身上。”


    “想不到許明府竟然是這樣的人,官官相護,惡臭至極。”遊璟眼裏冷色凝聚,轉頭對陸槐道:“此事不能由著他們胡來,若是真叫他們得逞,彭城縣商戶和百姓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難。”


    遊璟遊學時也曾在洛陽停留,自然也聽過丘將軍的大名,此人生性狠戾,性格偏執,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那些商戶和百姓的性命,在他眼裏恐怕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這許明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將正倉拱手讓人,那可是彭城百姓的命脈啊!”莊青如氣憤道。


    正倉是守護一方百姓的最大的後盾,隻要遇到天災劫難,朝廷便可就近開放糧倉,救濟災民,而今正倉糧食虧空,最終受難的還是百姓。


    沒想到夢中的莊家遭難的背後竟然還藏著這麽一個大秘密,莊青如覺得自己簡直該死啊,連仇恨的對象都沒搞清楚。


    夢中的她到底有多散漫,才會渾渾噩噩地過到莊家傾覆的那一天?


    “可口說無憑,單是我們這些人的猜測是阻止不了他們的。”陸管事道:“得先找到證據。”


    這個證據他們確實也變不出來,於是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陸槐。


    被三雙期盼的眼睛盯著的陸槐皺了皺眉,“我能有什麽好方法?”


    三人的眼神肉眼可見地暗淡了下去。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陸槐又來了個大喘氣。


    三人的眼神再次亮了起來,陸槐在一瞬間想到了先生家中飼養的、排排站著等著投喂的鸚鵡。


    陸槐心裏覺得好笑,麵色卻平靜無波,“凡事做過便會留下痕跡,許明府是個膽小謹慎之人,和丘將軍這樣的人相處久了,我猜測他定會留下一手。”


    “你的意思是我們從他身上破局?”遊璟道。


    “解鈴還須係鈴人,事情由他而起,也應由他落下。”陸槐道:“我們得想法子去他府中查找一番。”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遊璟道:“如今全城戒備,我們貿然潛入許家,打探消息的風險太高,況且段時間內未必能找到想要的東西。”


    “也許我們可以從邱縣丞下手。”莊青如提議道:“他妻弟被殺,心中必定有怨。”


    “不可。”陸槐擺手道:“邱縣丞本就是主管正倉,這麽多年正倉之事一直暗中進行,他豈能不知?為了一個妻弟,他未必會搭上自己的前程。”


    父母手足尚有利用之人,更何況隻是一個妻弟呢?


    這麽一說,確實是這個道理,可他們怎麽才能找到合適的人呢?


    “那個,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陸管事猶豫著開口道:“其實我在許明府的院子裏不但發現了丘將軍的人,還發現有一個人也在這裏,且他與丘將軍的人……極為親密。”


    遊璟道:“陸伯,你莫不是糊塗了?與丘將軍關係親密的人,豈能幫我們?”


    “那便要看青丫頭對此人了解多少了?”陸管事幽幽道:“我也是在聽青丫頭說完之後,發現此人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


    莊青嶺在祭祀之後便準備下山了。


    江南突降大雨,原本預計早些回來的莊父莊母被困在了那裏,暫時回不來,彭城縣這邊的所有生意都需要他打理照顧。


    然而這次行程並不順利,先是半夜被上官鴻約了出去,聽了許多叮囑的話,後又被官府的人以保護之名,阻擾了他家去的路。


    好不容易等差役們搜查結束,剛剛到家裏的時候,又被妹妹堵在了門口。


    “在在,你這是做甚?”莊青嶺一邊吩咐小廝將行李送回自己院子,一邊對妹妹道:“這個時辰你不應該在藥鋪的嗎?”


    莊青如頓時委屈了,“阿兄好幾日不在家,妹妹記掛阿兄,不能來見見嗎?”


    莊青嶺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確實忽視了妹妹,“是我的不是,實在是這幾日忙壞了。”他說完,話鋒一轉道:“不過,我不在家你隻怕高興的很,怎麽,這幾天玩的不夠盡興?”


    被兄長戳穿了心思的莊青如臉色一僵,隨後張開笑臉,對兄長撒起了嬌,“哎呀,阿兄明知妹妹心思,怎麽好意思拆穿?這不是聽說正倉那裏出了人命,你去的雲龍山離正倉又近,妹妹擔心你的安全,這才來關心一下嘛!”


    說到這件事,莊青嶺動作一頓,“是啊,據說整整死了三十四人,那歹人當真殘忍至極。”


    他是回來的路上聽說了這件事的,實際上,此事在彭城縣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大街小巷的各類傳言更是多不勝數。


    有說是歹人尋仇的,有說是盜賊殺人越貨的,甚至還有人說是惹惱了玉皇大帝,上天降下天譴所致,鬧的人心惶惶。


    “希望官府的人能盡快抓住凶手。”莊青嶺長歎一聲,叮囑道:“這段時間你莫要出去了,有什麽事讓管事去做。”


    這件事莊青如可沒法保證,她隻能轉移了話題,“對了阿兄,我還不曾問過你,你和那上官郎君是怎麽認識的?”


    “上官鴻?”莊青嶺看了妹妹一眼,發現她的神色有些微妙,“你好好的問他做甚?”


    說起來,妹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正值春心萌動的時候,而上官鴻長了一副好顏色,莫不是妹妹看上他了?


    不行,妹妹還小,他還想著多留在家中幾年呢。


    莊青嶺的臉色實在太露骨了些,莊青如想看不出來都難,她沒好氣道:“阿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我不過是……是前兩日碰巧遇見了他,見他和許家的人走在一處,覺得奇怪罷了,都說戲子無情,沒想到連上官郎君都不例外!”


    “不許胡說!”莊青嶺突然厲聲嗬斥住了她,繃著臉訓斥道:“古語雲:’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說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你怎可背後妄議他人?況且上官兄不是那樣的人。”


    莊青如還沒做過煽風點火的事兒,但為了大局,她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我怎就說錯了?當初你因為他得罪了許逸盛,他轉頭便和許家的人說說笑笑,怎麽就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了?”


    “他那也身不由已。”莊青嶺忍不住解釋道:“上官兄是個正人君子,你莫要因他的身份而輕視他。”


    聽到這裏,莊青如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順勢問道:“聽兄長的意思,你,對他很是了解?那不如和妹妹說說他是什麽樣的人?”


    “他……”莊青嶺正要說話,猛地頓住了,一臉懷疑地看向莊青如,“你問這些做甚?”


    “哎呀,沒什麽大事啦。”莊青如連忙擺手,心想兄長還是太謹慎了,但他越是這樣,越說明這個上官鴻的身上定有秘密。


    “咳,是這樣的,那個陸家郎君過幾日請好友小聚,想請上官郎君去府裏做席糾。”莊青如眼珠子一轉,張口就來,“他聽說上官郎君和那許郎君走的近,覺得有些不舒服,擔心自己看走了眼,便托我來問一問。”


    “你說陸槐陸郎君?”莊青嶺麵露驚訝,緊接著驚喜之色溢於言表,“聽說陸郎君的恩師乃是張棄言張公,若是得了他的眼,那上官郎君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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