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笑得樂開了花,連聲對陳老漢誇讚陳正南的連弩做得好,射得也準,稱陳正南是一個做將軍的料。


    陳老漢也笑道:“是,我也看得出來,這從北邊來的小何比你們聰明能幹,哪像你們隻知道吃喝放屁吹牛皮。”


    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回到莊台上後,陳正南留下了兩隻野兔,讓張全給李老爺送了四隻,給賬房先生、門房老劉每人兩隻,把其餘的都分給了張全和碾房裏的長工,當下將二十多隻野兔分派停當。


    張全騎了騾馬和帶野物回到莊子裏,對人更是連聲誇讚陳正南。


    這年夏天,陳正南和張全邱家湖裏前後打了一千多隻野物,大都送了人,其中很多都是送給了村子裏的貧苦人家。


    後來有些來不及送人的,一時吃不掉,陳老漢便將其醃製起來,算是提前儲存了過冬的年貨。


    有時,有一些獵獲實在處理不過來,陳正南就讓張全騎了騾子拿到葉家集上售賣。


    賣得的銅錢,陳正南讓張全找到鐵匠鋪專門定製了一些箭頭,又買來一些酒和幹筍、花生米等用品堆放在陳老漢的房間裏。


    他見自來到莊台上以來,陳老漢每日裏總是穿那身內外破舊的衣裳,便托張全為陳老漢從頭到腳裏裏外外買了兩身新鞋新衣裳,一件大布做的長襖,一頂狗皮冬帽。


    當張全把新買的衣裳遞到陳老漢的手中的時候,他緊緊地把那裏裏外外的新衣裳抱在懷裏,感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全笑著說:“陳大叔,這新來的小何兄弟,看起來像你的兒子一樣,就算你的親兒子現在還在身邊,也不過如此吧。”


    陳老漢連連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說,眼淚水卻無聲地從眼眶裏流下來。


    一天下午,陳正南和馬全從邱家湖打獵回來,收獲頗豐。三個人隨便吃了晚飯,張全便帶了一些野兔、野雞回村子裏收拾。


    陳正南和陳老漢兩個人正在收拾野雞、野兔,開膛破肚剝皮,隻見從北邊淮河壩子上遠遠走過來一個人,那人身材不高,還背了一個包裹,看裝扮是一個女人。


    兩人正疑惑間,那人越走越近,那人上坡走上莊台後,陳正南吃驚地看見這人居然是雯雨。


    他連忙跑過去接住,不由得問道:“雯雨妹妹,你怎麽來了?”


    雯雨看見他眼神中有些興奮,想說什麽,又看見不遠處的陳老漢,便欲言又止,小聲說道:“何哥哥,我來看看你。”


    陳正南見她來的有些不尷不尬,還背了不小的一個包裹,心中有疑,便又問:“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家裏麵都好嗎?蔡叔叔怎麽樣?”


    他有時候也擔心自己離開正陽城之後,蔡秀才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事受牽連,被人暗算傷害。


    雯雨說:“你放心,家裏都好好的,我來的時候,我爹正織補漁網呢。”


    陳正南引了雯雨到陳老漢麵前:“說,陳大爺,這是我雯雨妹子,我以前在正陽城的時候就住在他家裏。”


    陳老漢放下手中的剝皮小刀,站起來說:“是來客人了,快到屋裏坐,給她倒茶喝。”


    陳正南連忙引了雯雨去自己的房間,在小桌邊坐下,又去廚房裏泡了茶,端了放在雯雨麵前,說道:“雯雨妹,你喝杯水,這麽遠的路,你是怎麽過來的?”


    雯雨小聲說:“我從家走到正陽碼頭的大壩上,在那裏搭了一輛往西的馬車。”


    陳正南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個地方,怎麽找來的?”


    雯雨笑笑說:“我是本地人,這地方我雖然沒有來過,但是大致可以猜到。另外,我鼻子下麵不長著嘴嗎?隨便問問就能知道你在哪兒。”


    陳正南又說:“雯雨妹,你還沒有吃飯吧?”


    雯雨說:“何哥哥,我不餓,你不要操心我吃飯的事。我中飯吃得晚,現在一點也不覺得餓。”


    陳正南聽她這樣說,但覺得畢竟現在已經到了飯點,就站起來說:“雯雨妹,你先坐著喝茶,我去去就來。”


    他說著便起身,出來到了廚房,端了一碗紅燒兔子肉,拿了兩個饅頭放在鍋裏蒸上,又把灶上小鍋的火點上,抓了一把米,倒了兩碗水,煮了一碗粥。


    等菜和饅頭熱好了之後,他給雯雨端過來,讓她先吃,那邊小灶裏劈柴火慢慢煮著粥。


    雯雨說是不餓,見到陳正南端上來的飯菜,聞得到香味,也就慢慢地吃起來。


    等雯雨吃完了饅頭,陳正南才小聲問道:“小妹,你實話告訴我,怎麽現在就突然來了?你一定是有什麽事。”


    雯雨放下筷子,見陳正南這樣問,忽然間眼淚水就流了出來,小聲說:“我來這裏,是因為我爹娘要我嫁到壽州縣那邊。”


    陳正南說:“這不是以前就說定了的事情嗎??你先前早知道的呀。”


    雯雨道:“可是我現在不那麽想了,我不想嫁給那個雜貨店的夥計。”


    陳正南問:“這就奇怪了,好好的事兒,你怎麽突然就變了?是那夥計有什麽不好嗎?”


    雯雨放下筷子,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說他有什麽不好,我隻是現在不想嫁給他了。”


    陳正南當下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但還是問:“這又是為什麽呢?”


    雯雨抬起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何哥哥,你帶我走吧。走的遠遠的。”


    陳正南笑了笑,隻得裝作木頭人似的問:“小妹,你胡說啥呢。”


    雯雨看了看他,臉色微紅,低下了頭,隻看著自己的腳,她的右腳前掌不停在地麵上畫著橫線,硬是在地麵上劃出一道小坑來。


    陳正南意識到現在又是一道小小的難題擺在了自己的麵前,自己必須小心應對才是。


    陳正南知道現在自己也不便說什麽,便從房間裏走出來,坐到陳老伯麵前,小聲說:“陳大爺,我麻煩你一件事。”


    陳老漢見這個時候來了一個姑娘,神情有些蹊蹺,和陳正南坐在屋裏吃飯,說話都小聲小語的,便猜出了個七八九,就小聲說:“我聽著呢。”


    陳正南說:“陳大爺,今天打來的這些野兔和野雞先都不要處理了。待一會兒我會送她回家。你現在去莊子裏去,求馬全把馬車套上,你趕過來,我晚上要用。”


    陳老漢微微一笑:你要送這小姑娘回家?”


    陳正南點點頭,陳老漢微微一笑,小聲說:“小子,我是沒有看錯你,你不僅手腳靈巧,還是一個厚道的人。”


    他說完站了起來,去水盆裏洗了手,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便向西下了莊台,往李老家莊子上走去。


    陳正南找了繩子數了數剩下的野兔和野雞的數量,拿出兩隻野兔和野雞放在一邊,把剩下的分成兩份,都用繩子係上,串在一起之後,他到水盆淨了手,這才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時,雯雨已經吃完了飯,正要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


    陳正南連忙讓她坐下,說道:“小妹你先坐,你來到了我這裏就是客人,哪裏要你收拾?”


    他說完摁住了雯雨讓她坐下,泡了兩碗茶,端過來放在雯雨麵前。這才說道:“雯雨妹妹,你我接觸時間雖然不久,可是你我之間和兄妹一樣,有話我也就直說了吧。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清楚。雯雨妹妹,你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孩子,這不用我說,自然是頂好的,我拿你當親妹子一樣敬重喜歡。可是有句話叫命中注定。妹子你想,在我來到正陽之前,你家裏就已經定下了你的婚事,你現在想退,你們家哪裏有托詞和借口呢?更何況你父親是這地方上有名的秀才,是要臉麵的人,更是書香門第之家。”


    雯雨道:“何哥哥,可我現在心裏現在隻有你!”


    陳正南道:“我隻告訴你,你硬是跟了我,你爹娘一定是拚死了不願意,因為他們在這正陽城丟不下臉。你爹那個性情,他一定在正陽城活不下去,在我看來,他隻有尋死這一條路。他如果出了事,你我必為千夫所指。我就問你,你娘、春燕還有石頭,他們怎麽辦?說不定你娘會把春豔賣了,石頭勉強能活,長大了也找不到老婆,一生一世都記恨你我。你說,事情如果最後弄成這個樣子,你我就算生活在一起,不論窮富,不論在哪裏,我們能安心快樂嗎?這一生,我們都會活得像罪人一樣,生不如死,解脫不了,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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