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相安無事,也沒有不長眼的魔道跳出來非要打一架,二人乘著風行舟回到弱水。


    說起魔道與正道的恩恩怨怨,這件事情或許還要追溯到上古時期。


    當時並沒有什麽門派,大部分有所成就的修士也是未來開宗立派的奠基人,可謂是渡劫多如狗。


    上古時期幾乎是機緣遍地,秘境寶庫都隨處可見,重要的便是看運氣與天賦。


    無數流傳至今的功法,也是在那時所創,無論是大義凜然的修者或是心狠手辣的魔頭,都沒有像如今這般仇恨,畢竟那都是尋道之路,不分高低貴賤。


    但不知怎的,正魔雙方在飛升之路斷掉後,便有了嫌隙,逐漸演變為如今的生死仇人,正道巴不得將魔道人人得而誅之,魔道提起正道來也是牙癢癢。


    雙方就這樣鬥了這萬萬年,互有勝負,也沒鬥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折了不少人進去,不過也刺激了更多天驕橫空出世……


    “昭玄?”


    熟悉的聲音響起,將正在沉思的沈遇之拉了回來,他眨巴眨巴眼睛朝著一旁看去,原是弱水已經到了。


    “沒休息好嗎?心不在焉。”


    遲既白幽深的目光落在沈遇之身上,他今日身著墨綠色長袍,麵如冠玉,瞧著沈遇之的時候,眉宇溫潤,仿佛從古畫中走出來的公子,說不出的矜貴雅致。


    “回師尊,剛剛隻是在想修煉的事情。”


    沈遇之從座位上跳下來,將方才思考的事情拋之腦後,心中暗道這具身子實在是太矮了一些。


    遲既白用自身的力量將沈遇之牢牢護住,二人才靠近弱水。


    帶著沈遇之這個才洞虛境的符修,實在是有些拖後腿,好在遲既白並未說什麽。


    弱水名副其實,就算有無渡劍仙的內力相護,沈遇之也感覺到有幾分壓抑,步伐沉重。


    “這裏很危險,絕對不能亂跑,若是遇到危險,記得用同心結喚我。”


    “師尊,徒兒知曉了。”


    沈遇之裝模作樣道。


    瞧見他這副乖巧模樣,本來還想說什麽的遲既白還是並未說出口。


    將沈遇之留在絕對安全的結界之中,遲既白這才快步離開,腳步匆匆,似有什麽急事。


    沈遇之百無聊賴,環視一圈遲既白平日裏生活的地方,一塵不染,東西也很少,少有的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


    危險致命的弱水,遲既白卻是主動請纓要守在這裏,一守便是幾百年,堂堂無渡劍仙遠離人煙。


    恐怕和他難以控製感情有關。


    沈遇之需要遲既白進行雙修,同時治愈遲既白體內的暗疾,這才想方設法接近他,如今卻是犯了難。


    若是不能恢複之前的實力,以他現在的力量去調查弱水,勢必會被遲既白發現端倪,說不定被當做正道的叛徒,當場斬殺。


    死遁都算是好事,若是任務失敗可就有些麻煩了……


    但弱水是如今唯一有機會接觸到的有關飛升的存在,沈遇之不能輕易放棄。


    他必須得找個機會。


    沈遇之的眼神漸漸變冷,淺金色眸子泛著幽光。


    ……


    另一處,遲既白閃身出現在弱水河畔,也是沈遇之第一次醒來的地方。


    “主上。”


    男子恭敬說道,他的麵容一團模糊,根本看不真切,就連裸露出的肌膚都呈現幾分透明的神色。


    “如何?”


    這是名劍無渡的劍靈,遲既白並未抹殺掉他的存在。


    遲既白不在弱水的這段時間,便是無渡劍靈守著。


    “前幾日屬下察覺到異樣,弱水的力量似乎變強了,但那股奇怪的感覺持續的時間很短,等我到達這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了。”


    就算是一丁點的異常,隻要它發生在弱水上,就得加倍注意。


    遲既白好看的眉頭微皺,一步一步朝著離弱水更近的地方走去,無渡劍靈便跟在他身後,時刻提防著周圍。


    半路上,遲既白卻是冷不丁地開口——


    “無渡,有人可以在弱水之中藏匿數百年,仍舊完好無損地出現嗎?”


    麵對這一古怪問題,劍靈也難得出現幾分茫然。


    自從遲既白被名劍無渡認主之後,劍靈便成為陪伴他最久的存在,尤其是在無垢劍心破碎後,遲既白性子大變,在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可能幾十年都不會講一句話。


    如今這個問題……


    劍靈沒敢直接說“有點傻”,斟酌幾分過後,才小心翼翼開口——


    “弱水是上界之物,絕非常人能夠觸及,就算是主上,也不可能在弱水之中經受衝刷,更別說他人。”


    聞言,遲既白的眸色深邃了幾分,沒有再繼續詢問。


    但他心中還有數不盡的問題。


    人死可會複生?


    或是……長相完全一樣,卻是另一個性子的人?


    夢境之中模糊的記憶,究竟是否真實?


    他的腳步頓住,似是想到什麽,臉上驟然浮現出一抹紅,迅速蔓延至耳根,如同初春的桃花,手指不自覺覆在唇上。


    好在劍靈在身後,什麽都沒看到。


    眼前就是弱水,再走幾步就會接觸到那致命的河水,而當初的“沈遇之”就是身隕此地。


    遲既白長袍的衣角已經開始出現腐蝕的跡象,他沉默看著熒綠色的弱水,抬手,一滴水珠便從流動的弱水中飛出,緩緩飛到指尖。


    “主上!”


    劍靈快步想要阻攔遲既白的動作,但還是硬生生止住,就這樣看著遲既白的指尖快速化為白骨。


    “力量確實變強了。”


    遲既白喃喃道,眉頭皺得更深,過分冷冽的眸子將那份出塵襯得近乎冷漠,宛如化不開的濃墨。


    每到漲潮的時候,弱水的危險便會倍增,遲既白早已習以為常。


    但現在不到漲潮的時間,距離上一次漲潮才過了一年半。


    看來果真如同劍靈所說,弱水有異。


    這也是遲既白急匆匆趕回來的原因。


    他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擴散,一寸寸探查弱水的區域,一個時辰後才將力量緩緩收了回來。


    什麽都沒發生。


    難道弱水的力量會隨著時間慢慢變強?


    等到遲既白帶著無渡劍靈離開後,弱水深處蔓延出薄霧,一樽詭異的棺材出現在河流之上,緩緩漂向遠處,似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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