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回來的並不快。


    陸暄暄把破了洞的門簾換成了新買回來的花布,又自己燒了桶熱水在房間裏洗澡,洗淨之後頭發都快晾幹了,秦風還沒回來。


    她隨手拿了一根短竹竿,一掰兩半,把頭發挽起來,將自己今日買來的東西歸置到櫃子裏,打開櫃門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櫃子裏放著今日打獵所賺得的銀子。


    鼓囊囊的銀子包袱和她的小包袱放在一起,看來秦風說的是真的,銀子都歸她。


    “吱呀”一聲,廳裏的門開了,陸暄暄知道是秦風回來了,她將櫃門合上,挑簾出去,見得秦風手裏拎著一個又一個的小油紙包:“我找到家沒關門的酒館,買了些下酒菜,你將就著吃點。”


    “冷不冷?”陸暄暄接過了秦風手裏的油紙包,心說你若染了風寒明兒可打不了獵物了,她順勢拉著秦風的袖子把他帶進了屋:“快進屋暖和暖和。”


    秦風沒說話,由著她的手拽著自己的袖角。


    陸暄暄坐在了炕邊上,油紙包逐一打開,鹵鴨脖,花生米,豬肝,大多都是下酒的涼菜,秦風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炊餅遞給了陸暄暄。


    陸暄暄接過了炊餅,一掰兩半,遞給了秦風一半:“秦大哥,你幹的是體力活,你多吃點。”


    秦風沒接:“我不餓,你吃吧。”


    “爹爹做飯不好吃,你肯定晚上也沒吃多少,我又不幹活,少吃些不礙事的。”陸暄暄兩隻眼睛冒光,像是盯著一匹寶馬,手裏的炊餅都快怵到秦風嘴裏去了,這舉動無疑更像是給一匹野馬喂草料。


    秦風沒吃:“我喝點酒。”他頓了頓,看向陸暄暄:“你會喝酒麽?”


    “不會,聞著就辣。”陸暄暄一抹嘴兒,下了炕,出去給秦風拿來了酒碗和筷子,囑咐他道:“別光喝酒,夾菜吃。”


    秦風接過了碗筷來,習慣性的用手拂了拂桌麵,從前桌麵上總是會觸摸到一層塵灰,可自從這丫頭來了,他的手再沒摸到過灰,室內的味道也常是清清爽爽的。


    秦風一抬手,將樟木箱子上的酒壺拿來了,他眼睛不好使,自己的東西心裏都清楚在哪,最怕別人亂動他的東西,可秦風從前沒有和陸暄暄說過這些,但是陸暄暄挺有眼力界,她從來沒擅自挪動過秦風的東西。


    兩個人吃飯時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幾句閑話,陸暄暄吃好飯後,這會兒還不困,便就把笸籮拿來,扯了塊布,來在秦風的麵前蹲下:“秦大哥,你別動,我給你量量腳的大小。”


    “做什麽?”秦風問她。


    “給你做雙鞋。爹和弟弟都睡下了,明兒再給他們量吧。”陸暄暄丈量好了,用小紅磚塊在布上劃了記號,來在了炕桌前坐下剪裁。


    秦風:“你今才給我買了雙鞋,怎麽又要給我做?”


    “嗐,在家穿唄。千層底兒的,穿著舒坦。”


    屋子裏的光影在秦風的眼中看來格外的渙散,他隻看到了一束朦朦朧朧的身影坐在炕桌前用錐子納鞋底,她盤腿坐在炕沿邊,動作嫻熟,他就用自己那雙不好使的眼眸定定的望著她,看著她安靜的坐在油燈前穿針引線。


    陸暄暄瞥了一眼秦風,用銀針搔了搔頭發,她不太想讓他喝多,不喝酒他還時不時犯起癲來,若是酒喝多了,保不齊會耍瘋,於是,陸暄暄勸秦風:“秦大哥,少喝些吧,畢竟酒喝多了傷身。”


    這話不論換誰聽起來都像是噓寒問暖,故而秦風怔怔的望著陸暄暄。


    二人四目相接,靜謐一陣,秦風驀地開口喚她:“暄暄......”


    “啊?”這個過分親密的稱呼使得陸暄暄驀然警惕起來。


    秦風漫揉了揉脖子,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開口:“以前,是我錯怪你了。”


    “......”陸暄暄沒接茬,沒接茬的原因是因為她覺得秦風開始胡言亂語了,緊接著可能又要出手傷人了,陸暄暄緊張起來,放下了納了一半的鞋底,收拾起了桌麵:“秦大哥,還是別喝太多了吧。”


    秦風沒說什麽,隻是幫著她收拾桌子,陸暄暄不讓他沾手,怕他砸了碗筷傷了她,和風細雨的製止他道:“我來就行。”


    陸暄暄把東西歸置到了灶房,她把炕邊的木盆拿起來:“秦大哥,我給你打盆水洗洗腳。”


    “別。”秦風走了過來,接過了陸暄暄手裏的盆,很認真的告訴她:“以後不用你幹這個。”


    “?”陸暄暄仰頭看著秦風,他這一宿表現得太過於善意了,善意得讓她背後發毛:“那...那我幹什麽?”


    秦風似乎認認真真的思考了一下陸暄暄這個問題,然後反問她:“你喜歡做什麽呢?”


    “我喜歡做什麽?”陸暄暄眼睛往上翻翻,映入她腦海裏的兩個字就是銀子:“我喜歡錢生錢。”


    秦風笑了:“我說了,以後我賣獵物換來的錢都歸你,你拿去怎麽錢生錢都行。”


    “真的啊?”陸暄暄心花怒放。


    秦風:“早點睡吧。”


    他說完了話,便就拿著木盆出去了。


    陸暄暄一覺睡下做了個大美夢,她夢見秦風第二天打來了滿車珍禽異獸獵物,當中還有老虎和大黑熊,掌櫃的給了她一包袱黃金,陸暄暄幹脆笑醒了。


    醒來之後,天已經亮了。


    秦風早就出去了,陸暄暄充滿幹勁的起身,她洗漱好,去了灶房熬魚,待得香味兒四溢時,秦力是聞著味兒出來的:“哎喲,暄暄!做飯啦?!”


    “爹!我熬了魚,”陸暄暄和秦力打了個招呼。


    秦力點點頭,看了看陸暄暄,笑而不語的轉身回屋去了。


    陸暄暄時不時的透過灶房的窗戶往外張望,期待著秦風戴著豐碩的獵物回來,一天就賺八十五兩,兩天就是一百七十兩,照這個勢頭,半個月下來,能買一間三進院兒的宅子!


    這簡直是直接暴富的活計!


    但秦風今天讓她失望了,他兩手空空的回來,顯然沒有打到獵物。他來在廚房,打了盆水淨了手,若無其事的問陸暄暄:“我爹起身了麽?”


    “沒有打到獵物嗎?”陸暄暄沒回答秦風的問題。


    秦風點頭:“是啊。”他吸吸鼻子,又問她:“你身子好了麽?我幫你.....”


    “怎麽沒有打到獵物呢?”陸暄暄難以置信的看著秦風,再一次無情的打斷了秦風的話。


    秦風看了陸暄暄一眼,直起身來,負著手告訴她:“我不是天天都能打到獵物的。”


    陸暄暄失望至極。


    靜了一陣,秦風大概是感覺到了陸暄暄的失望,所以,他心平氣和的告訴她:“陸暄暄,昨天是個例外,也就隻能有那一次的例外。若為長久計,今後不能那麽做事。”


    陸暄暄還想追問,秦風人就出去了。


    今兒秦風沒打回來獵物,故而不用去街上販賣,陸暄暄便就丈量了秦力和秦泰的足量。


    下午,陸大山破天荒的登門了。


    他手裏拎著一盒月香齋的點心,笑嗬嗬的與秦力寒暄,一口一個親家公叫得十分親切。


    又見得秦風,拉著他的手親切的問候他賢婿近來如何呀,隻是說話之間不住的盯著他臉上的麵罩細細觀瞧。


    陸暄暄挑簾對陸大山道:“爹,您來。”


    陸大山笑嗬嗬的和秦力秦風寒暄了兩句,轉身來在房間裏,他絲毫不見外,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陸暄暄當然知道陸大山來是為了什麽,她坐在炕沿邊,挑起眼來看著陸大山:“銀子花完了?”


    豈料陸大山皺起眉來,壓低聲音,滿臉緊張的望著陸暄暄:“村裏都傳遍了!說你嫁了個癩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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