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他們商議之際,孫權已棄船率軍向北。


    合肥城守軍不出,孫權兩萬多人輕裝行進,走施水東側的馳道。


    夜中也不敢停歇,行軍勞累,不時就有士兵掉隊逃亡,或者撲倒在爛泥地裏裝死。


    兩日兩夜後,前鋒周泰返回攔住孫權:“明公,上遊大雨淮水暴漲,實難渡淮!”


    孫權眺望左右詢問:“這裏是何處?”


    周泰指著北邊五六裏外的破舊城池:“明公,那是當塗。當塗之上遊,便是末將家鄉下蔡。”


    聽周泰說出地名,孫權愕然望著當塗:“當塗?”


    此刻的孫權,不由想到了稱帝的袁術。


    周泰對孫權,以及孫權左右的官員、軍吏們說:“自當塗過淮水,北岸不遠就是沛國龍亢。待進入龍亢,曹公豈會坐視?自有援軍接應。”


    這時候魯肅也開口:“淮水洶湧難渡,還請入屯當塗城,如此軍心稍安,吏士不會輕易潰散。”


    孫權被身邊人推了推,才回神,看著魯肅就說:“唯有如此,我就在當塗據守,曹公自不可能坐視?”


    不能再跑了,軍隊逃亡潰散的太快了。


    城池就是監牢,一起進入當塗縣邑,那自能遏製住軍隊的潰散。


    這批軍隊,就是他以後安身立命的根本。


    未來補充不易,現在逃亡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損失。


    再說追擊,劉馥怎麽可能輕易相信徐琨、孫賁與程普?


    等這些人交接、整合完畢,怎麽也需要三五天的時間;再算上南岸的變故,等劉馥收拾完這些爛攤子,淮水水位自會趨於正常。


    另一邊,周瑜生死未知。


    居巢湖上,蔣幹乘坐孫權的旗艦,神情悲痛。


    周瑜的旗艦被俘虜,但周瑜可能落水,總之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也有可能周瑜乘夜逃亡,夜裏那麽亂,又是大風,周瑜早作準備的話,是有較大可能逃亡的。


    周瑜可是公認的公卿偉器,這樣的人折損在這裏,是周瑜家族的損失,也是兩淮士人的損失。


    反戈、易幟的江東軍基本上都來搜索周瑜的屍骸,至於追緝孫權之類的,江東軍各將反而缺乏興趣。


    為了那麽點功勞去沾染孫權的血,總覺得有些虧。


    畢竟主導兵變易幟的是孫權的一眾堂表兄弟,其他人將校也要顧及孫賁徐琨的態度。


    孫賁乘坐小船靠近,從臨近水位線的艙門入艙,很快出現在甲板上,對蔣幹遞出一卷帛書:“子翼先生,孫權潰兵來報,今日早間已入當塗城。”


    蔣幹拿起帛書閱讀,這是合肥城發來的軍情通報,見預估孫權還有一萬兩三千人,不由皺眉:“怎麽還有這麽多人?”


    “是孫河,孫河威望頗高,周公瑾出兵前就已命令孫河出兵向北。”


    孫賁解釋說:“當時周公瑾尚未兵敗,我等未曾舉事。故吏士無知,以為是正常軍令,故出營向北。隻是孫權喪膽,一路強令吏士趕路,許多吏士不耐苛責,心生質疑,這才離隊逃亡。”


    “這麽說此番事成,多少是我等時運更好。”


    蔣幹感慨一聲,孫賁糾正說:“非是時運,是我等更為齊心。若敗,絕無退路可言。”


    蔣幹聽了點頭,沒有再開口說什麽。


    說到底,江東軍已經累了,隻想快速變現。


    尤其是天子的勇烈殉國方式,讓許多江東將校有些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而孫權、周瑜這兩三年裏又沒有什麽亮眼的軍事行動;孫權最值得稱讚的就是用步步壓縮的平靜手段殺死了性情躁烈的孫輔。


    這種對內的專業手段,怎麽可能沒有反噬?


    你一個兼任會稽郡守的討虜將軍,憑什麽這麽威風?


    討虜將軍,是孫堅破虜將軍、孫策討逆將軍的合稱。


    而孫賁是都亭侯征虜將軍,徐琨是廣德縣侯平虜將軍……曹操的有意壓製、挑撥下,孫權論朝職、爵位與戰功資曆,根本比不上孫賁、徐琨。


    哪怕是周瑜,孫策在世時也隻能強行扶到遙領江夏郡守、中郎將、中護軍的位置上;到現在,周瑜沒有爵位,依舊是中郎將兼行中護軍,也遙領江夏郡守。


    單論本部實力,周瑜也比不上孫賁、徐琨。


    孫策死時,曹操挖了許多坑,最大的坑就是持節、平南將軍、交州刺史孫輔。


    如果孫輔實際上任,歲數比孫權大,威望戰功也大,又有孫賁死撐,孫輔的侄女婿又是曹彰,這種關係下,孫輔能克製,孫權也難克製。


    所以孫權踩了這必須經曆的一個大坑,除掉了宗室悍將孫輔,也引發了親族將領、元從宿將的不滿。


    原本從容剪除孫賁、徐琨後,再提拔呂蒙、蔣欽、徐盛這些人分攤兵力後,孫權自然能坐斷東南。


    可形勢變化太快,孫權哪怕看到了各方變化的苗頭,想要早一步抓住壽春,全據江淮。


    他終究不是劉氏,劉家人現在能隨意稱王強化內部凝聚力,可孫權不行。


    合肥城中,劉馥與蔣濟正一起商議軍事。


    到底要不要追擊孫權,一舉鏟除?


    蔣濟很想這麽幹,可現在拿主意的又是淮南王劉馥。


    如果劉馥是刺史,蔣濟還能強硬表態;自劉馥稱王後,蔣濟在討論時會本能的放低姿態。


    比如此刻,看出了劉馥的傾向,蔣濟就主動解釋、引導說:“孫權已成喪家之犬,不必憂慮。倒是江東各郡不可拖延,否則他們推舉劉基為王,未來江東將無周旋餘地。”


    “是呀,若是分兵向北,孫權固然反手可滅,可卻失去了壓製江東各郡的時機。”


    劉馥也是沒有想到,江東各郡的反應會這麽的劇烈。


    他還沒派人去策應,結果先是顧雍派人來接觸他,希望他拖住孫權,給江東人爭取動手的機會。


    結果顧雍還沒來得及動手,他這裏剛成功,孫權的叔父孫靜派來的人也抵達合肥,帶給他另一個好消息:孫靜父子抓了孫權的母親、弟妹和妻妾子女。


    不止是他孫權的,還有其他將校的家室。


    劉馥哪裏還有心力去跟孫權計較?


    現在最急的事情就是與舉義的江東軍達成牢固的盟約,然後放這些人返回南岸,恢複揚州州部對南岸各郡縣的控製。


    做到這一步,也就掐死了江東大姓的脖子,讓他們失去擁立其他人為王的機會。


    完整梳理江東後,自此江淮一體,揚州上下士民終於有資格關上門做自己的安寧、太平生活。


    至於爭霸中原之類的事情,劉馥想都沒想。


    還有孫權的生死,劉馥也不在乎。


    他已經是淮南王了,摘下孫權的腦袋,又能帶給他什麽本質好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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