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孔希學的話,有些奇怪。


    紛紛道:“不是少爺說的嗎?要建第二個肥皂工坊!


    我們都已經建好了啊.”


    孔希學愣了愣,道:“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建的?”


    “就在第一個肥皂工坊完成之後沒多久,第二個建在了曲阜郊外一個小院裏!”


    孔希學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忍不住道:“真是孔言清讓你們建的?”


    眾人紛紛點頭。


    “是孔少爺讓我們建的!那道長親自指揮的!那一塵子道長還說了,等到肥皂工坊一完工就給我們結工錢和料錢!


    現在都完工好幾天了,我們來孔府,孔府卻不認賬了!”


    孔希學整個人都有些暈眩。


    他趕忙命孔成道:“去!將少爺請來!我倒要問清楚是怎麽回事兒!”


    很快。


    孔言清渾渾噩噩地被帶到了孔希學麵前。


    孔希學問道:“這些人說你建了第二座肥皂工坊,是真的嗎?”


    孔言清點點頭,笑嗬嗬道:“爹,是真的!”


    孔希學驚動交加,猛地站起來。


    狠狠給了孔言清一個耳光。


    “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跟我說!這麽多工錢料錢你怎麽敢拖著不給?現在拿什麽賠人家?”


    孔言清捂著臉,慘笑一聲,道:“孩兒給了啊!孩兒都給了一塵子那個惡道了!然後他走了!”


    孔希學怒道:“又是一塵子,又是一塵子!伱這個蠢貨!要被騙幾次才行啊?你給了他多少錢?不對,你自己哪來的錢?”


    孔言清依然傻笑道:“爹,咱們家完了!我把家裏的田契偷偷拿去,當給了當鋪!他們收了田契才當給了孩子這麽多錢的!”


    孔希學聞言頓時愣住了。


    “家裏的田契?那都是我一直在收著,你從哪裏找來的?你當了多少田!”


    孔言清傻笑道:“二十多萬畝吧,三兩銀子一畝當出去的!那田契我小時候偶然看過你藏在祖宗牌位的桌底下,長大後發現果然還在那裏!”


    孔希學聞言整個人都要暈倒了!


    二十多萬畝!


    這是孔家明麵上合法得來的所有田地了!


    包括皇帝賜的20萬畝田,包括孔家曆年積累下來的。


    雖然他還有那些佃戶投效來的田地,但那些田隻是名義上是孔家的。


    真正的田契還捏在人家佃戶手裏呢!


    人家佃戶將田投效給孔家隻是為了避稅,可沒打算真的將田給孔家。


    也就是說,孔家這麽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


    甚至眼下的開支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比如說,現在讓孔希學拿出5000兩銀子都是千難萬難!


    孔希學猛地站起身,對著孔延清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你要死嗎?你怎麽敢拿著家裏全部田產去做這種事情?那可是20多萬畝地啊!你是瘋了嗎?建一個肥皂工坊已是冒了天大的風險。你竟然還敢建第二個!”


    孔言清慘笑一聲。


    “千錯萬錯,都是孩兒的錯!海爾覺得那一塵子道長竟然能建好第一座肥皂工坊,就應該是可靠的,還是便想著將工坊的規模再擴大一些!這樣的話,咱們孔家就再也不用為錢的事情發愁了!是孩兒太貪心了”


    孔希學又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孔言清臉上。


    “蠢才!老夫怎麽會生了你這樣的蠢材?


    若是賺錢有那麽容易,哪輪得到我們孔家賺!


    明明穩穩當當就能想盡榮華富貴,你幹什麽要折騰呢!”


    孔言清半邊臉高高腫起,形象慘不堪言。


    孔希學看著孔言清,滿臉怒容。


    “混賬東西!你將地抵押給誰了?好大的膽子,連陛下賞賜的祭田都敢收當,他們是瘋了嗎?”


    此時,孔希學心中還有一個指望。


    那就是,大明實行重農抑商。


    這些商賈竟然敢花這麽多錢收他的田。


    那他便借助官府的力量給這些商人施壓,逼迫他們將田退回來。


    總之自己這個二品衍聖公也不是紙糊的,再加上朝中請一些文官為自己說話,即便是欺壓了那些商人,他們也無話可說。


    孔言清含糊道:“孩兒問了許多家,他們都不敢收孩兒的田契!最後孩兒是在一塵子的引薦下,才將田契抵押給了魯商鹽行!”


    孔希學聞言,頓時愣住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孔言清,問道:“抵押給誰了?”


    孔言清苦澀道:“魯商鹽行!”


    孔希學這下子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


    “魯商鹽行,魯商鹽行怎麽會是魯商鹽行呢?你抵押給誰不好,為什麽要押給他們?你知不知道魯商鹽行是誰的產業?這.這你讓我如何是好?”


    孔言清愣了愣,道:“爹,我知道!魯商鹽行不是一直跟咱們合作嗎?他們要鹽引,經常從咱們這裏收糧運往邊關!就是一群商賈罷了,還是聽說他們的掌櫃的,老家在兗州,姓吳!也是有名的糧商”


    啪——!


    孔言清的話還沒說完。


    孔希學又是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蠢才,真是蠢才,蠢的無可救藥!老夫當初幹什麽要生你啊?你怎麽會以為那麽大的產業背後沒有達官貴人扶持呢?老夫告訴你,那魯商鹽行背後的人,是魯王!”


    聽到這話,孔言清整個人都愣住了。


    “魯王?竟然是魯王?”


    孔希學心念電轉。


    是了!


    這圈套分明是魯王設的!


    這一切都是魯王在搗鬼!


    該死!


    難怪魯王當初被自己一威脅就離開了。


    原來他早就有了後手在等著自己!


    如今整個孔家都被他逼上了絕境!


    孔希學仰天長歎。


    “魯王!原來是魯王!這一切的背後,都是他在搗鬼!好狠毒的計謀!也難怪,隻有他敢針對孔家,做事又如此不留餘地!”


    聽到這話,在場的孔家人全都愣住了。


    孔希臻忍不住道:“家主,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孔希學咬牙切齒道:“還能怎麽辦?打官司!告禦狀!那可是二十幾萬畝地!若是被魯王收了,接下來咱們孔家、孟家、曾家、顏家都要喝西北風了!”


    孔希臻聞言愣了愣,忍不住道:“那可是魯王殿下!他是陛下的親兒子,咱們跟他打官司怎麽可能贏?難道陛下不偏袒他兒子,還會偏袒咱們不成?更何況這件事無論怎麽說,哪怕大家都知道是魯王在背後搗鬼,但也沒有證據啊


    現在明麵上表現出來的就是咱們孔家欠了魯商鹽行50萬兩銀子,他們要收田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孔希學歎了口氣。


    “我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這件事不打官司怎麽辦?難道就任由魯王將咱們家的田全收走嗎?那可就全完了!


    更何況其中那20萬畝田還是陛下賜的!他賜下那些田的名義是祭田啊!這些田的收益是咱們用來祭祖的!如今祖宗若是祭不成的話,陛下一定也會降罪的!”


    孔希臻無奈點點頭。


    是這個道理!


    陛下賜的東西,若是沒有經營好,顯然也是罪過!


    尤其竟然敢將陛下賜的東西拿出去換錢,若是被傳出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不是有負皇恩嗎?


    孔希學咬牙切齒道:“咱們也不是全無勝算!魯王如此強勢,在山東地界已經得罪了無數人!咱們分明是受害者,朝中文官都是咱們的人!我這便寫幾封信給那些朝中老友,雖然如今天子強勢,但這天下終究是由讀書人說了算的!隻要他們站在咱們這一邊,魯王就不占理!到時候陛下權衡之下,多多少少也要照顧咱們!”


    孔希臻心中沒底,但眼下也沒有其他好辦法了。


    畢竟田契都在魯商鹽行手中。


    他們若是願意,隨時都能夠收走孔家的田!


    到時候可就萬劫不複了。


    應天府。


    紫禁城。


    奉天殿。


    朱元璋皺眉看著眼前的奏章。


    “李尚書,你說魯王欺壓衍聖公,這是從何說起,咱怎麽一點也看不出魯王欺壓他的意思呢?


    什麽叫魯王陰謀指使人誘騙衍聖公子嗣,導致衍聖公田產被押給魯王?


    這陰謀二字是這樣用的嗎?


    可有實證?”


    禮部尚書李原名愣了愣,遲疑道:“啟奏陛下,並無實證隻是,衍聖公在山東地界,向來與世無爭,若說是得罪了誰,那也隻有魯王殿下!因為前些時日,魯王殿下命衍聖公清丈土地,衍聖公據理力爭,沒有同意那之後衍聖公的後人孔言清便受了妖人蠱惑,一心要建個什麽肥皂工坊!


    結果便是被妖人欺騙!損失大明寶鈔多達400萬貫!偌大一個孔家,從此竟變得一無所有!


    甚至孔家的田產都被孔言清在妖人的蠱惑下偷偷抵押給了魯商鹽行!


    現在,孔家可謂危在旦夕!


    可憐孔家,畢竟是聖人嫡傳!


    若是在我朝受了虐待,豈不是讓天下讀書人寒心?”


    朱元璋皺眉道:“這說來說去都是孔家受了妖人蠱惑,是他們自己貪婪所致,跟魯王有什麽關係?李尚書,你是要汙蔑一位親王嗎?”


    李原名聽到朱元璋的威脅之意,心裏“咯噔”一聲!


    老實說,這一次他原本不願意為孔家出頭的。


    但沒辦法!


    自己的老師發話了!


    必須幫孔家!


    老師說了,若是天下讀書人連孔家都不幫了,那就是欺師滅祖!


    李原名自詡還是個讀書人,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皮幫孔家說話,甚至連孔家對於魯王的指控也一並上奏。


    然而。


    這樣一來,可就算得罪死了魯王。


    而魯王的名頭,在應天可是遠遠超過其他藩王的。


    誰都知道,陛下對魯王向來維護的緊!


    李原名歎了口氣。


    若不是為了老師,這次說什麽也不蹚這趟渾水!


    李原名正要答話。


    忽然。


    他身旁,不遠處。


    戶部尚書茹太素道:“陛下!臣有本奏!”


    話音落下。


    朱元璋微微皺眉,哼了一聲,道:“接來!”


    陳太老監將茹太素的奏本接過來,恭敬呈給朱元璋。


    朱元璋翻了翻奏本,冷哼一聲。


    “怎麽?茹尚書也是來告魯王狀的?”


    茹太素朗聲道:“回陛下!正是!一切正如李尚書所言,雖然沒有證據表明,那引誘孔言清的妖人是魯王殿下所派!但現在看來,擁有魯商鹽行的便是魯王殿下!


    全山東誰不知道衍聖公的那些田不可輕動!


    唯有魯王殿下敢打他的主意,也唯有魯王殿下能吃得下那些田!


    那妖人又神通廣大來的蹊蹺,臣以為,魯王殿下直接受益於這件事!


    那懷疑一切的幕後是魯王殿下就沒有錯!”


    朱元璋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誰受益,誰有罪?誰有能力,誰有罪?”


    茹太素點點頭,道:“回陛下,正是!那妖人形跡可疑,來的詭異!最關鍵的是,臣手中這塊肥皂!”


    說著。


    茹太素高高舉起一塊形狀接近長方形的透明皂體。


    茹太素朗聲道:“此物,名為肥皂!孔言清遇到妖人的時候,原本並不會上當,隻是因為看了這肥皂的用法和效果,這才心動了!


    魯王殿下手段高超,技藝非凡,這是天下聞名的!


    譬如精鹽的提煉,火藥威力的加強!


    這肥皂,臣也懷疑,便是他做出來的!”


    朱元璋看著眼前的肥皂,微微皺眉。


    老實說,他也懷疑這肥皂是朱檀搞的鬼。


    茹太素見朱元璋沉默不語,更加得意,笑道:“還有一點!衍聖公說了,那妖人當著衍聖公的麵熔煉了12萬兩黃金,煉製爐子!


    然而,當那爐子製成之後,妖人便逃走了!


    之後,衍聖公命手下金匠拆解爐子,卻發現爐子裏的黃金竟隻剩下了百兩左右!


    臣懷疑,能有如此鬼神難測手段的,也隻有魯王殿下!”


    雖然茹太素是在給朱檀羅列罪名。


    但奈何句句都仿佛在誇朱檀。


    說到鬼神難測的時候。


    朱元璋直聽的眉開眼笑,險些笑出聲來!


    自己的兒子被朝中重臣如此誇讚,心裏舒坦呐!


    更何況,對於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老朱都不作第二人想!


    不管動機,能力,都直指朱檀!


    眾臣看向朱元璋,心裏頓覺莫名其妙。


    皇上怎麽聽人告狀說他兒子有問題,還笑起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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