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名貴看他這樣殷勤,又會說話,臉上的表情就緩和了下來,接過名片,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說:“我知道了,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的秘書聯係,你不錯,你不錯。”


    酒店經理看該說的話也說完了,連忙識趣地退了出來,腰彎得像個蝦米。


    錢名貴看了一下站在自己麵前,窘得麵紅耳赤低著頭局促不安不知道說什麽話好的姑娘一眼,說:“小黃,別緊張嘛!我又不是大老虎,我能吃了你啊!去,你把門保險關上,給我按摩按摩肩膀,你不知道,我年紀大了,開會開了一上午,渾身累得很哪。不像你們年輕人,可以站一整天,都沒有事情的。”


    小黃聽話地轉過身去,扭著腰肢,擺著修長勻稱的美腿,輕輕地把門上的保險關上了。然後站在錢名貴麵前,說:“我沒學過按摩,怕按不好。”


    錢名貴說:“誰也不是一生下來,什麽都會的,你就這樣,站在我身後,用手捏我的肩膀。我教你,很快就會學會的,你們年輕人,有的是力氣,一學就會的。”


    小黃隻好裝模作樣地,用嫩白的細手,輕輕地捏起了錢名貴的肩膀。錢名貴閉上眼睛,做出很享受的樣子,說:“不錯,不錯,就這樣。力度再大些,再大些!”


    邊按摩,兩人邊聊天,錢名貴問了小黃家是哪裏的,家裏都有什麽人,哪裏畢業的,上班多久了,有沒有男朋友。小黃都一一作了回答。越講話小黃越放鬆,她開始漸漸喜歡上這個老男人、大領導了,她覺得他是那樣地親切,不是在外麵表現的那樣,不可一世,威風凜凜,讓人連接近的勇氣都沒有。而現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他卻表現得這麽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就像是自己的叔叔、長輩,問長問短,關懷備至。姑娘也逐漸放鬆了警惕。這個時候,錢名貴的手就開始不老實了,先是拉過姑娘嫩白的手,放在自己手裏,摩挲了一陣子。然後就把姑娘拉進自己的懷裏,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放肆地放在了姑娘發育良好的胸脯上。姑娘的臉立即羞得成了一塊大紅布,整個身體都激動起來,抖動個不止,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躺在錢名貴懷裏,成了一團棉花。錢名貴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半抱半拖地把姑娘放到了寬大的床上。整個過程,姑娘都感到天旋地轉,巨大的刺激、幸福感、對未來的期許、對大人物的崇拜,都一股腦地湧現出來,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激動、新鮮、刺激、幸福。她在錢名貴誇張、變形的臉上,看到了自己給這個老男人帶來的快樂、幸福,兩個人在床上,迅速完成了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親密無間的轉變。激情過後,小黃又伺候著為錢名貴洗了澡,看著這個比自己父親年紀還要大的男人,腆著的大肚腩,鬆鬆垮垮的身子,小黃沒有一點嫌棄的感覺,她覺得,能夠被這樣的大人物看上,成為他的女人,這是自己一生中最有價值的一天。和這樣的大人物相比,自己那個男友,簡直渺小得不值得一提。從此,她開始死心塌地,做錢名貴的女人,從市裏跟到省城裏,隨叫隨到,成了錢名貴公開的小情人之一。


    為了方便聯係,錢名貴安排手下人,把這個小黃安排在省政府的接待飯店——西江飯店的貴賓樓,當上了經理。解決了編製,分上了房子,開上了進口的佳美轎車。後來小黃還悄悄地為錢名貴生了一個兒子。為了掩人耳目,錢名貴就安排那個投資酒店的老板,一個香港人,出麵為小黃母子辦了到香港的移民,買上了房子,轉移了上千萬的財產,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生活。隔三差五,錢名貴都要借助開會、考察的名義,經留香港,和自己這個姓黃的小情婦幽會幽會,順便看看自己的寶貝兒子。那些想巴結他又找不到機會的商人們,就千方百計地結識那姓黃的小情婦,送錢送物,事實證明,還真是辦成了不少事情。


    對於錢名貴的事情,其實早已經在中紀委的掌握之中,為了不過早地打草驚蛇,有關部門運用了許多科技手段,早就把錢名貴的一舉一動,置於完全監控之下。就在錢名貴這個老狐狸感覺情況越來越不妙,打算出逃美國的時候,在飛機場的貴賓室裏,等待安檢的錢名貴,被早已埋伏在周圍的工作人員,成功抓獲。


    被雙規的錢名貴非常頑固,一言不發,拒不交代任何問題,甚至絕食,用筷子刺破了喉嚨,企圖自殺。他的舉動被看守及時發現,才沒有得逞。經過反反複複的思想政治工作,他終於選擇配合審訊,交代問題。他的記憶力非常好,誰在什麽地方送過錢,要辦什麽事情,用什麽袋子裝的,多少錢,交給誰處理了,他記得幾乎一清二楚。他的案卷,光是牛皮紙的袋子,有一米多高。送過錢的官員和老板,因為太多,全部處理了,那西江省將近一半的省直機關,就可能癱瘓。沒有辦法,有關部門隻好寬大處理,凡是送錢在10萬元以下的,隻要主動到紀檢部門交代,就不再處理了。那幾天搞得辦案人員辦公的駐地,停滿了豪華轎車,一時間弄得交通都要堵塞了。


    最後落實的數目,是貪汙800萬、受賄3700萬,還有2000多萬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轉移到海外的,具體有多少錢,誰也不知道。估計最少也有一個億。這樣的數目,在全國都沒有先例,實在是罪大惡極,法不容恕。中央台的新聞聯播還為此編發了一條新聞,在新聞中,說他嚴重違紀,貪汙受賄數額巨大,生活嚴重腐化墮落,敗壞了黨紀政紀,決定給予錢名貴開除黨籍、開除公職的處分。對於已經查實的問題,移交司法機關處理。群眾最感興趣的,一個是他從哪裏弄了那麽多的錢,一個是他到底腐化墮落到什麽程度。根據公開的報道和小道消息,他的錢主要來自省裏的一些大型標誌性工程項目上。他在這些項目的立項、規劃、審批和招標投標、撥付進度工程款中,利用手中的權力,為不法商人謀取了巨額利益,從中收取了大量回扣。至於他玩過的女人,到底有多少個,他自己也交代不清楚了。經紀檢部門查實的,長期和他保持不正當兩性關係的大姑娘和小媳婦,在省內的就有三十多個。有的是政府的公務人員,有的是企業的經營人員,有的是個體戶,有的是教師,還有的是在校的大學生、研究生。年齡最小的隻有18歲。這些人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有的是想在升職提拔上得到他的關照,有的想在生意上得到他的關照,有的是想解決自己的工作問題,有的更是什麽也不圖,就是看他是省長,佩服他、崇拜他,他提出來了,不好拒絕,就糊裏糊塗地上了床,讓他白玩了一遍又一遍,還覺得特別刺激,有成就感。這件事情曝光後,好多人覺得現在的城市女性,簡直是不可思議,完全沒有了傳統女性的矜持和保守,而是大膽、潑辣,我行我素,個性突出,開放得讓人咂舌,真是便宜了這些貪官汙吏,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就可以讓無數的女性主動投懷送抱,這樣的情況在曆史上從來就沒有過的。可見世風日下,物欲橫流。


    因為實在是罪大惡極,影響極壞。為了殺一儆百,以儆效尤,有關部門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還是決定判處錢名貴死刑,立即執行。報最高人民法院複核後,錢名貴就被帶到了最新的死刑注射車上,等待靜脈注射,執行死刑。當法警把他帶出來,有關人員向他出示了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複核材料,讓他簽字時,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手立即哆嗦起來,臉煞白,拉了一褲襠。法警隻好又為他換了一套衣服,因為他腿軟,已經不會走路了,兩個人把他架到了車上。


    錢名貴出事後,嚇得西江省的官員們一個個人心惶惶。上至省委書記謝青鬆,下到各個廳局長和各個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如果連續一個星期,在本地新聞上沒有露麵,那社會上立即就會謠言四起,說他可能被雙規了。小道消息更是漫天飛,搞得各個副書記、副省長們,也不敢在辦公室待著了,每個星期,都要抽出時間,到分管的部門,到地方上調研、視察,目的就是要讓電視台有影,電台有聲,報紙上有名,通過新聞媒體,每天讓老百姓看到,我還在,我沒有出事,好著呢!


    謝青鬆更是不敢怠慢,原來他不願參加的部門會議,他也屈尊出席了,大會小會作報告作指示,忙得不亦樂乎。他越忙,出鏡率越高,越引起那些有政治頭腦的人懷疑和分析,從他越來越僵硬的表情,越來越疲憊的眼神,和越來越容易失控的情緒中,看出來了蛛絲馬跡。有的人更是預測,他的內心壓力很大,完全沒有了以往春風得意的樣子,這很不正常。聽說中紀委進駐的調查人員,以核實其他涉案人員為借口,還沒有離開江城市,正在調查謝青鬆的問題。這些人不走,謝青鬆他就永遠無法輕鬆起來。照這個樣子,不出半年,他也得進去。


    果不其然,等中紀委掌握了確鑿證據時,就開始收網了。以到北京開會的名義,要求謝青鬆進京。他帶著秘書,剛到北京首都機場,走下飛機的舷梯,就碰上了幾個專門迎接他的人,迅速把他押進一輛汽車裏,呼嘯而去。隨後他的事情也徹底曝光。


    經查實,謝青鬆貪汙300多萬,受賄1700萬,和十幾個女性保持不正當兩性關係,比著錢名貴,情節較輕,因認罪態度較好,有立功表現,被從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20年。


    受他們牽連,西江省的一大批廳局級官員紛紛落馬,丟官的丟官,進監獄的進監獄,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政局不穩,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中央從穩定西江省的大局出發,從外省調楊春風出任新一任的省委書記,把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劉放明,一步到位,提拔出任省長,這個也是非常規的措施,由常委而不是副書記直接提拔擔任省長的,這麽多年來,劉放明是唯一的一位。當時周廣生還是省委的組織部長,本來他也有機會擔任省長,是最有競爭力的省長候選人之一,但到了最後,還是劉放明勝出。有人總結,他是北京下派的官員,到西江省掛職的時候,就是中央某部委的司局級幹部了,是重點培養對象,擔任省財政廳長後,就兼著省長助理。以後就順理成章,做了副省長、常務副省長,在西江省也待了將近十年了,情況熟悉,上邊又有大領導為他說話,所以到了關鍵的時候,還是不一樣。


    劉放明擔任省長後,周廣生就很失落,但官場上的事情,說不清也道不明,有時候就是命,好在給他了個省委副書記的位子,在十幾個常委裏麵,他的排名,就在書記和省長之後,屬於省裏的第三把手。他本來想再幹幾年,無論好歹,會把省政協主席的位子給他,他也就知足了。哪承想,關鍵時候,又來了一個王一鳴,看來,前途渺茫,更加具有不確定性了。


    楊春風來這三年,主要的工作成績就是穩定了西江省的大局,重新凝聚了人心,喚起了士氣,製定了新的發展目標,西江省的各項發展指標,開始逐步走向正規。和劉放明配合得也不錯,兩人還沒有暴發大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小的分歧在所難免,好在劉放明作為省長,也知道自己是撿了一個大便宜的,是這次官場地震中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事事想得開,讓著楊春風,配合楊春風的工作,這讓楊春風感到非常欣慰。


    楊春風自己也是省長出身,知道這省長要是和書記尿不到一個壺裏,事事對著幹,他還真是可以找到辦法,你就是書記,一把手,也不可能掌控一切。所以兩個人搭班子,也講究個合作、共贏,和則兩利,鬥則兩敗,大家都要發揚點風格,有些自知之明。不能光允許自己吃肉,不允許別人喝湯。那樣誰都會受不了,和你對著幹,到時候大家都不落好。


    所以楊春風這幾年,還是能夠把握分寸的,有什麽事大家商量著來,不搞硬對硬,大事講原則,小事講風格,西江省的領導班子,也不像前麵那幾屆了,拉幫結派,勾心鬥角,整天搞得精神緊張,讓外人看來,烏煙瘴氣,中央不滿意,群眾也不滿意。


    對自己的工作成績,楊春風相信,中央會有一個恰如其分的評價的。這個王一鳴的到來,不會對自己構成太大的威脅,這隻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變動而已,不值得大動幹戈,自亂陣腳。


    對於高天民的建議,他覺得,還是非常有道理的。周廣生這個人,要資曆有資曆,要能力有能力,幹工作絕對是一把好手,但就有一個毛病,自視甚高,輕易不服人。現在在省委常委班子裏,他基本上隻聽書記一個人的了,就是省長劉放明的話,他有時候也會裝糊塗。


    去年初有一個機會,省委常委會準備研究提拔一批幹部,在醞釀人選的時候,劉放明就想把自己的秘書肖鋼提拔起來,升個副廳級,並且提前向楊春風打了招呼。論資曆,肖鋼的條件也夠了,在省政府辦公廳,工作15年了,做過副處長、處長,省長辦公室的主任,也做了兩年了,原始學曆雖然隻是個大專,但有一個在職的mba學位。唯一的缺憾,就是肖鋼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大學一畢業,就在辦公廳裏打轉轉,基層崗位鍛煉得不夠。


    劉放明一到省政府,先是做副省長,以後升任了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都是肖鋼做秘書,前前後後服務了四五年。劉放明怕耽誤他的前程,一直在領導身邊當秘書,看著是風光,但級別上吃虧,沒有擔任實職領導,在提拔時就會硬件不夠。為了肖鋼的前途,劉放明就又換了一個秘書,把肖鋼提拔為辦公廳第二秘書處的處長,其實還是為自己服務。等劉放明當了省長後,為了工作方便,就讓肖鋼做了省長辦公室的主任。


    為了自己的秘書能夠順利過關,劉放明除了向省委書記楊春風挑明關係外,還特意向省委組織部長秦大龍交代,要在醞釀的名單中,千方百計地保住肖鋼,確保上常委會研究。


    秦大龍說:“劉省長,請你放心,我這裏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但周副書記那裏,還請你打個招呼,名單最後都要經過他的審定,他是分管的副書記,報誰不報誰,他說了算。”


    劉放明說:“好吧,我給他通個電話,讓他也心裏有點數。”哪知道此後的一個多星期,劉放明先是到北京開了三天的國務院會議,又到外地參加了一個會展,回到西江,又趕上一位中央領導到西江視察,七忙八忙,就把和周廣生通電話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等常委會研究幹部時,坐在會議室裏,劉放明才看到,拿在手裏的名單裏,找不到自己的秘書肖鋼的名字。他頓時氣得夠嗆,恨不得站起來,拍著桌子大聲罵娘,但想想自己是個省長,在這樣的場合,更是衝動不得,那樣會被官場上傳為笑談,大大降低自己的威信。況且此時會議已經正式開始了,就是再努力,也是無法挽回了,於是隻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不在焉地把會議開完。


    會議一散,先是楊春風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問:“我說放明,到底哪個環節出問題了,這一次怎麽不見小肖的名字?”


    劉放明心裏沒好氣,但情況不明,又不好對著他發,隻好苦笑了一下,說:“我也搞不清楚怎麽回事,我這十幾天,忙昏了頭了,沒顧得過問這個問題。我先了解了解,再和你溝通溝通。”說著,也不看在後麵跟著的組織部長秦大龍,匆匆下樓,上了自己的轎車,重重地關上車門,嘭的一聲,把司機嚇得夠嗆。


    剛過了幾分鍾,車子還沒有到省政府大院,包裏的電話就響了。劉放明拿起一看,是秦大龍打進來的。於是遲疑了幾秒種,還是接了電話,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秦部長,有什麽事情,請說!”


    秦大龍一聽劉放明這樣稱呼自己的官銜,就知道他心裏是誤會了,對自己有怨言,平常裏見了麵,劉放明從來不稱呼秦大龍為秦部長的,有時候叫大龍,有時候喊老弟。論年齡,劉放明比秦大龍大五六歲,這樣的稱呼理所應當,也顯得親切些。


    按說兩個人從來就沒有什麽瓜葛,都是外地人到西江做官。秦大龍是從外省交流過來的,到西江省出任省委組織部長還不到兩年。而劉放明,屬於北京下派幹部,從省長助理、財政廳長開始做起,最後升任西江省的省長,雖然在西江省好多年了,但從本質上說,還是外來幹部,和秦大龍是有著共同語言的。


    隻聽秦大龍說:“劉省長,實在是出乎意料啊!小肖的事情,我沒有辦成。對不住了。我本來是按你的意思,把小肖的名字上報了的。誰知道下午三點,也就是省委常委會召開之前的半小時,周副書記突然提出,要最後一次看看名單,我以為你提前向他打過招呼了,就沒在意。誰知道周副書記看過名單後,對省直機關的三個人選不滿意,認為這三個人,都是缺乏基層工作經曆,不符合黨政領導幹部提拔任用條例的精神,我把這三個人選的情況又分別解釋了一下,周副書記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說那就緩一緩,先把這三個人放到縣裏一年時間,鍛煉鍛煉,等下一年再考慮。我看沒有辦法,就隻好同意了。等開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解釋了。再說僅僅報小肖一個人,別人會告狀,說不定到時候更加被動。我本來想散會後向你解釋一下,但沒有跟上你,隻好給你先打個電話了,等見了麵,再詳細聊。”


    劉放明聽他這樣解釋,立即明白了症結在哪裏,原來是周廣生在搗鬼,這個老狐狸。一定是抱怨我在他女婿提拔的問題上沒有表態,才這樣故意將我一軍。


    周廣生的女婿叫黎安平,在省政府辦公廳人事處做處長。周廣生做副省長時,看上了剛大學畢業不久的黎安平,就把女兒嫁給了他。那時候黎安平還是一個中學老師,和周廣生的閨女周敏是大學同學。畢業後周敏在周廣生的安排下,進了江城市教委,做了公務員。而黎安平因為沒有關係,又是省裏的師範學院畢業的,隻好做了教師。周敏和黎安平的關係明確後,周廣生看黎安平文筆不錯,是個可造之才,就安排他先進了江城市政府辦公室人事科。做了三年,提了正科級,就調進了省政府,到綜合處,做主任科員。以後隔幾年一個台階,就做了副處長、處長,做人事處長也已經三年多了,按說要提拔,也夠資格了。


    關於省政府這一次要上報的副廳級幹部後備人選,省政府是秘書長薛誌恒,曾經專門向劉放明匯報了一次,報誰不報誰,讓省長最後定奪。


    按照慣例,對於要上報的副廳級後備幹部人選,省政府辦公廳都要專門開一次會議,組織全體人員無記名投票,根據得票多少,做一個排名,這叫做民意測驗。


    當然,得票多少,不公開宣布,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掌握。參與計票的工作人員掌握,秘書長薛誌恒掌握,省長劉放明也掌握,其他的七個副省長,七個副秘書長,都不一定掌握。想讓其他人知道多少,還是一點都不讓大家知道,一切由劉放明說了算。他就是省政府大院的國王,大到一億十幾億的資金調動,小到一個公務員的調進調出,提拔升遷,他都有最後的決定權。


    民意測驗的結果表明,肖鋼的得票還不如黎安平的高。肖鋼的學曆也不如黎安平。黎安平雖然是師範學校畢業,這些年在老嶽父的親自指點下,充分認識到學曆的重要性。周廣生自從離開了省政府,先後擔任了西江省的省委組織部長,抓組織的副書記,他根據自己多年的組織工作經驗,諄諄告誡自己的女婿說:“越往後,高學曆越吃香,要想在官場上吃得開,提拔得快,沒有博士文憑,今後恐怕是不行了。現在的幹部提拔,沒辦法看真才實學,隻能是先看文憑,看你從哪個學校畢業的,獲得了什麽學曆,在哪個崗位上工作過。履曆表重要,文憑第一重要。有了個博士文憑,首先就給上級領導個好印象,好像你就是傳說中的人才了。因為中國自古就有重文憑的傳統,古時候你進京趕考,考上了狀元,連皇帝都高看你一眼,宰相說不定會把閨女嫁給你,其實他們看的不是你這個人的真才實學,而是你考試的能力。再說了,在官場上,也沒辦法顯示真才實學。大家都是辦文件,開會議,作為小官,隻是跑跑腿,辦些具體的事情,能夠貫徹領導的意圖就行了,隻要不是傻子,勤快些,都能按部就班地幹好。所以清朝的名臣李鴻章曾說:‘這世上什麽事情最好做?做官!’所以當官沒有什麽稀奇的,你別看那些大官,威風凜凜的,其實肚子裏可能跟你一樣,也是一肚子青菜屎而已,腦滿腸肥,思想貧乏,所以當官的最愛講官話、套話、廢話,不是他天生這樣,他是腦子裏沒有東西,害怕出錯誤,怕當眾出醜,讓別人看透了他的底細,隻好照本宣科,一輩子把無聊進行到底。講得人昏昏欲睡,他自己也身心俱疲。浪費了別人的寶貴時間,也糟蹋了自己的人生年華。但是,當官還是比不當官好,當大官還是比當小官好。從古到今,一旦有了災荒,首先餓死的都是老百姓,沒有說先餓死當官的。你看今後的改革方向,工人的鐵飯碗已經砸了,事業單位的鐵飯碗,很快也就會變成紙飯碗。社會上充斥著下崗失業的工人、農民工。他們今後絕大部分的人,都要從民營企業主手裏討飯吃。民營企業,說得好聽點,那是新社會階層。說得不好聽點,那就是資本家。全世界的資本家其實都是一樣的,不管他是美國的,還是香港的、台灣的,或者是我們自己產生的鄉鎮企業家,老板,他都是要賺錢的,他都是把發財作為自己的人生的首要目的,資本都是逐利的,這是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的客觀真理。馬克思早就說過,資本為了100%的利潤,可以鋌而走險;為了300%的利潤,可以冒上絞刑架的危險。他們這些人,為了發財,是不會顧及打工者的利益的。在各種法律製度還不完善的今天,普通的民眾,要想通過本本分分地打工,過上好日子,基本上比登天還難了。隻有當官目前還有保障,至少工資在年年漲,不管工人、農民的日子怎麽樣,但公務員的工資,還會年年漲下去,為什麽?因為政策就是他們製定的,誰會傻到把自己的工資年年降啊!這是最簡單的道理。所以我勸你啊小黎,要趁我還在領導崗位上,能為你說上話,你得把博士文憑搞到手,以後提拔的機會就順理成章了,隻要你上去了,我們家就又有個高級幹部,以後等我退休了,有什麽事情,也好辦!”


    黎安平聽了嶽父佬的一番話,從此茅塞頓開,在工作的時候,還不忘學習,先是在職獲得了碩士文憑,後來又花了七八萬,搞了個博士文憑。至於怎麽得的,自然少不了花錢請客,送禮拉關係。但不管怎樣,文憑是到手了,檔案裏注明了一條,是“在職博士”。


    他這個博士,現在省政府裏也不稀罕了,許多處長都花錢弄得有。那些廳局長們,更是大多數都有了。老百姓把這些博士官員,叫做“摻水博士”,是把他們和那些真正的博士區別開來,一時間中國成為博士大國,中國的官員,也成為這個星球上學曆最高的官員了。


    但博士不代表博學,文憑也不代表水平。劉放明作為省政府的一把手,就是個本科文憑。省委書記楊春風,隻是個大專文憑。所以,對這些省政府的博士們,劉放明壓根就沒想到要高看一眼,他私下裏經常罵:“這些假博士,都是他媽的垃圾,一個一個,都是官油子,是個讀書人的樣子嗎?有一點斯文相嗎?我不用,隻要我在省政府一天,這些假博士,就別想出頭!”


    所以,在上報副廳級後備幹部人選時,他一看到黎安平的名字竟然排在自己的秘書肖鋼的前麵,馬上就讓秘書把秘書長薛誌恒喊了過來,指著黎安平的名字說:“這一次不能有他,有他還有小肖的戲嗎?劃掉!”


    薛誌恒笑了笑說:“老板,我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報上他吧,他嶽父可是周廣生,如果他使起了絆子,都不好辦!到時候小肖也可能過不了!”


    劉放明那時剛當上省長兩年,正是屁股坐穩,春風得意的時候,大腦有些膨脹,以為在西江省裏,還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情,就沒有聽從秘書長的建議,拿起筆來,劃去黎安平的名字,隨手把文件扔給了薛誌恒說:“就這麽上報,我看他周廣生敢怎麽樣我。”


    秘書長看他都這個樣子了,就隻好作罷,按他的意思,上報了組織部。


    周廣生本來對自己的女婿充滿了希望,但在組織部送來的名單上,卻怎麽也找不到黎安平的名字,就問秦大龍,是不是省政府報錯了。


    秦大龍說:“沒有錯,這是省長劉放明親自過目過的。我打電話已經問過薛秘書長了。”


    周廣生一聽就明白了,所以思考了幾天,還是決定搞個突然襲擊,讓劉放明知道知道自己的價值。於是才出現了會議開始時的情況。


    對於周廣生和劉放明的這個小過節,楊春風並不知道,但從他們兩個在省委常委會上的表現,楊春風知道,他們兩個肯定是有些不和睦,但具體是什麽事情,楊春風也懶得去了解。作為一把手,他倒覺得,省長和抓組織的副書記關係不好,對於他這個省委書記,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壞事情。他們擰不成一股繩,鬥來鬥去,自己這才更加安全,才可以分而治之。毛主席曾經說過,七八億人口,不鬥怎麽行啊!楊春風切身的體會是,班子裏那麽多人,12個常委啊,不鬥也不現實啊!主席不是還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嘛。以前都把這理解為貶義,認為是階級鬥爭的擴大化。其實,這是主席的矛盾論的思想,非常偉大,非常精辟。矛盾無處不在,哪裏都有矛盾,都有鬥爭,此消彼長,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官場上更是如此,無法回避矛盾。大家隻能在相互的鬥爭中,找到雙方都接受的平衡點,這樣才達到表麵上的和諧。所以和諧是結果,鬥爭是過程。為了達到和諧,就要進行鬥爭,這是一個矛盾的兩個方麵。


    讀了那麽多的書,還是主席的書意味深長啊!楊春風油然而生感慨之意。


    胡思亂想了一番,他頭腦裏漸漸理出了頭緒,心情也頓時好了許多。他重新用欣賞的眼光看了高天民一眼,說:“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會仔細考慮的,等王一鳴到任了,我們省委常委要開個全體會議,重新考慮領導班子的分工問題。這幾天我就和放明省長碰一碰頭,再聽聽他的意見。王一鳴生活上的事情,就由你全權處理了。我的意思是,你先代表省委,和王一鳴接洽一下,看什麽時候到任,任命文件什麽時候傳達,有什麽事情,再向我匯報,你去辦吧。”說完,向高天民擺了擺手,低下頭,繼續批閱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文件。第叁章


    高天民不緊不慢地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秘書小邱看老板回來了,忙站起來,端茶遞水,伺候著老板坐下。


    高天民坐在老板椅裏,閉上眼睛,揮了揮手,示意小邱沒什麽事情,讓他自己好好呆一會兒。小邱立即領會了老板的意思,識趣地悄悄走到自己的辦公室裏,輕輕地虛掩上門,做自己的事情。


    高天民坐在那裏,眼睛雖然閉著了,但腦子運轉得飛快。他在想,怎麽安排這個王一鳴,今後三年,自己和王一鳴打交道的基本原則是什麽。三年之後,楊春風退休了,自己該怎麽辦。當前最重要的問題是,既要為老板楊春風一如既往地做好服務,又要不得罪這位未來的老板王一鳴。要不然楊春風一退休,換了一把手,自己就非常尷尬了。做不做官到時候倒沒什麽了,反正年齡也大了,不過是到人大或者政協過渡過渡,關鍵是個麵子,和王一鳴關係處得好了,到時候就是下,也是光彩地下,有尊嚴地下,他也會給自己麵子,這樣大家臉上都好看些。但處不好,到時候灰溜溜地下,就會讓別人看笑話,落下個官場的笑柄,自己出門,就不好見人了。所以,最關鍵的是要把握好一個度,掌握好分寸感,讓這兩個主子都滿意,這不容易,這是當前最讓高天民頭痛的事情。


    考慮了一會兒,也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看起來隻能是走一步說一步,到時候再隨機應變了。當下最當緊的事情,就是接洽王一鳴到任的事情,他是省委秘書長,大管家,這個事情就是他的分內工作。


    想到這裏,他就站了起來,拉開門,對著自己的秘書說:“小邱,你給我聯係駐京辦的汪忠,讓他打我辦公室的電話。”


    本來汪忠的電話他手機上就有,他隨便一找,就找到了。但大領導,日理萬機,一般不自己親自打電話,尤其是給自己的下屬。汪忠這個駐京辦,屬於辦公廳管,高天民就是汪忠的直接上司。所以,他叫汪忠什麽時候來電話,汪忠就得什麽時候來電話,這是規矩。


    一會兒,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不用看,就是汪忠的。高天民拿起電話,喂了一聲,耳朵邊就聽到汪忠的聲音,誠惶誠恐的:“老板,我是汪忠,請問您老人家有什麽吩咐?”


    “小汪,最近這幾天,看新聞沒有?”


    “哪一方麵的?老板。”


    “王一鳴要來我們西江了,你知道了嗎?”


    “知道,我正等著您老人家的吩咐呢。”


    “剛才楊書記和我談了話,要求做好王一鳴副書記的接待工作,北京那邊,就由你總負責了。你盡快聯係上王一鳴,問清楚他的行程安排,我這邊好準備。這樣吧,你先打通王一鳴的電話,告訴他我想先和他通個電話,把楊書記的意思轉達轉達,你先把號碼告訴小邱,等一下我再打。”


    “好吧,我這就聯係,請等我電話!再見老板!”


    接到高天民的命令,汪忠連忙翻起了電話本,找王一鳴的電話。對於王一鳴,汪忠是熟悉的。汪忠在駐京辦,已經十幾年了。從西江大廈的副總經理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了副廳級的駐京辦主任。京城裏各個部委機關的所有副司級以上幹部的電話號碼,他幾乎都有。逢年過節,他聯係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對於王一鳴這樣關鍵崗位上的副部級幹部,更是各個駐京辦聯係的重點。有事沒事,總要打個電話,問候問候。每逢八月十五、元旦春節,這些中國人比較注重的節日,駐京辦的任務就是做好聯絡,把省裏的土特產送到,把該表達的人情表達充分。一旦有省裏的領導到部裏辦事,要確保找得到人,辦得成事情。


    省委書記和省長在西江大廈舉行招待會,宴請各個部門的頭頭腦腦的時候,要確保客人請得到,來得了,不冷場,所以這些駐京辦的工作人員,都是些八麵玲瓏的人,善於和人打交道。沒有聯係的,他也會千方百計,和你聯係上,成為各個省份摧不垮、打不爛、常駐北京的橋頭堡。駐京辦主任幾乎個個神通廣大,消息靈通,交接的人士四麵八方,能給省裏辦成不少事情,是各級政府在首都北京派駐的神經中樞。


    汪忠很快就打通了王一鳴秘書龔向陽的電話。和大領導聯係,先打通他的秘書的電話,這樣禮貌些。


    汪忠說:“你好龔秘書,我是西江省駐京辦的主任汪忠,我們曾見過麵的,我有事情要聯係一下王一鳴書記,他現在已經是我們西江省的副書記了,你看方便不?”


    小龔這幾天正在辦公室,幫王一鳴整理東西。該銷毀的文件銷毀,該上交的東西上交,該打包的東西打包,正忙得不亦樂乎。王一鳴這幾天,沒有按時間上下班,在家裏處理一些自己的事情。一到晚上,就是推托不掉的宴請,這個朋友,那個同僚,不厭其煩。又是喝酒又是唱歌,一弄就是大半夜,似乎不這樣,表示不出自己的熱情。王一鳴又是一個生活特別有規律的人,這樣幾天下來,就很是疲憊,早上十點,還在床上睡著,雖然腦子裏沒有睡意了,但就是想賴在床上一會兒,不想起床。


    他老婆於豔梅,在首都一所大學的研究所搞研究,平常裏就不用天天上班,有事情就去,沒事情走人。這個時候,為了照顧自己老公的生活,索性幾天也不去,在家裏陪老公,早上起來,給他做早飯,晚上出去,陪老公吃飯,怕他喝多了。


    王一鳴躺在床上,聽手機響了,一看是自己的秘書小龔打來的,忙接了電話。


    小龔說:“老板,西江省駐京辦的汪主任,想和你通電話,你看方便不?”


    王一鳴說:“好吧,你讓他打進來吧!”


    一會兒,王一鳴的電話又響了,他拿起一看,這個號碼沒存,但可以判定,是汪忠打來的。像這些駐京辦的電話,自己秘書手裏都有,王一鳴一般不會存在自己的手機裏。他的手機,都是存的一些大人物的電話號碼,像汪忠這樣的小角色,還根本排不上號。


    王一鳴拿起話筒,說了一聲:“喂!”


    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非常親切的聲音:“您好,王書記,我是汪忠,打擾了啊!王書記就要到我們西江省上任了,從今往後,我們駐京辦,就是為王書記服務的了,這是我的榮幸!希望王書記今後不要客氣,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做得不對的地方,請多批評指正!”


    王一鳴知道,汪忠這麽講,隻是官場上一些必要的客套話,他打這個電話,絕對不止這一個意思,於是就說:“好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不會客氣的,許多事情,還要多多麻煩你這個駐京辦主任。有什麽事情,多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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