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守則後,兩人的臉色都變了。


    “要逃出美術館……就得利用美術館的規則殺死一名遊客?”陳獻如鯁在喉。


    隻有踏著別人的性命,才能有勉強苟活下去的機會嗎?


    “利用美術館的規則……也就是說,要引導遊客觸碰雕像、去喝紅茶那些吧……”秦楊說得也很艱難,“可是……黑色玩偶不是不好的東西嗎?是可以觸碰的嗎?”


    陳獻說出自己的思考:“你看玩偶館守則的第一條,可以推斷出隻有黑線引導的玩偶館,才是真正的玩偶館,那也就是說,美術館應該還存在一座假的玩偶館。”


    “而咱們之前遇到的那些有攻擊性的黑色玩偶,很可能是出自假的玩偶館。”


    秦楊明白了,咬牙切齒:“那個美術館遊客守則太毒了,如果真的完全遵循,即使僥幸不死,也絕對無法找到真正的生路,永遠困在這座美術館裏!”


    “是啊……”陳獻也很感慨。


    生死均在一念之間,一旦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可是……隻要在美術館待夠七天,美術館的門不就會重新出現嗎?我們為何不就待在玩偶館,等到時間一到再出去會合?”秦楊提出了另一個方法。


    “是啊……這樣好像更穩妥……”陳獻當然明白。


    但是……


    他總感覺哪裏有一絲違和。


    到底是哪裏違和?


    他在玩偶館中緩緩踱著步。


    忽然,他腳步一頓,看向秦楊,眼神中閃爍著晦暗的光芒:“不對啊,秦楊。”


    “怎麽了?”


    “誰告訴咱們,七天後門一定會出現的?萬一……門永遠都不會出現呢?”


    這個可怕的猜測,被陳獻用一種超乎冷靜的語氣說出來,反而細思極恐。


    秦楊有些疑惑:“……導遊不是說這是個七天之旅嗎……按理說隻要我們配合劇本活過七天,劇本不就結束了……?”


    而後,秦楊似乎想通了什麽,瞳孔猛然縮小:“是啊!這些隻是導遊的暗示,劇本可從沒明確說過我們的任務是活過七天劇本就結束啊!”


    “不錯,且不論玩偶館會不會永遠提供住所,或者長時間停留後會不會出不去。如果真的要活過七天的話,玩偶館又為何要提供逃離美術館的方法?豈不是多此一舉?除非……”


    “除非美術館的門,在不履行這條規則情況的話,永遠都不會開放……”秦楊如墜冰窟。


    陳獻肯定道:“是的……當然,也不排除這是劇本提供的另一條出路,但在劇本沒有明確說明任務的前提下,是相信一個完全是我們自己臆測的方法,還是相信一個有著明確指向的方法,已經顯而易見了。”


    “換句話說……我們從一開始,就完全陷入到劇本的惡意引導中了!!”秦楊狠狠意識到了這個事實,“生路,根本不是活過七天,而是——”


    “逃離美術館!!!”


    兩人異口同聲!


    “而且,我嚴重懷疑,如果我們等到七天之後,這條唯一的逃生方法,也會變成雞肋不起作用了……”陳獻緊緊攥住拳頭!


    “艸!”秦楊爆了一句粗口,對著空氣揮舞了兩拳,額頭青筋暴起,“這不是考驗我們,而是在玩弄我們於股掌之間!”


    陳獻苦笑。


    很多人在做題的時候,都遇見過這種情況——


    比如說,一道題的題目是這樣:第一棵樹上有200個蘋果,第二棵樹上有50個蘋果。


    你自信滿滿地說出“250”的答案。


    結果題目問的是一共幾棵樹。


    你會發現自己才是那個二百五。


    劇本設置的謎題也正是如此。


    現在,陳獻和秦楊就感覺自己是個被劇本耍得團團轉的二百五!


    “那我們就必須盡快……分別殺死一名遊客了!三天後就是截止期限了……”秦楊咬著下唇。


    “……我們別無選擇。”陳獻心裏仿佛有一秤重壓,“那我們應該怎麽……殺死他們。”


    “如果能夠有美術館的工作製服就好了……這樣更好……動手。”秦楊每一個字說得都很晦澀,好像這些字不應該出自他口。


    他們就像個殺人犯。


    不對,他們……即將成為殺人犯。


    “我不想這麽做……”秦楊低下了頭,感覺喘不上來氣,“可是我想活著啊……”


    “如果有選擇……誰會想這樣做?”陳獻也在心裏努力說服自己。


    他看著深深陷入無奈與無力中的秦楊,拍了拍秦楊的肩膀。


    他了解秦楊的性格,最講義氣,雖然有點好色,但壞事絕對不做。


    秦楊可能比他,更需要克服心理障礙。


    “秦楊,你聽過……列車困境嗎?”


    “聽過。”


    “一列無法停止的火車行駛著,一個軌道上綁著一個孩子,另一個軌道上綁著五個成人,你會……開向哪個軌道?”


    “……你說這個,是想讓我變得更糾結嗎……”秦楊苦笑。


    “不,我想說的是,有些選擇,無論怎麽做,都是正確的,也都是錯誤的。”


    “因為在這個情境被設置好的那一刻起,你的選擇,其實就沒那麽重要了,因為真正錯的,是設置這個情境的東西。”


    “你會為了大概率會以死亡結束的遊客,而選擇犧牲自己的生命嗎?”


    “不會。”秦楊立即否定。


    他隻是看著秦楊。


    “我明白了,”秦楊緩緩抬起了頭,“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貫徹到底,否則誰也對不起。明天……我們就嚐試……去殺他們試試吧。”


    “那裏……好像可以打開?”


    忽然,陳獻看到一處牆壁似乎有個方形的黑色痕跡,上方有個不起眼的小型把手。


    他將其打開,發現是一個櫃子。


    櫃子裏麵,左側整齊疊放紅色的工作製服,右側疊放紅色的帽子。


    “是美術館的員工製服!”秦楊驚訝道。


    進入美術館後的第四天晚上,他們睡在了玩偶館的地板上。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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