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南笑笑道:“我要找的這人,他姓周,是這地方的財主。”


    聽到他這麽說,那黑大漢方才有些放鬆,問道:“我們這裏的姓周的財主是兄弟兩人,不知你找哪一位?”


    陳正南道:“找哪一個都行。”


    黑大漢又躺到睡椅上,閉了眼隨意地問道:“你找他們所為何事?”


    “我們老家那裏要建一座寺廟,想買一些磚瓦,”陳正南故作輕鬆地答道:“我找他們就為這事。”


    黑大漢聽說陳正南是要買磚瓦,才睜開眼看了他一眼,說道:“買磚瓦你找我就好,磚有8寸的,10寸的、一尺的,瓦有大瓦、小瓦、門口擺放的有樣品,你可以去看,選好了,給我一個數,交上定金,我安排人可以給你送,十裏之內免車馬費,十裏之外要加牲口料錢。”


    “嗬嗬,找你是你不行的。”陳正南搖搖頭笑道:“我買磚瓦的事和你談恐怕不行。”


    黑大漢“咦”了一聲,又從躺椅上站起來,問:“這是為了什麽?蓮花澤的磚瓦全是上好的,要買那裏的磚,隻有從我這裏。不論你買多少磚瓦,我們周大老爺、二老爺都懶得接待你們,他哪裏有時間應付這些瑣碎事。”


    陳正南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多年前這周財主兄弟倆曾經說過,我們那裏如果要建廟,他會做些功德,送我們一些磚瓦。所以我今天特意為此事而來。”


    “哦——”大漢有些驚奇:“這個事情我還真不知道。”


    陳正南笑道:“所以,你說這事和你能說清楚嗎?你能做得了主嗎?”


    黑大漢道:“那自然不能,隻不過今天你見不到我們家兩位老爺。”


    陳正南忙問:“這是為何?


    黑大漢道:“今天是阜陽知縣大老爺做壽的日子,他們兄弟兩個都去賀壽,一大早就去了,最早今天晚上回來,他們去了哪裏,有時候要在那裏盤桓兩三日也不一定,所以你還是過幾日再來吧。”


    陳正南道:“老哥,你這門前的樣品磚瓦我剛才已經看過了,想必都是多年前燒製的了。我出來辦事的時候,我們那邊的主事千萬地囑咐我,要我一定看到要買的磚瓦的新樣品,老哥可否安排人陪我到窯場裏去一趟,這樣我今天回去了也總算有個交代。”


    黑大漢哈哈一笑,說道:“不成,這話講不好,我們的磚瓦質量,是整個潁州府最好的。門前的磚瓦樣品怎麽樣,窯裏燒製的就怎麽樣,斷然不會有差池,你想去窯場裏看,門都沒有,別說你就是建一個小廟,你就是建一座城,也隻能在我這裏看樣品,談生意,交錢算賬。再說,窯場在蓮花澤,離這裏很遠,誰有閑工夫陪你往那裏去?”


    陳正南見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問其他的,也問不出來,便要了一碗羊肉麵,吃飽了,結了賬,向那黑大漢抱了一下拳,離開了那店,騎馬直奔周家樓。


    見陳正南往遠處的村子裏去,黑大漢忙走出店來,向陳正南喊道:“我的話你不相信嗎?你去了莊子裏也是白搭,我們老爺不在村子裏,你怎麽能夠見到?”


    陳正南也不理他,拍馬往前直走。


    到了莊子裏,隻見這村莊並不大,約有五六十戶人家,所不同的是,莊子裏道路齊整,全部都用碎磚整齊地鋪了路,想必是那周氏兄弟,安排人利用窯場的爛磚給村裏做的功德。


    陳正南打聽了路邊的一個閑人,很快就問到那周姓兄弟的住處,才知道這姓周的惡霸兄弟住的居然是同一個大院,隻不過大院內部又分了東西兩院,老大住東邊,老二住西邊,因為兄弟兩人關係親密,兩人發了財之後,就一起建了大宅同住。


    陳正南很快找到了周家,走到一處豪氣衝天的大院麵前,那大院占地有十來畝地,大門廣闊高聳,門前蹲了兩隻巨大的怒獅,遠遠看去,隻見院內大樹參天,掩襯著多處樓閣,且多為重簷歇山式,有四角攢尖、六角攢尖或八角攢尖等多種形製,屋頂上置有吻獸,院內花樹之中有青瓦白牆,雕梁畫棟,真是一處富貴豪奢的府第。


    陳正南在周圍逛了一圈,為了不引人起疑,他最終還是走到了那大宅前,過去將馬拴在拴馬樁上。


    門房正在外麵坐在凳子上曬太陽,聽到動靜,便把眯縫著的眼睛睜開了一隻,瞥了他一眼,低聲問道:“你找誰?”


    陳正南答道:“我找周大老爺。”


    門房又睜開另一隻眼,問道:“有什麽事?”


    “敝處想建一座小廟,想請周大老爺隨個喜,捐我們一些磚瓦。”陳正南大大方方地說道。


    那門房一聽陳正南是來打秋風的,把兩隻眼睛又閉上了,冷冷一笑,說道:“我們家是有磚窯場,可那是生意,是買賣,哪裏是什麽阿貓阿狗,嘴一張就能平白送人的,你還是省省心吧,莫說老爺不在家,就算老爺在家,他也沒有時間理你。天下蓋廟修觀的多了,誰有閑工夫理你們?哪裏來還是哪裏去吧。”


    陳正南道:“麻煩老哥還是給通報一下,我想見見周大老爺。”


    門房不耐煩地道:“我已經和你說了,我們老爺不在家,就是在家我也不會給你通報。像你們這種厚著臉皮打秋風的,我見得多了,快走吧,不要礙我的事,我正曬太陽呢,瞧不到嗎?”


    陳正南透過虛掩的大門,往裏麵看,隻見院內過道裏有三四個穿著青衣的壯漢,正在那裏說笑。


    陳正南見一時之間也難有其他的收獲,便向那門房抱了一下拳,轉身牽了自己的馬,上馬出了莊子,按原路回去,一路上琢磨著怎麽替他大哥陳琪山報仇,除掉這地方上的一害。


    轉眼之間,小年過了。


    林青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大的讓人吃驚,她行動更加的不便,大鳳一時間也就放下了手中全部的活,每天早晚形影不離在身邊服侍、招呼著,陳正南隻要在家,更是如影隨形,千般的嗬護。


    莊台上的房子已經全部竣工,還有一些撩尾的活,葉師傅每天帶了六七個人在那裏忙活著,他又買了一些花草樹木,在各處種下。


    程士明也從莊台下的竹棚裏搬到了一間廂房裏,暫時住了下來,每天手腳不閑著,各處收拾打理。


    眼看大年就要來到,陳正南免不了準備一些禮物去正陽城王老板和蔡舉人家都坐了坐。


    蔡舉人每日看書、作文、吟詩,準備應對過了年之後的春闈大考,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陳正南也不敢多耽擱,在他那裏隨著吃了一頓飯,便匆忙回來了。


    臘月二十六,陳正南帶了圖海留給他的小廝曾順,每人騎了一匹馬,趕到潁州府去給幹娘送禮,提前拜年。


    可巧那天圖海帶了人外出公幹,沒有在家,陳正南和幹娘、圖家大嫂子坐下敘了半天話,曾順自是再熟悉不過的,也沒讓人招待,自己便去找府裏麵其他的故舊說話去了。


    到了中午,圖海忙完了手中的活回來,聽到信後,才回衙門就趕回家來見陳正南,兩人見麵自然是高興不已,圖海抱著陳正南的肩膀把他舉了起來,說道:“老弟,你最近這段時間可是發福了,胖多了。”


    中午吃罷了飯,圖海便帶陳正南到他的小書房裏喝茶、敘話。


    陳正南問道:“大哥,來到這邊是忙些?還是比先前舒服一些?”


    圖海笑道:“老弟,來這裏之前,我總以為這裏沒有什麽事可做,會讓我閑得蛋疼,哪裏想到,自來到這裏以後,壓根就沒閑過一天。”


    陳正南笑道:“大哥,難道二郎教那些逃散的匪眾進了這潁州府?”


    “這倒沒有,借他們一個膽,他們也不敢在這裏鬧事。”圖海道:“兄弟,你不知道,這潁州城有幾夥潑皮,多年以來在這潁州城裏四處立山頭,拉幫結派,各不相容,經常打架鬧事,惹是生非。他們還包攬訴訟,給人說事拿抽頭,說不好便動手,萬惡滔天的死罪倒是沒有犯下,可是也攪的四鄰不安,市麵上烏煙瘴氣,確實是萬分的過分!我來到這裏之後,沈知府拿我不當外人,和我推心置腹,便說到這一件事情上。我知道他的心意,他一心都放在民政之上,對這些事既是頭疼,又不在行,就像老虎咬刺蝟一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我見他高看我一眼,也有倚重我的意思,隻得接了這差事。自從到任以來,一直在謀劃,這兩天才動了手,抓了一百來人,打了、罰了幾十人,還剩下三二十個,正在這兩天處置。今天上午你過來了,我沒顧得工夫招待你,便是為了他們的事,隻不過,現在我也遇到了一個難題。”圖海說完,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大哥,你能遇到什麽難題?這些人不是都已經抓到了嗎?”陳正南不以為然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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