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虎牙軍開始修築藍田大營開始,每兩天就有一支移民隊伍走出藍田穀,來到灞水附近參與建設。


    移民隊伍盡可能的攜帶糧秣、工具,可缺乏車輛工具,人力運輸有限。


    基本上也就每人能攜帶自身半月糧食,算上黑熊從渭南各縣搜刮的糧食,還能支用四十天的樣子。


    四十天時間裏,鍾繇會持續調運糧食,渭南各縣的秋糧也能完成征收。


    這兩批糧食入庫存在不確定性。


    為避免意外,黑熊帶千餘人進入長安城搜刮廢墟,從中挑選大型木料。


    造獨輪車的關鍵部件需要陰幹的硬木,現在來不及陰幹,隻能從廢墟中搜尋。


    哪怕是所謂的金絲楠木,隻要適合,那就拿來做車軸。


    有了獨輪車,一支七百人的運輸隊配發五百輛獨輪車,一車裝五袋稻穀,一次就能運輸五千石。


    從藍田到商雒縣,來去一趟也就五天時間;一個月運輸六趟,可得三萬石糧食。


    所以需要配備兩支運輸隊,才能將積壓在商雒縣的糧食運輸到關中。


    這種事情需要司馬芝全力協助,糧食充足,才是接下來與各方爭關中的關鍵。


    於是黑熊依仗陰幹馬的無限耐力,早上帶人搜刮長安廢墟,下午就來到三百多裏外的商雒縣邑。


    商雒縣邑城北河畔,這裏有司馬芝臨時修築的儲糧邸閣;都是采用了南鄉的修築技術,糧倉用竹木搭建,懸空防潮。


    做了兩層防雨,碼放著一排排麻袋。


    司馬芝引著黑熊檢查這些糧食,同時講述丹水流域的運輸工作。


    商縣、上雒合並後,已經沒有了商縣,隻有商城。


    現在商城成了單純的漕運中轉,自商城以下,與南鄉、襄陽有成熟的漕運河道。


    隻要不遭遇暴雨、洪峰,船隊都是可以順暢往來的。


    而商城向北,與商雒縣之間有幾個急流轉彎,需要在當地設立人手,以纖繩拉扯拖拽的方式強行通過。


    這一百裏河路落差也就二百米左右,不算多大,河流整體也不算湍急,壞就壞在幾個急流轉彎處。


    目前沒有人力開山破石,否則將這段河道捋直,能長遠節省人力,讓漕運向北延伸百裏。


    現在運輸難點不是南鄉到商雒,而是商雒到藍田這一段陸運。


    司馬芝講述完丹水漕運安排後,指著西北方向一條丹水重要支流說:“將軍,丹水有東西兩條支流,一條是東北塚嶺山發源而出,其源頭更長,是丹水之源;另一條就是這西北來的南秦河。”


    黑熊眺望北麵三四裏兩條河流匯合處,再觀察南秦河的流量,也是可以勉強行船的。


    難免有些驚喜:“你的意思是這南秦河可以延伸漕運,繼續向北?”


    司馬芝一愣,他可沒有這種瘋狂的想法,當即說:“臣暫時不知,臣的意思是南秦河水力平緩穩定,想在岸邊修築水碓,以舂稻穀。”


    稻穀的優點的耐儲運,缺點是體積大;如果在這裏脫殼,那陸運效率能提升四分之一。


    而稻穀最好是在這裏脫殼,因為丹水漕運過程中,糧食有概率受潮。


    等更多的優質小型運船造好後,就能杜絕這個問題。


    到那個時候,完全可以在襄陽或者南鄉進行舂米。


    黑熊聽著司馬芝講述,點著頭:“你用心了,你盡管擴大水碓規模。舂米得到的稻殼,我也有用。”


    冬天在關中養鵝是個問題,水碓舂米得到的稻殼,正好可以冬季拿來喂鵝喂馬。


    等戰爭結束,黑熊準備在藍田山穀中規劃馬場。


    他隱約記得中原馬匹退化,就是微量元素的攝取的問題;也不清楚具體以及真假,弄在山區養馬,不僅節省人力,還能補充微量元素。


    司馬芝點著頭記下來,又說:“稻穀舂米,難免有損耗,還請將軍派遣專人監工。臣領本縣以來,也缺乏可信之人。”


    目前糧食轉運都是麻袋,數量明確,還沒出過問題。


    而且運輸隊也是新組建的,上下都不熟悉,沒人敢伸手。


    司馬芝見黑熊思索模樣,又繼續說:“還有就是本縣河穀山溝縱橫,盜匪時隱時現,頗為棘手。好在我軍依托漕運,又是大隊而行,因此得以保全。若不做預防,待山中盜匪合流,再裹挾荊蠻、山民,必然危害漕運。”


    黑熊大概聽懂他話裏的意思了,當即說:“伱調查,捕風捉影也可。給我線索,我來處理。還有水碓這裏你也用心,從工藝上來說,舂米會有極少的稻穀殘餘,不會有砂石吧?”


    “不敢。”


    司馬芝嘴角抽了抽,訕訕陪笑,其實他也無法保證。


    抓一把沙子進去就能換出一把舂好、白花花的大米,誰能忍住?


    感覺黑熊似乎很在意這件事情,司馬芝想到一個主意,當即說:“臣記得夫人在南鄉造出兩類麻袋,分別蓋印以示區別。不若再精細些,水碓分倉貯存,每倉專用米袋,這樣就可詳細追究。”


    想了想,又說:“麻袋封口不宜再用麻繩,可用細牛皮繩。再購置一些鉛,在各倉裝米封袋時,用鉛密封皮繩,蓋上印記。這樣的話,可追究到個人。”


    黑熊聽著緩緩點頭:“這是個好辦法,與其事後嚴懲,不如一開始就費些心思,杜絕他們隱患。我這個人不喜歡殺人,你告訴以後舂米、裝米的官吏、工人,米袋裏的砂石,我會喂到他們肚子裏。吃不完,就讓他們的子女、父母吃,還吃不完,順著三族、九族來吃,總能吃完。”


    “是,臣不敢疏忽。”


    司馬芝鄭重行禮,這個舂米的政策是他提議的,可他實在是孤身一人,缺乏可以信任的親族、鄉黨。


    所以對監督一事,心有餘而力不足。


    又覺得黑熊太過於看重這件事情,司馬芝提議:“將軍,臣有一友人,乃河東聞喜縣人裴潛,性情才華數倍於臣。若請他來監督,絕不會有遺漏、疏忽之處。”


    “我聽劉琦介紹過此人,你若能引來,我就暫時請他負責這裏水碓舂米的工作。就授他從事之職,待關中穩固,再行任用。”


    黑熊說著左右打量:“你也不必為難,他不來,我也不會遷怒於他。我現在暫時與鍾繇和睦相處,裴潛想回河東的話,我可以派人送到到風陵渡。”


    “是,臣明白了。”


    司馬芝長拜,又提議:“臣已設下宴席,還請將軍移步。”


    “我今夜就返回藍田,這頓飯就省了。”


    黑熊說著招手,遠處呂布牽馬走來。


    黑熊翻身上馬挽住韁繩,控馬調頭回來對司馬芝說:“不要管那些微末細節,糧道穩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其他問題,等關中安定,隨時可以掃除。”


    司馬芝明白要掃除的是什麽,重重點頭:“是,臣明白,臣會安撫他們。”


    “你家老夫人可能適應商雒氣候?”


    司馬芝聽了嚴肅神情溫和起來,露笑:“謝將軍掛懷,臣母親一切都好。”


    “嗯,現在關中草創,等我軍立穩根基,就送老夫人來關中吧。你也不要再等待什麽,趕緊讓老夫人快快為你選一位合適的妻子。”


    黑熊說著抬頭看入夜雲霧漸漸升起的群山:“秦嶺秋霖連綿,對老人不好。我用你這個人,也不想老婦人出事。做好防雨、供暖,別讓老夫人受寒。”


    想了想,黑熊見天色漸漸昏黑,遠處司馬芝征辟的屬吏也看不清楚什麽。


    於是手裏出現一個桃子拋給司馬芝,司馬芝下意識接住,頓時感覺沉甸甸的。


    見他這模樣,黑熊隻是笑了笑:“你保我糧道順暢,我也保你母子健康無恙。快娶妻子吧,有了孩子,哪裏都是家鄉。”


    “是,臣明白。”


    司馬芝雙手捧著桃子再次長拜:“臣知道該娶怎樣的女子。”


    按照漢律,他這個縣令是不能迎娶本地籍貫妻妾的。


    黑熊再三囑咐,他也聽明白了,趕緊娶妻生孩子,別想著跟什麽衣冠大姓、豪強聯姻。


    娶個寒門、良家的適齡女子就好。


    門第再高,或者勢力再大一些,那極有可能躲不過下一輪的清洗。


    安撫好司馬芝,黑熊與呂布一前一後,策馬疾馳而去。


    很快就消失在司馬芝視線裏,司馬芝將桃子貼身藏好。


    他返回後,詢問主簿:“將軍欲向北延伸漕運,可有辦法?”


    丹水漕運北端,越是向北靠近,那節省的人力就越大。


    十幾個本地士人充任的屬吏相互看看,一人指著東北方向的塚嶺山說:“縣君,丹水源頭與灞水支流相隔,隻是山勢險峻,難以通行,更別說是開鑿蓄水。”


    隨即又指著西北南秦河說:“南秦河上遊倒是有一處,與輞川河穀隻有一山相隔。若是開鑿此山,鋪設石路,也不過十裏路。”


    “那輞川呢?”


    “此亦灞水支流也,隻是源頭河水纖細,難以使用。”


    這人對感興趣的司馬芝詳細講述:“若是修築堤壩積蓄河水,那勉強可以行船。隻是這樣,就要多設堤壩,十裏一處。每處堤壩處,漕運物資還需裝卸、轉運。即便這樣,應該會比藍田穀道要快一些。”


    這人說著用雙手比劃,司馬芝也大致聽明白了。


    南河也是可以勉強行船的,用船將物資運到那座山腳;然後開鑿此山,建設平整的通道。


    不到十裏長的山路,可見也是一座小山。


    最後就是輞川河穀上遊,河流狹窄難以通航。


    所以需要修築堤壩,將水位抬升。


    但這樣的話,輞川河穀山洪暴發時,這些堤壩必然衝毀。


    故而堤壩的提議隻能是個設想。


    唯一具有實際意義就是,漕運北端終點可以繼續向北延伸!


    輞川山穀屬於藍田諸穀中的一穀,位於目前武關道的西側一些。


    武關道,也是貫通於幾條山溝河穀之間。


    如果輞川山穀有改造的潛力,那就值得改造。


    難道當年光武帝真的不想留在關中?


    如果關中、荊州之間有一條相對穩定、運輸量又大的漕運路線,那……司馬芝有些不敢想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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