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楊住的酒店,和白依依的很近。


    他很快跑到了白依依的酒店中,從前台拿到了鑰匙,迅速乘坐電梯,到了白依依房門前。


    “依依,我來了!你還好嗎!”許青楊向門內大喊,下意識拉了一下門。


    而沒有經過鑰匙的門,就這麽開了。


    然後,一道人影向他撲過來,將他抱了個滿懷。


    白依依緊緊抱著許青楊,眼淚像收不住閘的水龍頭,嘩嘩流淌,全部蹭在了許青楊的衣襟上。


    許青楊擔憂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說門打不開,可是我剛才沒有用鑰匙,就打開了門。”


    白依依像風箱一樣,身體不住顫抖,頭發濕漉漉地滴水:“我回到酒店後,就在衛生間洗頭,然後就看到自己的高跟鞋換了位置,衣櫃裏出現頭發把我纏住,想要將我拖進去。”


    許青楊是一向不信這些歪門邪道的,眉頭緊蹙,安撫道:“有沒有可能......是你太累了?”


    白依依尖叫著:“這是我親身經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個房間裏有鬼!”


    許青楊抿起嘴唇:“你待在外麵,我進去看看。”


    白依依抓緊他的衣袖:“別......別讓我離開你。”


    許青楊歎了一口氣:“好,那你就躲在我身後,我會保護你。”


    兩人走進門內,許青楊將白依依護在身後,緩緩走向衣櫃。


    許青楊走到衣櫃前方,白依依也更加攥緊了許青楊的袖子。


    許青楊麵色冷峻,一把將右邊櫃門打開!


    除了衣物,什麽都沒有。


    他又用手,將裏麵的衣物掀開,依然如此。


    他鬆了一口氣,回頭故作輕鬆道:“看吧,很可能隻是你的幻覺,這不是什麽都沒有嗎?”


    白依依也很是狐疑,又發現自己的高跟鞋重新回到了床前。


    難道......真的是她昏頭了嗎?


    可是,剛才那縷青絲柔韌的觸感,幾乎讓她崩潰......


    許青楊接著安慰她:“放心吧,你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太入戲了......”


    白依依的心慢慢放下,而當看到許青楊後麵的影子時,心髒又猛地懸起來!


    一張塗滿脂粉的臉,頭戴水紗,殷殷邪笑著。


    許青楊看到白依依極度驚恐的樣子,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剛想要回頭,可眼前的白依依,卻忽然輕輕捧起了他的臉。


    白依依驚恐的表情不再,轉而代替的,是溫婉,愁緒,和一抹媚意。


    “你......”許青楊不知為何,心髒“砰砰”直跳。


    “青楊,我從剛進劇組的時候,就在留意你了。”白依依輕柔地說,聲音繾綣動人。


    “留意我......什麽?”許青楊心髒跳得越來越快。


    “因為我......喜歡你。”白依依眼波流轉,像蠱惑人的寶石。


    許青楊隻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麻,心中有股瘋狂的悸動,在迅速上湧,直衝天靈蓋:“要不......我們還是先出去......”


    他不能說話了。


    因為白依依堵住了他的唇。


    許青楊天靈蓋像炸開一樣,什麽理智都拋在了腦後,深深回吻。


    ......


    當陳獻打車回到酒店時,看到時鈺、鄧小妹、林歲,像監獄勞改一樣,整整齊齊地蹲在白依依房門外的走廊裏。


    林歲嘴裏叼著一支煙,在那裏吞雲吐霧,看上去很是惆悵。


    他很是疑惑:“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林歲抬頭幽幽看了他一眼,眼睛往白依依房間瞟了一眼,不再說話。


    陳獻心下暗道不好。


    難道是白依依死得很慘?


    他蹙眉,看見房門是虛掩著的,於是走上前,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往裏一瞧。


    這一瞧,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他能看到一地淩亂的衣物,還有兩個交頸而眠的人影。


    他顫巍巍地合上房門。


    也一臉惆悵地蹲在林歲旁邊:“給我支煙。”


    無非是四個苦逼的單身狗,


    和一對把狗糧砸他們臉上的鴛鴦的故事罷了。


    陳獻感覺有點懵。


    這劇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


    進展堪比坐火箭了吧?


    還是說,這一對本來就是地下情侶?


    淩晨三點的時候,岑如歸滿臉虛脫地回來了,整個人像剛跑完一萬米馬拉鬆。


    然後,他就看到四個一臉惆悵蹲在走廊上的人。


    “怎麽了?”


    四人一齊瞥了一眼房門。


    岑如歸打開房門,沉默片刻,又合上,然後同樣一臉惆悵地蹲在陳獻旁邊:“有煙嗎?”


    就在這種情況下,第二場,結束了。


    【第二場結束】


    【第三場開啟......】


    ......


    次日。


    五名扮演者一起在董宅裏,進行進一步的討論。


    林歲率先舉手:“我覺得,我有必要先進行發言,把我昨天的發現告知你們。”


    他將原委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所以,白依依父母的屍體,應該就在董宅的那個圓湖裏。”陳獻若有所思。


    “我認為,林歲的猜測很合理,”時鈺十分讚同,“我的看法一直是,《白蛇傳》是對我們的誤導,所以,許仙,應該代表的是董念祖。而法海,應該代表的是許冠玉,白依依對這兩人的恨意,林歲給出的解釋也都很吻合。”


    陳獻猶豫片刻:“林歲昨天遇到的那個婆婆,我昨天也遇到了,是我背的她去泰安大戲院。”


    林歲有些驚訝。


    沒想到自己拚命不想去的鬼窩,竟然有人去了。


    然後,陳獻就將張夢瑾收到信件的事情,還有張夢瑾讀完信後流淚等反應,告知了眾人。


    “真是奇怪啊......張夢瑾這條支線,究竟想要暗示我們什麽呢?按照你們二人的講述,這條支線的故事情節,是很豐滿的。”岑如歸咬著大拇指。


    “也許我們想得太過複雜了呢?可能劇本隻是單純想借張夢瑾的口,告訴我們誰才是真正的‘許仙’罷了。”林歲思考道。


    “還有一個問題,白依依和許青楊這對,又是怎麽回事?怎麽莫名其妙睡在一起了?”時鈺很是鬱悶。


    明明自己將許青楊看得好好的,一個不留神,就出了這檔子事。


    “我還想問呢,我和馮煙堂守在白依依房門外,結果被一個穿著校服的鬼纏上了,我昨晚費好大勁才甩開,不會是你們中的誰,詛咒複蘇,把鬼給放出來了吧?”岑如歸想想就心累。


    昨晚他搶了一輛車,連環追尾撞了好幾輛,現在還處於肇事逃逸狀態。


    鄧小妹有些心虛,但麵上沒什麽表示。


    那能怎麽辦?隻能算他倆倒黴。


    而後,他們腦中,出現了血字。


    劇本第三場給他們的要求,很簡單。


    讓他們觀看白依依和許青楊一天的戲。


    時鈺臉色難看:“看他們撒一天狗糧?劇本做不做人?”


    “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看了,但是,劇本為什麽會給出這麽個要求?我現在是越來越搞不懂劇本的腦回路了。”陳獻歎氣。


    “開工了開工了!第33場第1次!action!”導演渾厚的聲音,在圓湖邊響起。


    於是,五個單身狗,就開始觀看白依依和許青楊你儂我儂。


    鄧小妹甚至買來了五袋瓜子,每人一人一袋,沉浸式觀看男女主角的愛情磁場。


    陳獻將瓜子皮吐在袋子裏:“我倒要看看,劇本究竟要搞什麽鬼。”


    “這麽輕鬆的場麵,我已經幾百年沒有見到了。”岑如歸很是感慨。


    曾幾何時,坐下來好好吃頓飯,都成了奢望。


    “哎呦喂,白依依這個甜膩膩的眼神,這倆人眉目傳情的,我要得糖尿病了,”時鈺很是嫌棄,“蒼天啊,大地啊,為啥要讓我受這樣的苦啊!還不如讓我被鬼追呢......”


    “呸呸呸!真晦氣!”鄧小妹趕緊啐道,“我這輩子都不想見鬼了,我寧願看這倆人一輩子。”


    林歲將瓜子咬得“哢哢”響,陷入了自我懷疑:“我到底是來旅遊的,還是來求生的......”


    中間,隻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那就是白依依在休息的時候,和助理小青發生了一點爭執。


    當時,陳獻五人正在豎起耳朵偷聽。


    “依依,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和許青楊走得太近的好。”小青擔憂地勸誡道。


    白依依當時有點不高興:“為什麽?”


    “我覺得,你和他不是一路人,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小青語氣很誠懇。


    “謝謝,不過我的人生,我還是想自己選擇。”


    話到如此,小青就沒有再勸了。


    “你們看,白依依的助理叫小青,剛才小青勸白依依這段,像不像《白蛇傳》裏,小青勸白娘子那段?”陳獻嗅到一絲線索的味道。


    “《白蛇傳》裏,小青勸白素貞,是因為白素貞和許仙人妖殊途,那這個助理小青勸白依依,又是為什麽呢?”時鈺有一搭沒一搭地用食指點著額頭。


    “可能是出於助理的直覺吧,哈哈,”林歲打著哈哈,“我覺得,正是因為我們把真相探索得八九不離十了,現在才會這麽清閑的。”


    “但願如此吧。”鄧小妹也祈禱是這樣。


    陳獻翻開《青絲怨》的劇本:“白天戲演完之後,就剩最後一場戲了。”


    “就是男女主角在董宅成親那場?然後男主角被槍殺了,女主角殉情了。”鄧小妹接道。


    他們剛說完,導演就過來了,驚異地看著嗑瓜子的五人:“五位這是......都調查清楚了?”


    陳獻腦海中出現了台詞:“沒錯,董宅沒什麽危險,之前那些靈異現象,都是人為的。”


    “是的,我們五個的結果都一致,血隻是醫院不要的血漿,鬼影是有人篡改了錄像,應該就是您劇組的競爭對手。”岑如歸點頭。


    “您可以思考一下,同期放映的電視劇都有哪些,可以從他們之間入手,我們的調查也大致做完了。”時鈺附和道。


    但他們心裏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導演大鬆一口氣:“辛苦五位了,你們的報酬,之後會由我的助理打到你們賬戶上。”


    他們互相恭維了一陣,導演放心地離開了。


    既然偵探提前調查清楚了,那就代表著,他今晚就可以拍攝董宅的戲份,提前殺青了。


    但五人都齊齊一歎。


    造孽啊......


    終於,黃昏時分,男女主角在拍攝最後一場戲份時,意外發生了。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陳獻。


    陳獻發現,白依依在接了一個電話後,白天那種處於愛情甜蜜的感覺,就瞬間消失不見了,而且死死握緊自己胸前半塊翠綠色的玉佩。


    然後,白依依臉色十分沉鬱,將許青楊叫到了董宅的一個客房裏。


    陳獻首先將這個發現告訴了其他扮演者。


    “我總感覺心裏很不安,不會要出什麽事了吧。”鄧小妹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們一起守在客房外。


    岑如歸臉色怪怪的:“他們不會在......那個吧。”


    “應該不會吧,我看白依依的臉色很不正常。”陳獻將耳朵貼緊房門。


    時間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白依依和許青楊一起走出了客房。


    陳獻看到兩人的眼眶紅紅的。


    “你們......剛哭過?”時鈺疑惑地說。


    白依依微笑道:“我們剛才在排練最後一場的哭戲,讓你們見笑了。”


    許青楊也扯起嘴角,似哭似笑:“對不起了,讓你們見笑。”


    鄧小妹心道:昨晚才是真的見笑吧。


    “對了,你昨晚在房間裏喊救命了嗎?”陳獻抓住機會問道。


    “是我不小心摔倒了。”白依依回答。


    白依依和許青楊一起並肩走出董宅,去各自找自己的化妝師了。


    陳獻心中莫名的煩躁,但又說不出來。


    八九分鍾後,當五名扮演者看到男女主角最後的造型時,眼中都狠狠地劃過一抹驚豔。


    白依依一身大紅色嫁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烏發紅唇,雪白的肌膚,紅色繡花鞋踩在地上,豔麗得不似凡品。


    而許青楊一身大紅色新郎服,長眉入鬢,眉宇間滿是英氣,昂首挺胸,宏偉氣勢,如西楚霸王,令人折服。


    導演非常滿意,連連稱讚:“好!這個扮相太好了!跟我想象得分毫不差!我這選角真是神了!哈哈哈!各方準備,我們醞釀好情緒,爭取一遍過!”


    白依依蓋上紅蓋頭,在助理的攙扶下,上了停在董宅外門的大紅花轎。


    董宅的門簷上,被劇組的工作人員掛了許多紅燈籠。


    陳獻乍一看,漫天遍野的紅,紅得他眼暈。


    “第44場第1次,action!”


    旁邊的送親隊伍,穿著紅布衫,拿起嗩呐,笛子,板鼓,敲鑼打鼓地,將花轎迎進了董宅外門。


    陳獻五人,站在不入鏡頭的地方,在震耳欲聾的嗩呐聲中,表情很是震撼。


    仿佛,他們正站在民國的董宅中,觀看一場舊時年代的婚禮。


    許青楊騎在高頭大馬上,氣質無與倫比。


    進了外門後,他下了馬,將花轎中的白依依牽了下來。


    在親朋好友喜氣洋洋的恭賀聲中,一對新人走進董宅。


    高堂之上,早就有扮演父母的演員坐好,滿臉堆笑地看著他們。


    司儀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白依依和許青楊緩緩跪在地上,向擺放好的列祖列宗的牌位磕頭。


    “二拜高堂——”


    兩人起身,麵對高堂,再次跪地,鄭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夫妻對拜——”


    兩人再次起身,彼此相對,緩緩彎下腰。


    而後,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的臉,都因為恐懼,而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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