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白瑤身子血氣足,冬日從不用炭盆,宮人們穿的厚,倒也不打緊,所以這又形成了一個美麗誤會。


    “不知小王公近日休息得如何?今日又為何事而來?”白瑤端的一副穩重自持之象,看向景岱的目光也十分稀鬆平常,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


    景岱確實感受到白瑤的不同,覺得她一身正氣,英武不凡,跟她先前所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聽到白瑤詢問,他忙回答,聲音清脆悅耳,如玉盤落珠一般,“景岱近來一切安好,今日前來,是轉呈為了感謝皇上的救命之恩。”


    他又起身,感激的對著白瑤屈膝行禮,態度尤為真誠。


    白瑤不動如山,氣勢渾厚道,“朕說過,不必多禮。


    如果小王公在翰雲出現意外,朕沒能及時出手相救,反倒是朕的過錯。”


    空著手前來道謝,白瑤都不想搭理他。


    別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不懂禮貌,一看就是被家裏娘爹慣壞了的小男人。


    景岱微微搖頭,抿著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對白瑤的欽佩,“本宮沒想到,皇上的武功竟這般高強,連曼陀山莊都不是您的對手。”


    那晚,白瑤給他留下了足夠深的印象。


    “小王公過謙。”白瑤眼神淡淡的落在他身上,又快速移開。


    要不是他們給她惹事,她也不用親自出手。


    景岱半垂眼眸,盯著自己的腳尖,嗬出一口冷霧,遲疑片刻,方又說道,“所以,景岱有個不情之請。”


    “.....”白瑤有點想轟人。


    她公式化一笑,眼神冷了下來,“小王公但說無妨。”


    景岱抬頭,清澈明眸透著一絲絲緊張,聲音有些婉轉道,“我...我想拜您為師,讓您傳授我武藝。”


    白瑤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盯著他。


    景岱有些心急,白瑤是他見識過最厲害的高手,他一定要想辦法留在白瑤身邊,讓她收自己為徒才行。


    “當然了,我也不會免費讓您教我,我可以給母皇寫信,讓她減輕來年翰雲的歲貢,或者我給您拜師禮也行。”


    作為太玄國君最寵愛的小兒子,景岱自認為自己這點小事母皇還是可以應允他的。


    白瑤打量著他,慢慢搖頭,拒絕道,“朕並無收徒之心。”


    他居然想拜自己為師?白瑤本想等自己空下來,找個晚上直接對他強取豪奪就完了的。


    沒想到,他竟主動湊過來。


    那就正好陪他玩玩吧。


    先吊一下他的胃口。


    說起來,這天玄小王公的心思也不夠深,她一眼就能看透。


    這樣單純的少男,倒也好把握。


    景岱急了,不收?


    這可不行。


    他看向白瑤,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翰雲皇上,我是真的敬佩你,你是我見過武功最厲害的人。


    我從天玄偷跑出來,就是為了找一個強者拜師,如今,隻有你才配做我的師父。


    求你了,您就收下我吧。”


    到底年紀小,孩子氣十足,說話也是令人發笑。


    白瑤莞爾,似愉悅又似壓製,“這世上厲害的人還多著呢,小王公還是找其他高手吧。


    朕乃一國之君,沒有空閑時間去教導任何人。”


    景岱蹙眉,微微噘嘴,“這世上的高手,肯定都沒你厲害。


    我不要找她們。”


    噗通!!


    景岱索性直接對著白瑤跪下來,強行拜師,“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徒兒日後一定好好孝順師傅,給師傅養老送終也可以。”


    “.....”高雯眼角抽了抽。


    這小王公的嘴可真會說。


    她家主子有的是孩子,用得著他養老送終嗎?


    再說,皇上也才二十二歲,哪裏老了。


    白瑤扶額,站起來,走到他麵前,想將他扶起來,“小王公,你別胡鬧了。


    快快起來。


    朕不會收你為徒的,你身份高貴,不宜長久留在翰雲,還是早日回天玄比較安全。”


    握住少男不算纖細的手腕,隔著厚實的衣物,白瑤感受不出什麽,隻是少男身上天生的清冷蘭花香,讓她有一絲絲沉迷。


    香,比顧素晗都香。


    景岱不起,一副她不同意,自己就要長跪不起的表情,奶凶奶凶的,狹長的鳳目閃著微光,倔強十足。


    他才不要回去,他要行走江湖,逍遙自在一生。


    白瑤頗有禮節的鬆開手,退後半步,眼神一變,帶著淡淡的疏離,“小王公執意如此,那就別怪朕對你那幾個姐姐不客氣。


    當初你們一起偷盜國庫的事情,你姐姐們都告訴朕了。”


    現在,那三人都投靠了白瑤,為她效力。


    也算是彌補了她們的過錯。


    “....”景岱心中一咯噔,不可思議的看向白瑤。


    白瑤正好也看過來,四目相對,景岱羞愧的低下頭。


    “我...我沒有,我隻是覺得好玩兒而已。”


    他的身份居然泄露了。


    也是,四姐那日拚死護著他,一般人也能看出他們關係不尋常。


    隻是....他有點擔心。


    白瑤一拂長袖,身姿挺拔孤傲,話語凝重,“小王公年紀尚輕,不懂是非善惡。


    倘若朕沒能將國庫的銀子找回來,翰雲朝堂一定會十分動蕩。


    朕不會收一個讓翰雲險些被動搖的人為徒。”


    景岱急忙站起來,慌張擺手,鬱悶的解釋道,“我....我不是的,我們並沒有這個意思。


    都是曼陀山莊的人找到我們,威脅三姐必須這樣做才不會殺我們的。


    我們實在是被逼無奈。”


    “你乃天玄小王公,她們能威脅你?”白瑤適時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景岱耷拉著腦袋,像朵枯萎的小花,腳尖摩挲著地麵,小聲道,“我...行走江湖,哪能用真實身份。”


    他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個神秘,所以,他咋可能以勢壓人。


    白瑤無奈,佯裝生氣的說道,“即便如此,朕也不會收你為徒的,你還是趕緊走吧。”


    “不行!”景岱瞪大眼睛,表情可憐兮兮的望著她,“我一定要拜你為師。”


    也就是白瑤不會翻白眼,不然肯定得連翻好幾個。


    “你如今應有十七八歲,根骨早就定死了,朕也教不了你什麽。”白瑤搖頭,眼神假裝猶豫,找了個理由拒絕。


    景岱一聽,立馬笑了出來,“沒有,師父,我自幼習武,根骨好著呢。”


    隻是以前太懶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教授他武功的師傅都被氣走了.....


    瞥見少男燦爛明媚的笑容,白瑤心尖微微意動,眼眸半眯。


    “朕不是你的師父。”白瑤抗拒臉。


    景岱見狀,直接抱住她大腿,擠出幾滴眼淚嗷嗷叫,“師父,求你了,你就收下徒兒吧。


    你要是不收下我,我就不撒手。”


    這副小混混的模樣讓白瑤氣笑了,她低頭看著景岱,嘴角繃直,“撒手,女男授受不親。


    小王公怎麽能這般不遵禮節。”


    景岱搖頭,緊緊抱著白瑤的腿,倔強開口,“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我都不怕師父怕什麽。


    隻要您點頭,我立馬撒手。”


    為母?她可不想亂倫。


    不過,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白瑤拽了拽腿,無奈十足的歎氣,似妥協一般開口,“是不是朕答應收你為徒,今後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景岱沒有絲毫猶豫,堅定點頭,“當然,徒兒不怕苦也不怕累,師父說什麽就是什麽。”


    嘶,師父這是鬆口了?


    “若你做不到怎麽辦?”白瑤表情嚴肅。


    景岱看著白瑤,豎起三根手指,聲音擲地有聲,“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瑤眨眨眼,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不用,隻要你做不到朕交代的事,即刻離開翰雲便是。”


    “一言為定。”景岱哪有不同意的。


    他想,隻要自己能成為像白瑤這麽厲害的高手,就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願意。


    他隻顧著高興,所以沒有瞧見白瑤眼中的精光。


    “師父,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習武?”高興完,景岱搓搓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成為一名頂尖高手,快意恩仇,逍遙江湖是他最憧憬的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


    白瑤掃了他一眼,坐回自己位置上,輕飄飄的說道,“既然你這麽著急,那明早卯時末,宮中演武場見。”


    景岱掰著手指算了一下,眼珠子一頓,表情變得為難,“這麽早?”


    他那會兒還在被窩裏跟床頭婆婆約會呢。


    而且現在天氣這麽冷,他爬不起來啊。


    “做不到?那就算了。”白瑤也並不在意。


    “不不不。我一定能來的。”早起就早起。


    他為了自己的夢想,豁出去了。


    景岱使勁點頭,言辭鑿鑿的向白瑤保證道。


    白瑤眼神平靜,似笑非笑的開口,“記住,晚片刻,朕就會收回今日答應你的事情。”


    她平日裏也是那麽早就起床習武,景岱要是做不到,那她還真不會將就他。


    景岱忙不迭點頭,嫣然一笑,眼睛彎成月牙狀,周身氣質清純動人,“那我們就說好了,師父,你可不能違反咱倆的約定啊。”


    白瑤溫和一笑,算是答應了。


    景岱開心的離去,即使穿著冬裝,也身姿飄逸,像隻成精的漂亮蝴蝶。


    但他前腳剛跨過門檻,後腳又縮了回來,神色尷尬的回到白瑤麵前,揪著小手羞愧的詢問道,“那個...師父,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幾位義姐她們怎麽樣啊?”


    他光顧著拜師,差點把她們的事都給忘了。


    “很好。”白瑤揚眉,又看了他一眼,聲音低沉。


    “師父,她們本性不壞,隻是被逼無奈才會去偷盜庫銀的。


    您能不能...從輕發落啊。”景岱有些尷尬,隻得硬著頭皮向白瑤求情。


    身為江湖中人,也有幾分身不由己。


    景岱想起她們對自己的照顧,還有義結金蘭時發下的誓言,他還是想替她們解釋一二。


    白瑤沒有告訴他,這三人已經為她所用,隻是眼神直直的盯著景岱,語氣嚴肅,“不管她們本性如何,做錯了事情就要得到相應的懲罰。


    她們沒死,我已經將她們發配去挖礦了。”


    啊?挖礦?


    景岱臉色立馬有些難堪,眼神中充斥著擔憂之色,“師父,可不可以換一種懲罰的方式啊....


    她們受了重傷,經不起折磨的。”


    白瑤笑而不語。


    景岱垂下腦袋,好吧。


    他是有些過分了。


    可....


    抿了下嘴角,景岱悄悄看了白瑤一眼,試探般詢問,“那我...我能否給她們送些吃食和衣物去,如今天氣越發嚴寒,她們肯定受不了的。”


    “她們是受罰,不是去享受的。


    若是要送,你不如給所有挖礦罪奴準備幾套衣服好了。”白瑤眼底閃過一抹嘲弄,語氣不好的說道。


    誰知,景岱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那也行!”


    罪奴也是人,他又不是沒銀子,準備就準備。


    白瑤看白癡一般看了景岱一眼,歎口氣,“行,那我先替那些罪奴謝謝你啊。”


    大傻子。


    景岱察覺白瑤的陰陽眼神,赧然撇嘴,誰叫他能脫困而幾個姐姐卻是被抓住了呢。


    要不是為了她們,自己也不用這樣了。


    “徒兒告退。”景岱被白瑤看的渾身不自在,趕緊邁著小碎步離開了。


    他真不傻,隻是錢多而已嘛。


    景岱一走,白瑤覺得空氣都清新了。


    歐陽拂扭著圓臀走進來,即使穿著厚衣裳,也並不影響他冷豔獨特的氣質。


    察覺殿內微妙的氣氛,他觀察了一下白瑤的眼神,緩緩上前,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折子,“皇上,禮部說,七日後是個好日子,適合迎德儐珺入宮。”


    “這種事,直接跟皇貴珺說就行。”白瑤沒有接折子,活動了一下胳膊,總算是完成了桌麵清理。


    歐陽拂順從點頭,畢竟他剛接管禦書房的事務,還有些不太習慣。


    “是。”


    不過白瑤還是追問了一句,“她們一家子到都城了嗎?”


    萬劍山莊到翰雲,還是很遙遠的。


    歐陽拂麵色端正,不敢嬉皮笑臉,“昨日剛到,就住在您安排的府邸中。”


    白瑤看了一眼窗外,輕聲吩咐道,“晚些時候,你親自去送些禮物,再帶禦醫去給德儐珺瞧瞧脈象。”


    獨孤裴這麽容易就懷孕了?


    看來習武之人的體質是不錯,畢竟他的孕點高達九分。


    白瑤現在也搞懂了孕點數據。


    但沒覺得有啥用。


    至於派出太醫,則是想探探他是否真的懷孕,以及懷孕的時間。


    她可不想當冤大頭,養別人的孩子。


    “是。歐陽拂躬身回應。


    “高雯,越氏住哪座宮殿來著?”白瑤站起身,摸了下歐陽拂豆腐般嫩滑的小手,示意他該幹嘛幹嘛去。


    入宮這麽久了,她都還沒見到越星蘅,今日總算是想起他的存在,得去看看。


    畢竟他還懷著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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