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陸暄暄驚恐地叫了一聲。


    秦風確信自己還沒有動手,冷不丁被陸暄暄這麽一叫嚷,他一愣。


    秦風身後的枝丫之上盤踞著一條又細又長的小蛇,小蛇通體生長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斑,一雙眼眸射出冷冷的寒光,本來正提防得凝望著秦風,哪知道被陸暄暄見著了,陸暄暄驟然一叫嚷,那小蛇受了驚,決意來個先發製人,朝著秦風撲來,一口咬在了秦風的脖頸之上。


    “啊!”秦風低喝一聲,抬手扯下了小蛇,一把將其拋入深坑之中。


    陸暄暄看呆了。


    她手足無措地望著秦風脖頸之上那兩道小血點,親眼見得秦風踉踉蹌蹌地朝她走了兩步,薄如刀削的唇漸漸泛上了紫色,仰頭倒了過去。


    “秦大哥!你沒事吧?”她撲過去,推了推秦風,見他嘴唇輕輕顫著,她聽不清楚他說什麽。


    陸暄暄心說這簡直是怕什麽來什麽呀!好好一株搖錢樹,這要是突然中毒死了可全都完了!關鍵他死了,自己往後怎麽辦呀,自己和他沒有夫妻之實,隻擔了個夫妻虛名而已,是不是還得給他守寡呀?


    事關陸暄暄自己的切身利益,她急的眼睛都紅了,豆大的眼淚落下來了:“秦大哥!你可別死了啊!”她試圖把秦風拽起來,秦風看著瘦,卻沒想到這麽沉,她怎麽也拽不動他,勉強將他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卯足力氣也拽不起來他,反而被他帶得仰頭倒在了地上。


    陸暄暄盯著秦風脖頸上的傷口,心下焦躁的想著他不能死啊,他死了財路可就斷了!她腦袋一熱,將唇敷了上去,用力一吸吮,歪頭吐在了地上,心裏頭一驚,血是黑的。


    她:“呸呸呸”地吐幹淨,也不敢再試了,她怕把自己命也搭上,這可不能兒戲了。


    她舌頭也有點麻了,見得秦風嘴唇依舊在顫抖著,像是想說什麽,陸暄暄把耳朵貼上去,聽得秦風聲音虛弱的告訴她:“衣服裏有解藥。”


    是了,山中的毒蟲猛獸多,他身為獵戶自然會揣著解藥以備不時之需,陸暄暄將手探入了秦風的衣襟,把鼓囊囊的銀包袱拿出,一個小白瓶也被帶了出來,陸暄暄抓起了白瓶子,想問秦風是不是這個,她嘴巴感覺更麻了,舌頭也發僵,不清不楚的問他:“四則個麽?”


    秦風點點頭,陸暄暄倒出了一粒,喂給了秦風,眼前一黑,自己也暈了過去。


    秦風耳畔裏閃爍著耳鳴的聲音,解藥發揮作用尚且需要一會兒,他轉頭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陸暄暄。


    或許她說的是真的,吐納法也不僅僅是習武之人調息所用,道家也常以此修煉內息。如果一個遊方的道士,化緣到了她家,為了感謝對方的一餐之恩,教習吐納法作為回報,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這一路上,秦風聽到陸暄暄為了自己和屠戶起了爭執,還落了淚水,她給他買了好鞋,給他打了好酒,如果秦風沒記錯,她什麽都沒給自己買過。一路上她精打細算的得和他計議著將來的小日子,她臨危之時,甚至不懼蛇毒為自己吸出毒汁。


    天底下竟有這種善良單純美好大無畏的女孩?!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再堅如磐石的心,也禁不住這樣的柔情關懷,至此,秦風終於意識到,是自己認錯了人,他險些鑄成大錯,誤將一個善良無辜的小生命無情的扼殺掉。


    但是——


    秦風畢竟是誤會了。


    秦風並不曉得那小蛇是因為陸暄暄的突然尖叫而撲來的,在這一路上,秦風不曉得的事情還有很多,他不知道陸暄暄的落淚不是出於心疼,而是因為激動使然,不曉得陸暄暄把他當成賺錢的騾子才給他配了個好鞍,喂最好的草料。他更不曉得陸暄暄為他吸出毒汁全然是因為懼怕失去這一株搖錢樹的驚惶之下,腦袋瓜子一熱而做出的昏頭決定,在她發現吐出的是黑血之後,她很快就沒有肯再幫他吸出毒汁了。


    可秦風並不知道這些,他不再對她設防了,徹底打消了心底裏的狐疑,待得秦風恢複了力氣,趕緊將藥丸喂給了陸暄暄吞下,他把陸暄暄背了起來,朝著林外走去,陸暄暄悶哼了一聲,伏在秦風的背上,輕聲喃喃著什麽。


    秦風:“你說什麽?”


    陸暄暄氣若遊絲的告訴他:“蠅子沒拿。”


    “什麽蠅子?”秦風頓住腳步,把陸暄暄往上背了背,回身去看,見得銀子包袱落在了地上,秦風挑起唇角,玩世不恭的一笑,背著她走到了銀子包袱前,彎身撿起來,單手遞給了陸暄暄,陸暄暄雖然有氣無力的,但握到銀子包袱的刹那小手精準幹脆的握緊了包袱。


    秦風:“以後我打來獵物的銀子全歸你,你想怎麽花也都隨你。”


    “好。”陸暄暄認認真真的答應了:“說發算發。”


    秦風展顏笑了:“嗯,說話算話。當做對你之前的彌補了。”


    陸暄暄頭腦昏聵,沒有細想什麽彌補不彌補的事情。


    秦風把她放在了驢車板上,她四仰八叉的仰頭躺著,兩隻手臂緊緊抱著懷裏的銀子包袱,這會兒她整個身子沒有力氣,隻是懷裏的銀子讓她心滿意足的的凝望著燦爛的晚霞。


    陸暄暄的腦袋裏隻思索著一件事兒:


    以後銀子都歸我管,我得攢錢,讓錢生錢。


    秦風趕著驢車到家時月亮早就出來了,陸暄暄躺在車板上睡著了,睜開眼時,她已經躺在溫暖的炕上了。


    房間裏點著燈,一束闌珊的光影,她蓋著棉被,舒適的伸了個懶腰。


    門簾挑起,陸暄暄提防的看去,見得是秦風端著飯菜走了進來:“我爹做的,味道不怎麽樣,將就著吃吧。”


    陸暄暄冷眼看著秦風,感覺他有點和往日不大相同,她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沒說什麽,兀自用飯。


    秦風:“用不用給你去請個郎中來?”


    陸暄暄抬眼看著秦風,感覺他有點反常:“不用了秦大哥,我好多了。”


    秦風點點頭,坐在了炕桌旁邊。


    秦力的燒菜水平用難以下咽來形容絕不誇張,炒糊了的白菜入口還嚼出了一股刷鍋水的怪味兒,陸暄暄隻好拿了一個紅薯吃,紅薯軟踏踏的,盤子裏汪著一層黃水兒,一捏就碎,陸暄暄吃了兩口,便不想吃了。


    秦風:“吃不慣?”


    “嗯,也不是,主要是我沒什麽胃口。”陸暄暄舔了舔手指上的紅薯渣。


    秦風起身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棉襖:“我去給你買些吃食。”


    “......”陸暄暄吃驚的看著秦風:“你給我買吃食?這麽晚了你上哪買吃食?”


    秦風:“我去找找。”


    “誒!秦大哥留步。”陸暄暄叫住了秦風,他太反常了,反常的讓陸暄暄覺得他簡直是莫名其妙。不過她也沒深究,一個身患癔症的人,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所以,陸暄暄耐心的和他說:“秦大哥,我少吃一頓不妨事的,天黑了外麵不安全,還是不要出去,我不餓,真的。”陸暄暄心說,萬一你點子背,讓熊瞎子再拍了臉,搖錢樹可就沒了。


    秦風看了一眼陸暄暄,兀自穿上了棉襖:“沒事,我很快就回來,你放心。”話音未落,人就出去了。


    陸暄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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