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走著總覺得後背發毛,但每次回頭看又沒見到人影,那股怪異感縈繞在心頭,一直沒消散。


    跟著七拐八拐,陳耀的速度非常快,仿佛生活在這地下般,選擇方向沒有絲毫的猶豫。


    蘇清河暗自心驚,隻能更加專注跟在他身後。


    走到一處拐角,陳耀停下了腳步。他也關閉掉手電,眸光幽暗地盯著外麵。


    周圍霎時陷入黑暗之中,身側隻有自己淺淺的呼吸。


    蘇清河在腦海中對照著路線圖,猜測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工程內的地質研究室。


    按照上層的走向,出口確實有可能在這邊。


    沒想到,陳耀根本沒停頓多久,觀察外麵沒動靜後,他立即閃身出去。


    蘇清河斂眉,輕聲快步跟上。


    在微弱的燈光中,依稀可以看見陳耀站在一扇門前搗鼓著。


    隨著哐當一聲響,鎖頭被砸下。


    隻見陳耀站在門口沒進去,從背包中掏出什麽液體扔進室內,隨後翻出打火機。


    啪嗒,打火機點亮,陳耀的臉在搖曳的火光下,笑得陰險和得意。


    忽得,一塊碎石破空而來,直接擊中陳耀的手腕,帶著千鈞的力量打落他手中的打火機。


    “誰!”陳耀猛地打開手電,卻見燈光下隻有一道殘影,頃刻間就到了他麵前。


    蘇清河上手毫不客氣,微微偏頭給陳耀一擊,直接將他掀翻在地。


    陳耀來不及反擊,處於弱勢,被單方麵壓製。


    哢嚓,手槍上膛的聲音在寂靜的通道中異常清晰。


    “別動。”陳耀將手槍微微抬起,對準蘇清河。


    現場氣氛瞬間變得微妙。


    陳耀被蘇清河壓製在地上,但蘇清河的動作也被陳耀手中的槍支限製。


    “蘇小姐,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要來?”陳耀眸光陰鷙,輕輕推動手中武器向前,逼退蘇清河,隨後站起身來。


    蘇清河唇角微微揚起,帶著幾分桀驁不馴,“這麽多年了,地下還有什麽啊?”


    陳耀眸光閃爍,並不會回答蘇清河的問題,手指迅速扣下扳機。


    砰!


    打鬥聲再次傳來,手電掉落在遠處,周圍隻有飛揚的塵土和變幻的光影。


    待塵土散去,陳耀麵容緊貼著潮濕的地麵,嘴角猩紅一片,怒視著蘇清河。


    蘇清河單腳壓在陳耀背上,看似沒用力卻讓他絲毫掙脫不開,在陳耀的眼神下,重重碾壓著。


    陳耀痛呼,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蘇清河從兜裏掏出繃帶,一端夾在指縫,另一端用牙齒咬住,一圈一圈纏住掌心的傷口。


    蘇清河的動作隨意中帶著野性,十分具有壓迫感。


    下層的聲響驚動了上層的人,尤其是那突如其來的槍聲,讓人心尖一顫。


    “快,把東西收到包裏,我們下去。”羅環邊說邊把文件往包裏塞,其他人的動作也不免加快。


    在薄知津的細致觀察下,上層研究室內藏起來的文件,被一掃而空。暗格中,與文件一同沉睡的還有一具纖細的白骨。


    白骨穿著工程員的服飾,身上的銘牌被灰塵覆蓋,但白骨到死都一直盯著外麵的方向,仿佛在提防著來人。


    薄知津眼神中帶著恭敬,輕輕取下白骨身上的銘牌,關閉暗格的門,帶著一行人往下層走去。


    隊伍中一馬當先的是塗魚,她腳步飛快,眼神淩厲,手中已經握上了武器。


    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岔路,道路盡頭是一片休息區以及向下的洞口,與來時一樣。


    塗魚率先跳下去,隨後就跟下餃子一樣,一個跟一個。


    昏暗的通道,突然打來一道強烈的光線,直直落在隊伍之中。


    幾道身影快速閃身出去,形成圍攻的攻勢。


    “老大。”塗魚在強光中,第一個看清麵前的人,趕緊撤回一個攻擊。


    聞言,薄知津與羅環也紛紛後退一步,眸光中還有未褪去的危險氣息。


    蘇清河微微點頭,將燈光移回身側的屋內。


    亂七八糟,堆積成山的東西,在光線下重現。


    有拆分開的信號加強器,有處理數據的電腦主機,有各種散落的紙張文件,以及不知道什麽用處的箱子等等。


    陳耀額頭的血逐漸幹涸,雙手被捆在身後,被隨意丟在門口。


    隊伍中人再見到陳耀,皆是麵麵相覷,但沒有得到羅環命令,也不敢上前去給他鬆綁。


    “薄少、羅環,把文件資料都帶走。”蘇清河清冷的眸光打量著,用手中的手電點了點屋內幾個位置,“速度要快。”


    薄知津和羅環帶人進去雜亂的室內,開始忙活起來。


    塗魚心跳在快速地跳動著,呼吸有些紊亂,她不由握緊手中的武器,“老大,我感覺到危險,很危險。”


    蘇清河眸光瞬間變得陰沉,快步走到陳耀麵前,撿起石子在地麵上畫出一幅地圖。


    陳耀瞳孔微縮,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他就裝作鎮定,低頭不看蘇清河。


    蘇清河單手揪住陳耀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厲聲道:“說,哪條路可以出去?”


    陳耀麵部扭曲,卻死咬著下唇不開口。


    蘇清河不耐,抬手就是一槍,直接擊打在陳耀大腿上。


    隨後,在陳耀的痛呼聲中,蘇清河將他的臉壓在地麵,迫使他盯著麵前的地圖,“哪條路可以出去?”


    蘇清河的聲音宛如地獄裏的魔鬼,在吟唱著死亡。


    塗魚站在一側,神情專注,沒錯過陳耀任何一個微表情。


    “老大,是中間那條!”塗魚肯定出聲,目光灼灼。


    蘇清河甩開手中的陳耀,目光冷冽,抬腳將地圖抹去。


    陳耀呲著牙,咧著嘴大笑著,“沒用的,都出不去!就算你拆了我放的炸彈又如何。”


    “不止我!不止!”陳耀笑得癲狂,一雙眼死死盯著蘇清河,這個恐怖的女人。


    蘇清河冷著一張臉,緩緩抬手,黑漆漆的洞口對準陳耀的腦袋。


    “嘭。”


    陳耀身體整個瑟縮,痛苦地閉上眼,卻發現臆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再度睜開眼時,就見隊伍匆匆從屋內出來。


    蘇清河站在原地,手中是陳耀的打火機。


    點火。


    昏暗的通道瞬間被橙色光芒所包圍,火苗迅速高高躥起,點燃室內的東西。


    “走。”蘇清河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她與塗魚領隊,帶著隊伍往出口方向狂奔。


    還沒跑出多遠,一道爆炸聲就從身後傳來。


    巨大的衝擊力,將一行人轟倒在地。


    蘇清河抖了抖頭上的塵土,重新站起身,往後回望一眼,火光與煙霧中不見陳耀的身影。


    “老大,危險,很近。”塗魚麵容嚴肅,心髒在砰砰直跳中宣告著危險。


    蘇清河微微點頭,表示了然,抬手擦去塗魚嘴角的血跡,輕笑,“肯定帶你出去。”


    “所有人,邊前進邊卸重。”蘇清河冷靜抬手,向身後的人下令,鎮定的語氣給眾人打上強心劑。“出口不遠,能出去。”


    很快,隊伍重新在通道中奔跑起來,兩側逐漸掉落一些裝備,但沒有一份資料遺落。


    背包逐漸減輕,行進的速度快了很多。


    可就在這時,身後的男人忽然一把抓住薄知津的背包,猝不及防間將薄知津扯得踉蹌一步。


    “胡校,你幹什麽!”殿後的羅環厲聲嗬斥,快步上前。


    此時,薄知津與胡校,針對背包展開了爭奪,狹小的通道中兩人的打鬥完全限製住隊伍的前進。


    兩人的身影相互交錯,羅環難以插手,幾次都被隻能緊急退後。


    蘇清河腳步急停,迅速返回,盯著胡校的眼神十分陰沉,原來隊伍裏麵還有一個。


    胡校身手不差,招招狠厲,直擊要害。


    薄知津死死抓住背包不鬆手,不斷躲避著胡校的攻擊,眸光又黑又冷。


    蘇清河一個手勢製止羅環的動作,緩緩抬手,凝視著中間的戰局。


    薄知津與胡校打得難舍難分,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內心生出無限焦急。


    他們或許沒有塗魚超強的直覺,但每天與霜凜山打交道的經驗,在釋放危險信號。


    蘇清河右手穩穩端著槍,白色的紗布與極致黑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微微眯起眼睛,緊緊鎖住胡校的身影,目光冷靜而充滿壓迫感。


    在不斷交換位置的兩人中,蘇清河屏住呼吸,下一秒快速扣動扳機,動作幹淨利落。


    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劃破空氣,一擊命中。


    蘇清河手臂隻是微微一顫,又迅速恢複穩定。她眼神愈發淩厲,冷聲道,“所有人,走!”


    羅環上前,卸下胡校的背包,放在身上,麵色有些複雜。


    昔日的隊友,到頭來還是存著異心。


    薄知津迅速調整好呼吸,斂眉,跟上前方的腳步。


    變故的發生與解決,仿佛隻在幾個呼吸之間。


    薄知津視線落在女子背影上,原本隻覺得警校新生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蘇清河的心態與手都很穩定。


    強大地像一座沒有波動的冰山。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隊伍中,哪怕什麽也不做,都能給人安全感。


    蘇清河不在意身後灼熱的目光,隻是不斷加快腳下的步伐,在一次次岔路選擇中堅定前行。


    一張清晰的路線圖在腦海中浮現,不斷指引蘇清河往中間的出口走去。


    冰麵上,一支五人的隊伍戴著護目鏡,在位置上擺放著炸藥。


    隨著領頭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遠遠撤開。


    十秒倒計時。


    滴答滴答,在心中默數著。


    笑意正臉上逐漸綻開。


    蘇清河帶著一行人,已經看見不遠處一絲光線透下來。


    喜悅浮現在眾人心頭,蘇清河卻不敢放鬆,塗魚低聲倒數著數字,直覺在拚命叫囂著。


    是洞口,被特製的板塊擋在上麵,隻留下些許縫隙。


    蘇清河迅速掃過旁邊的石壁,在一塊石頭下找到開關。


    啪嗒!


    洞口打開,積雪瞬間傾瀉而下,落在腳下白茫茫一片。


    “先走。”蘇清河將一個東西塞到塗魚背包邊緣,支撐著她往上。


    塗魚在白茫茫一片的雪中突然出現,接著一個又一個。


    但此時,十秒倒計時結束,一道耀眼的火光閃過,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炸響。


    聲音似雷霆萬鈞,巨大的轟鳴聲在山穀中回蕩,整個霜凜山都震得顫抖起來。


    山石崩裂,雪花震得飛揚而起,形成雪霧,模糊了一片視野。


    085工程基地搖搖欲墜,中央的支撐柱轟然倒塌,鼠群在洞內肆意亂竄,塵土飛揚,碎石不斷落下。


    一切即將被掩埋。


    強大的氣浪撲麵而來,蘇清河一行人被猛地掀翻,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留下無盡的轟鳴聲在腦海中回蕩。


    山腳下,強烈的爆炸聲傳到基地,所有人紛紛走出院外,望著彌漫的雪霧和滾落的山石,臉上露出擔憂和不安的神色。


    似有感應般,睡夢中的陸臨驚坐而起,紊亂的呼吸節奏遲遲得不到平緩。


    陸臨身體僵硬,拿起桌麵的手機看時間。


    華國淩晨四點,f洲正好淩晨一點。


    陸臨點開沉寂的聊天框,發出去的生日祝福還沒有收到回複,一切都還維持在出發後的模樣。


    陸臨內心不安到極點,這種情緒出現得十分突兀。


    來不及多想,陸臨將電話打向f洲基地。


    “九爺。”電話那頭的人畢恭畢敬,即使人不在眼前,也保持著垂首的姿態。


    “霜凜山今晚發生了什麽事?”陸臨語氣很冷,他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黑夜。


    對方心下一驚,正打算天亮匯報的,不想九爺就打電話過來了。


    “是爆炸。”


    隨即,對方描述了當時巨大的轟鳴聲,以及霜凜山的顫抖。


    待雪霧散去,即使在淩晨的黑夜中,也隱隱能看見山間凹陷下去的陰影,好似塌了一大片。


    “知道了。”陸臨掛斷電話,在窗前久久站立。


    剩下的時間,陸臨沒睡,聯係衛欽定了最早一趟航班,飛f洲。


    天還沒亮,陸臨就出現在機場。


    “你留在帝都,盯著那幾家人。”陸臨將衛欽留下,自己拖著行李箱,轉身邁入登機處。


    步伐堅定而果斷。


    霜凜山,蘇清河被手臂的刺痛感驚醒,下意識地想捂手臂,卻好似有層層阻礙,動彈不得。


    壓在身上的是雪。


    蘇清河等手臂陣痛過去,才舒了口氣,掙紮著從雪地裏爬出來。


    入目是白茫茫一片,灑下來的月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周圍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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