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跡夏當初離開家是不辭而別,還是在新婚之夜。


    如果隻是這樣,這次回家,他的內心不會如此忐忑。


    真正讓他覺得頭疼的是,不管是童佳說的,還是他派人打聽到的消息,大部分都是說他離家出走的時候,帶走了家裏絕大部分的財產,這才氣得母親中風癱瘓的。


    可實際上呢?


    他隻是拿走了自己的積蓄和新房裏的一些吃食,其他的東西什麽都沒拿。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自證清白,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讓已經癱瘓的母親相信自己沒有做那些事情。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童佳,感覺到腦袋更疼了。


    自己現在沒辦法自證清白不說,童佳還是個一點兒虧都不肯吃的性子。


    看著她剛才看自己那挑釁的目光,楊跡夏覺得,自己這個年根本就過不好。


    眼前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心裏不一定在打著什麽壞主意呢。


    可偏偏現在,大家都在船上,他也沒辦法直接問。


    無奈的歎了口氣,就走到船尾去跟船夫聊天去了。


    其實要說童佳心裏對楊家人完全不怵,那也是假話。


    隻不過,她覺得自己身邊還有陶均樂、田媽和榮欣枝在,除了陶均樂之外,隻有自己跟楊家人正麵接觸過。


    要是連她都露怯了,這倆人心裏估計就更慌了。


    田媽還好說,榮欣枝就不一定了,按照她這草木皆兵的性子,說不定直接中途跳船了。


    視線轉向船尾跟船夫聊天的楊跡夏,童佳感覺,這個人在其他事情是還算是靠譜,但在對待他家人的問題上,是一丁點兒都不能指望的。


    為了在應對楊家人時,拿出最好的狀態來。


    童佳倚靠在船艙裏閉目養神,腦子裏還在想著楊家不同的人見到她後,會是怎樣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自己又應該做什麽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傳來一股溫熱。


    睜開眼一看,是陶均樂的手,他的雙手握住自己的右手,一手假裝是給自己暖手,實則是在遮掩另一隻手的動作。


    他的另一隻手的食指在自己的右手手心上敲打著摩斯密碼。


    意思是:姐姐別怕,我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再跪楊家人了。


    看樣子,當初為了順利離開楊家,自己做的那些示弱的舉動,在陶均樂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童佳反握住陶均樂的手,也默默告訴他:這次自己會保護好自己,不用擔心。


    兩人相視一笑,同向而坐,都倚靠著船艙,開始閉目養神。


    閉目養神沒過多久,童佳就真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就被一陣“叮叮哐哐”的錘子敲打的聲音吵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要去楊家的必經之路上,河麵已經結冰,船夫本來以為是薄冰,想用錘子砸開,再撐著船過去。


    結果,用錘子敲了好幾下,冰麵都沒變化。


    童佳醒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船夫說:“這沒辦法了,這裏能結這麽厚的冰,前麵肯定也一樣。


    兩條路,一個我帶你們去後縣,你們從那裏再租車回去。當然,我也不確定去後縣的河道上有沒有結冰。


    再一個就是咱們原路返回,但這路費談的是多少,還得是多少。


    你們先想著,我得先把船撐遠點兒,跟著冰麵待久了,容易凍在一起嘍,那到時候,咱們這一船人,就等著在這河麵上凍死吧。”


    船夫說完,就起身去撐船了。


    從童佳的視線,正好看到了一唇角的翹起。


    看來其中有貓膩呀!


    童佳從船艙裏走出來,假裝自己剛睡醒,什麽都不知道的問道:“怎麽了?”


    楊跡夏苦著臉說:“河麵結冰了,冰層很厚,想撐船過去是不可能了。


    要不去後縣,要不打道回府。


    我這正發愁咱們該怎麽辦才好呢?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船夫也說了,明天就不開船了,估計車夫也一樣。


    要是今天回不去,就要等過了正月十五才有回去的船了。咱們……”


    “咱們去後縣唄。”童佳直接做了主。


    “啊?直接去後縣?可剛才船夫說,他也不確定去後縣的路上有沒有這麽厚的冰塊,很有可能都是要原路返回的。”楊跡夏雖然歸心似箭,但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現在是傾向於原路返回的。


    所以,聽到童佳說要去後縣後,還是想勸一勸的。


    童佳故意提高聲音說:“二妹夫家就是後縣的,她們倆昨天下午才回去的,那邊的河道肯定沒問題。


    就算有問題,昨天他們能回去,這也才一晚上的功夫,凍不瓷實的,現在撐船過去,也到了太陽最曬的時候,再拿錘子敲一敲,到後縣應該沒問題。


    這刁家在後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外麵的車行裏沒有車出租了,二妹夫也肯定會讓家裏的車送咱們回家的。”


    “對,對,對,大姐,到時候,我就在二姐家過年就好了。


    她家親戚少,免得讓你在婆婆、妯娌和小姑子麵前為難。”榮欣枝也興奮的說道。


    天知道,童佳睡著的那段時間,她都快把自己的衣角給攪爛了,也實在是不想去麵對楊家的那些親戚。


    別說提前知道他們都不是好惹的人了,就算全都脾氣溫和,她也不想去。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知道她從滬市回來的,再問到她的年齡,就不免問起她的婚事。


    不管是離婚,還是寡婦,在這個年代,說出去都不好聽。


    她不止一次的後悔,昨天應該跟著榮欣梓離開,不應該因為害怕刁詠廷打人,而留下跟著童佳(榮欣桐)。


    自己是刁詠廷的小姨子,隻要不是把他給氣狠了,應該是不會對自己動手的。


    可楊家人就不一樣了,冷言冷語的她倒是不怕,就擔心有人打著關心她的名義,把她下半輩子賴以生存的賣房錢給摸走了。


    這也是她在聽說了楊跡夏和童佳新婚之夜家裏離奇失竊後,最擔憂的事情。


    現在好了,刁家人口簡單,隻要自己好好待在房間裏,自己的財產就是安全的。


    等到年後,她再跟大姐一起去省城找大哥和娘,以後就在大哥的庇佑下,留在省城生活就好了。


    童佳是不知道她心裏的打算,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為這孩子的智商默哀一番。


    兄弟姐妹五個人,她偏偏要選那個最沒良心的人去依靠,以後的下場會有多麽淒慘,都是可以預見到的。


    當然,這些事情現在都不在童佳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現在的滿腹心思都是想弄明白這個船夫到底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看著楊跡夏苦惱的樣子,童佳拉著他去了船頭。


    童佳問:“你包這艘船花了多少錢?”


    楊跡夏說:“兩個銀元。”


    “你還真是個冤大頭呀。這船夫不坑你,坑誰呀?”童佳擔心被船夫聽到,盡量壓低聲音說道。


    楊跡夏不解的看向她,為自己辯解道:“這不是快過年了,人家本來也沒想再繼續跑船,我死說活說,才給人說動了。


    兩個銀元也不多,這價格在滬市那邊隻能……”


    “這裏是滬市嗎?你知道這邊正常時候,一個人坐船的價格是多少嗎?兩分到三分錢,過年也最多漲到五分錢。


    咱們這才五個人,你就給了他兩個銀元,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我有錢,還不懂物價嗎?”童佳氣得不行。


    不是她對底層人民摳門,要是這船夫安安穩穩給他們送到地方了,這兩個銀元給了也就給了。


    可看這船夫現在的操作,明顯是不想按照約定給送到目的地,那她也不能白吃這個啞巴虧。


    要是平時,楊跡夏也不至於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實在是近鄉情怯,又覺得大家都是老鄉,人家也確實是大冷天的特意跑船,才願意給這個錢的。


    現在聽童佳這麽一說,他也明白了過來。


    他歎了口氣,說:“是我的錯,光想著回家了,忽略了很多問題。


    你覺得現在要怎麽辦才好?”


    楊跡夏認錯了,童佳的語氣也軟和了下來。


    回頭看了一眼船夫,又拉著楊跡夏往外麵走了兩步,才小聲說道:“現在無非就是兩種情況。


    這是一種情況也是最壞的情況,這船夫本身就不是善類,不管是回去,還是去後縣都隻是他的托辭,實際上是想殺人劫財。


    那咱們必須得把事情做幹淨了。


    除了他的屍體之外,還有船行裏你留下的地址信息,是想辦法抹掉,還是找其他的人來代替,這些都要考慮清楚。


    比起這種情況,第二種情況反而簡單一些。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船夫,隻是見財起意,想多賺點兒錢而已。


    可能咱們原路返回,等他覺得合適的時間,會主動再送咱們回去,這樣他能收兩份錢。


    就是咱們不返回,直接去了後縣,他可能也能從車馬行那邊賺提成。”


    “所以你剛才故意說,咱們可以用刁家的車回家,就是想試探他的底細的?”楊跡夏問道。


    童佳點頭,說:“他剛才聽到刁家的時候,感覺眼神中透出了些許的不屑。


    不知道是他跟刁家有仇,還是他壓根兒就沒打算帶咱們去後縣。


    反正他是完完全全就沒把刁家放在眼裏。


    所以,我比較傾向於,他是第一種情況。”


    楊跡夏點頭,說:“行,我心裏有數了。


    等一下,你們幾個就待在船艙裏,保護好自己。


    這個船夫交給我,我盯著他!”


    童佳點頭,回到船艙,把簾子放下來,不再看向外麵。


    一直到外麵傳來打鬥聲,童佳對田媽使了個眼色,她會意,說:“可能快靠岸了,是岸上的聲音,我出去看看。”


    等田媽出去後,陶均樂就坐到了簾子旁,做好了隨時應戰的準備。


    而童佳則抱住榮欣枝的腦袋,還用手捂住她的耳朵,力保她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大概過了十分鍾,他們才聽到田媽說:“太太,咱們靠岸了,可這地方好像不太對。”


    童佳這才放開榮欣枝,出了船艙。


    看著岸邊那綿延的高山,童佳無語了。


    這年頭又沒有語音導航和gps定位,她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一麵山一麵水的地方是哪裏呀!


    等楊跡夏把氣息喘勻後,她問:“你知道這裏是哪兒嗎?”


    楊跡夏搖頭,低頭看了看手表,又抬頭看了看太陽,說:“我好像掉向了。按照手表的指針和太陽的角度,咱們應該是從你們老家縣城出來之後往西邊走的。


    可我一直感覺是往東走的,是回我家的方向。


    西邊,我沒來過,你來過嗎?”


    童佳搖頭,她倆都沒來過,田媽和陶均樂就更是第一次來了。


    他們隻能把知道這個地方是哪裏的希望寄托於榮欣枝了。


    很可惜,榮欣枝長這麽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滬市。除此之外,就是鎮上了。


    她看看巍峨的高山,再看看泛著寒意的河水,不禁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訴自己的命苦,不管田媽怎麽安慰,那哭聲都止不住。


    這哭聲也讓楊跡夏和童佳他們忽略了山上下來的腳步聲。


    就連耳朵一向好使的陶均樂也因為忍受不了榮欣枝的魔音穿耳,自己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也錯過了在第一時間聽到聲音避險的機會。


    就這樣,一直到榮欣枝的哭聲減弱,幾人準備劃船離開,靠著自己判斷方位回家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走不了了。


    船已經被人控製了,河裏也站著兩個拿著槍的人,山上的人更多。


    敢情這船夫是給他們帶到自己的老巢來了。


    她讓楊跡夏盯人,除了不讓他在船上做危害他們生命安全的事情外,還要盯路線呀。


    他都盯了一套什麽東西?


    童佳剜了楊跡夏一眼,走到陶均樂身邊,在人不注意的時候,往他的小挎包裏塞了幾塊巧克力和一把小刀。


    萬一他們被分開關押,這些東西在關鍵時刻都是可以救命的。


    至於楊跡夏,蠢得要死,童佳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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