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副秘書長、辦公廳副主任、巡視員什麽的,見了這些領導秘書,架子也不擺了,一個一個,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小張,小王,小李”這樣的稱呼,他們也不敢叫了,見了麵,總是討好地叫“張秘,王秘,李秘”。似乎這些年齡比他們小許多的人,成了他們的朋友、哥們兒。那個親熱的勁,讓王一鳴這些普通秘書,感到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當然,大家隻是眼裏看到,心裏明白,在行動上並不能表現出什麽不滿,大家都明白,在這個集體裏,誰的官大,誰就有分量。你是小人物,就要接受現實。心裏就是再委屈,再不滿,也不能在臉上有絲毫的表示,還要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工作、生活,不能把不良情緒帶到工作中,要不然就會有領導找你談話,你就會被認定為是有不良情緒的人,不適合在這樣的部門工作。最終你就會被淘汰出局,調出這個關鍵的單位,另換一份無關痛癢的工作。


    王一鳴是個細心的人,他有非同一般的悟性,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他已經把裏麵的潛規則,研究得大致清楚了。他的思想有了相當充分的準備,該怎麽說話,該怎麽做事,該如何和同事們處理人際關係,他都拿捏得很有分寸。


    又過了一個星期,星期六的下午,於豔麗來了電話,說要王一鳴晚上到他們家裏吃晚飯。雖然是上下樓,通過電話聯係,還是隱秘些,比直接到辦公室說話方便。在機關裏,人多嘴雜,還是隱秘些好。


    王一鳴一接聽電話,就明白了,知道今天晚上可能要和於豔麗的妹妹見麵。他準時下了班,向何處長打了招呼,確定沒有什麽事情了,就離開了辦公樓,到了門口的百貨商店,又買了些東西。主要是一些水果、餅幹之類的。現在王一鳴有了工資收入,雖然不高,每月四十多塊錢,在當時,也是不小的一筆收入了。自己生活,也已經沒有問題。每個月還可以向老家的父母,寄上十塊八塊錢,貼補家用,供兩個妹妹讀書上學。


    回到宿舍,他又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這個時候是10月份的天氣,秋高氣爽,溫度不冷也不熱。白天是十七八度,晚上是十三四度,穿上件夾克衫,就可以了。


    王一鳴穿上自己新買的白襯衫,外套一件新買的灰色的夾克衫,配上自己的深藍色褲子,把一雙剛穿了一個多月的上海皮鞋,擦得亮閃閃的。穿上這身行頭,來回在屋子裏走了兩遍,在桌子上的鏡子裏,他來回看了幾遍,確認沒有什麽不妥當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鬧鍾,快七點鍾了,這個時候,正是吃晚飯的時候。


    幾分鍾過後,他就到了於豔麗的家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門很快就打開了,於豔麗笑容滿麵地站在門口,腰裏還係著件白色的圍裙,看起來正在做飯。見是王一鳴到了,忙熱情地把王一鳴往裏麵讓。她兒子孫小龍看王一鳴手裏提著個袋子,知道自己又有好吃的了,二話不說,馬上跑過來,奪過袋子,蹣跚著跑到沙發上,掏出裏麵的餅幹,一把撕開,放了一塊就到自己的嘴裏。


    於豔麗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假裝生氣地說:“你這個淘氣的孩子,沒見過餅幹啊!快叫叔叔,謝謝叔叔。”


    孫小龍嘴裏嚼著東西,嗚嗚啦啦地說了一聲:“謝謝叔叔!”眼睛卻直盯著電視機,看著裏麵的少兒節目,不再搭理任何人。


    王一鳴向屋子裏看了看,發現孫廣明沒在家,就問了一句:“孫哥不在啊?”


    於豔麗說:“他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沒事,我妹妹來了,我們四個吃,一樣。”說著衝著廚房裏喊了一聲,“豔梅,你出來一下,王一鳴來了,見一見,認識認識。”


    話音沒落,王一鳴就看到,一個個子高高、身材苗條的姑娘走了出來,她大大的眼睛,瓜子臉,皮膚比於豔麗還白皙,頭發隨便地在腦後綰了一條馬尾巴辮子,這是那個時候流行的發型。穿一套藍色的套裝,翻領,裏麵襯著帶碎花的白襯衣,棕色的皮鞋,走路挺胸抬頭,很有精神。王一鳴覺得,這個女孩子,給自己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於豔麗指著王一鳴,對自己的妹妹說:“豔梅,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王一鳴,我們辦公廳今年剛分來的大學生,你們清江大學中文係的高材生,不知道你們在學校裏見過沒見過?”


    王一鳴鄭重地看了一眼於豔梅,對於豔麗說:“沒見過,學校那麽大,幾千人,男生女生,又不在一個樓上,學校食堂,又有好幾個,不容易認識。”


    於豔梅也認真看了王一鳴一眼,搖頭說:“沒見過。”


    於豔麗忙招呼著雙方坐下來,說:“好了,今天你們就算是認識了,有時間常聯係。”說完就站了起來,說,“你們隨便聊,我去準備飯,我們馬上就開飯。”


    王一鳴陪於豔梅坐下來,兩個人第一次接觸,雙方都有些拘謹,小龍還在看電視,三歲的小孩子,他還不懂什麽事情。邊看電視,嘴裏邊吃著東西,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的屏幕。


    王一鳴幹咳了一聲,就沒事找話說:“學校的校報你看過嗎?我在學校時,做過副主編的,那是業餘時間兼職,曾寫過些文章的。”


    於豔梅說:“看過,我們宿舍有一份,我想起來了,我在上麵是看到過你的名字,寫的具體是什麽東西,我想不起來了,是散文吧?”


    王一鳴說:“是,大部分是散文,我曾經寫過一篇《家鄉的河》的散文,先在校報上發表的,後來省報也用了,還給我付了25元的稿費呢!”


    於豔梅說:“啊,那真是不錯啦!我有點印象了,你的那篇散文,我是看到過。你們中文係的,都挺能寫的,好多人都在報上發表過文章了。”


    王一鳴說:“我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不會寫哪成!你們經濟係的也不錯啊,學生會主席魏正東你認識吧,我們一屆的,也是我們河川縣的,我們算是老鄉吧。”


    “認識,聽說畢業後分到省社科院經濟研究所了。我聽過他講話,挺有激情的。聽說他讀了不少的書,馬列原著都能背了,都叫他‘老夫子’。在學校好多人都佩服他,說他學問大,在全國的學術期刊上都發表文章了。”於豔梅說。


    “他是挺有水平的,就是思想激進些,學校有些領導看不慣他,才把他分得很差。按他的成績,可以進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現在也挺好的,可以安心讀書,作研究,挺適合他的。”王一鳴隨聲附和著。


    兩個人畢竟是一個學校的,雖然王一鳴比於豔梅高兩屆,但學校的事情,還是容易找到共同的話題的。


    魏正東是王一鳴的老鄉,兩個人都在河川縣高中讀書,王一鳴是文科班的尖子,而魏正東是理科班的尖子,到了參加高考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經驗,不敢報那些省外的名校,怕錄取不上還要複讀。於是不約而同地報了清江大學。暑假回家的時候,所有河川縣的學生,都喜歡一起乘火車,大家互相照應著,一起買票,擠火車,爬窗戶。那個時候,交通非常不發達,汽車少,票價還貴。火車票,用學生證半價就可以買到。從省城到河川縣城,坐那種綠皮的火車,也就是慢車,300公裏的路,需要六個多小時。有人做伴,大家就有說有笑的,也不寂寞了。這樣,王一鳴就和魏正東漸漸熟悉了起來。在學校時,魏正東也經常寫文章,不過他的文章,理論文章多些,有的觀點還相當尖銳,在校報上發不出來。他就把自己的文章投出去,結果在許多大型學術期刊上卻發表出來了,一時間成了學校的轟動新聞。


    大學畢業後,有的學校領導看他是個搞研究的材料,就想讓他留校。但他不願意教書,所以選擇了去研究所上班,自由,可以有大把的時間看書。王一鳴曾經到研究所找過他,兩個人還吃了一頓飯。聽他的話味,魏正東對他的工作還是不滿意,現在戀愛也不談,正在準備複習考研究生。


    王一鳴卻不一樣,他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雖然做的是最不起眼的秘書,但在省委大院子裏,身份特殊,出去了人家一聽你在省委混,立即對你高看一眼。社會地位明顯不一樣。


    現在於豔麗願意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自己做女朋友,不就是衝著自己的這個身份。如果自己像魏正東一樣,是個普通的研究人員,估計對方就要重新考慮了。


    王一鳴和於豔梅隨便地聊著,雙方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放鬆,漸漸發現,兩個人確實有不少的共同語言。等於豔麗準備好飯菜,端上桌子的時候,大家已經非常熟悉了。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許多。


    於豔麗看妹妹和王一鳴聊得挺投機,估計有戲,也很高興,特意拿出一瓶紅酒,打開讓王一鳴喝,她和於豔梅,一人也倒了一杯。


    王一鳴第一次喝這樣檔次的紅酒,他原來在家裏喝的,都是塊把錢一瓶的葡萄酒,逢年過節,農村人才拿出一瓶招待客人。那酒黏黏的,甜得很。


    現在這種紅酒,放在高腳杯裏,像玫瑰花的顏色,非常好看,喝在嘴裏不甜,相反倒有一股天然的葡萄味。這樣的酒王一鳴在百貨商店裏看到過,價格嚇人,一瓶要十幾塊錢,有的要幾十塊錢,不是王一鳴這樣的人可以消費起的。


    王一鳴在於豔麗的勸說下,連喝了幾杯,漸漸感到渾身發熱,就不敢喝了。吃了不少的菜,都是一些相當家常的菜。看起來於豔麗手藝不錯,炒的菜比機關的大食堂好吃多了。酒足飯飽後,於豔梅幫助姐姐收拾了桌子,還要幫助姐姐洗碗。


    於豔麗說:“今天不用了,我自己收拾,你去陪著小王到下麵院子裏走走,等有時間了,你自己就可以來了,要加強聯係。”


    王一鳴看於豔麗這麽善解人意,是真心想促成自己和她妹妹的事情,於是隻好接受於豔麗的建議,到下麵院子裏的大樹下走了走。


    運動了半個小時,王一鳴想上洗手間了,就說:“到我宿舍裏看看吧,你也認認門,等下周六,你還過來找我,我帶你看電影去。”


    於豔梅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就跟著王一鳴爬上樓梯,上了三樓的宿舍。王一鳴把門打開,從保溫瓶裏為於豔梅倒了杯水,自己趕忙去了樓梯盡頭的衛生間,痛快地放鬆了一下。剛才在於豔麗家,他一直憋著,不好意思上廁所。


    王一鳴又不好意思地問了於豔梅,要不要上衛生間。於豔梅點了點頭,覺得這個王一鳴,還挺善解人意的,夠細心。王一鳴又帶著於豔梅,去了女士的衛生間。


    這樣隱私的事情都可以溝通了,一個晚上下來,王一鳴覺得,自己和這個女孩子,已經非常熟悉了。晚上十點,於豔梅該回家了,王一鳴陪她,先去了於豔麗家,敲開門打了招呼。於豔麗安排王一鳴,把於豔梅送到家。夜裏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於豔梅是騎自行車來的,王一鳴剛上班,還買不起自行車,於豔麗隻好把自己的自行車鑰匙借給王一鳴,讓他騎著送自己的妹妹。


    兩個人趁著夜色,順著馬路走了十幾分鍾,就拐進了省政府大院的家屬區。這個地方王一鳴以前也沒有來過。隻見在一棟三層樓房前,於豔梅下了車,對王一鳴說:“到了,一鳴,謝謝你了!你請回吧,有時間再邀請你到家裏玩,現在天太晚了,不方便。”


    王一鳴也覺得,今晚自己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於是就掉轉頭,看著於豔梅敲開門,進了院子,衝自己擺了擺手,自己就騎上自行車,飛快地回了。


    走在路上,他進一步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於豔梅的父親,不用問就是那位省長助理、省財政廳長於開山了。要不然他們家也不可能住在這省政府大院裏,況且能夠住上這樣的小樓的,都是副省級的領導幹部。省長助理,應該算可以享受副省長的待遇了吧。這個於豔梅,大小姐,對自己的印象應該是不錯的,自己要抓緊時間,表現表現,爭取最後的勝利。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每到星期六的下午,不出意外,於豔梅就會來省委大院看自己的姐姐,也順便著找王一鳴。兩個人看看電影,逛逛街,有時候還到機關食堂裏吃飯。在院子裏散步,更是常有的,有時候還帶著於豔麗的兒子小龍。


    沒有多長時間,辦公廳秘書處的同事們,就知道小夥子王一鳴開始談戀愛了。並且對象不是別人,就是於開山的三女兒,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那個時候,社會剛剛開放不久,但大學生談戀愛,也已經不稀罕。公園裏,大路上,經常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時髦青年,留著長發,穿著喇叭褲,手中提著收錄機,招搖過市。


    知道了王一鳴女朋友的身份,辦公廳裏那些熟悉不熟悉的同事們,再看王一鳴,和以前的眼光就有點不一樣。特別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何處長,隔三差五,也不找自己的茬子了,時不時地還會在處裏星期一的全體會議上,表揚王一鳴幾句。說王一鳴雖然是位新同誌,但進步很快,辦文規範,材料寫得也好,幾次受到秘書長的表揚。


    他說的秘書長,王一鳴覺得,還是權副秘書長。原來他都不看自己一眼,現在進了他的辦公室送材料,都會特意站起來,和王一鳴握握手,說兩句客氣話。估計是有一次,王一鳴帶著於豔梅,和於豔麗一家三口,在院子裏散步時,碰到了陪老婆散步的權副秘書長。他瞪著高度的近視鏡,驚訝地打量了一下王一鳴和他身邊的漂亮姑娘。


    於豔麗忙介紹說:“這是我妹妹,秘書長。”


    於豔梅忙禮貌地喊了一聲:“叔叔好!”


    權副秘書長忙臉上帶著笑容,說:“好,好,你爸爸還好吧?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你別看就這兩個大院子,中間就隔著幾條馬路,但不開會,卻很少有機會見得到。”


    於豔麗忙接過話說:“我爸也經常提起你,說起你們當年一起在市政府工作的時候,他很懷念那個時代。我爸說了,等有時間,就邀請你去家裏坐坐,吃頓飯。”


    “好,好,我一定去,一定去。”權副秘書長下意識地應付著,回頭又誇了於豔麗的兒子小龍幾句,“你看這小家夥,長得多好,像他爸爸一樣帥,長大了還是一位帥哥!”


    權副秘書長的老婆站在一邊,也隨聲附和著,說了幾句話,才揮手離開。


    王一鳴站在旁邊,悄悄地觀察著這一切,思忖著他們話裏的意思。後來熟悉了,他才知道,原來於豔麗的爸爸於開山,當過省城江城市的市政府秘書長,而權副秘書長,那個時候是市政府的副秘書長,兩個人當年是同事。而當時的市長,就是現在的省委書記趙長東。


    趙長東是清江省老資格的領導人,是個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聽說他出身於一個大資本家的家庭,祖父、父親都是解放前赫赫有名的大資本家,在上海、北京、香港和內地眾多城市,都有自己的產業。他們家雖然是有錢人,但早年就同情共產黨,祖父、父親都對共產黨的事業,給予了幫助。趙長東年輕的時候,更是傾向於革命,解放前就在上海秘密參加了學生運動,成為學生領袖,是上海地下黨在大學生裏發展的黨員之一。


    解放軍過江前,他父親思前想後,還是帶著家人去了香港,以後又長期定居加拿大,成為當地的華僑領袖。而留在國內的趙長東,解放後依然跟著自己的介紹人,自己的老師,先在上海,後到北京,從事黨的經濟工作。


    趙長東的入黨介紹人黃克貴,更是中共建國後經濟戰線上的領導人之一。曾經出任過國家計委副主任,還做過一屆的部長,但“文革”期間,受到了衝擊,下放五七幹校勞動。


    “文革”前,黃克貴就把趙長東推薦到了清江省,出任省計劃委員會的副主任。趙長東因為有海外關係,“文革”中也受到了牽連,被下放幹校勞動。後來通過了審查,證明他們家庭對革命是有特殊貢獻的,他才又官複原職。


    “文革”結束,撥亂反正,許多原來被撤職的老幹部,又走上了領導崗位。黃克貴這個時候,到了清江省,擔任省委書記。作為他的老部下,趙長東也順理成章,成了江城市的市長。以後又當了市委書記、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等黃克貴高升到中央後,趙長東就做了省長,一屆過後,就成了省委書記。


    於豔麗的爸爸於開山,就是趙長東任市長時候的市政府秘書長,所以兩人也建立了很深的感情,是多年交往的老部下、老戰友。於開山之所以能夠出任省長助理、省財政廳長,背後的原因,在整個清江省的政界,都是公開的秘密了。


    這些情況,隨著王一鳴對整個官場上的熟悉,和於家姐妹交往的加深,再加上自己的信息搜集工作也做得不錯,他逐漸掌握了個一清二楚。


    經過幾個月的交往,王一鳴和於豔梅的關係,已經迅速升溫。雖然還沒有見過雙方的父母,但兩個人的親密關係,已經達到了熱戀的程度。王一鳴的那間小屋,也成了他們兩人每星期一次幽會的愛巢。


    兩人都是20歲出頭的年輕人,血氣方剛,正是欲望強烈的時候,又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交往,雙方在心裏都已經完全接納了對方。當時的社會風氣,也已經開始開化,男女青年,也不再像他們的父輩那樣保守、僵化,對於和自己親愛的人,發生婚前的性關係,並不反對。


    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兩個人正在屋子裏卿卿我我,突然外麵雷鳴電閃,暴雨傾盆,風大雨也大,刮得院子裏的大樹,都倒下了不少。到晚上十點鍾了,外麵的雨還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王一鳴就勸於豔梅說:“今天你就住我這吧,雨這麽大,沒辦法回的。就是冒雨回,這樣的天氣,到家裏也被雨淋濕了,說不定會淋出病來的。”


    於豔梅推開門,站在門口,向外麵望了一眼,看到確實沒辦法出門,隻好同意了王一鳴的提議。夜裏兩個人躺在床上,先是誰也不脫衣服,抱在了一起。後來覺得非常別扭,於是王一鳴就先脫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就幫於豔梅脫。


    於豔梅一開始不同意,但經不住王一鳴的死纏爛打,最後也隻好妥協,脫得隻剩下一個乳罩和三角褲。兩個人在此之前,動情的時候都是穿著衣服,隔著衣服幹點自己喜歡幹的事情,親親嘴,摸摸對方敏感的地方,都是適可而止,尤其是於豔梅,還堅守著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但今天在床上,在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兩個人幾乎脫光了衣服躺在了一起,這樣的深夜,孤男寡女,隻要不是鐵石心腸,是誰也經受不了性的誘惑的。最後王一鳴實在是受不了了,就開始脫於豔梅那最後的兩件貼身內衣。於豔梅這個時候,也早已經被王一鳴惹得全身發燙,神誌亢奮,不能自已,隻好放棄了抵抗,讓王一鳴一點一點,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兩個青春的身子,在這一夜,瘋狂地交織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都在這一夜發泄了出來。王一鳴發現,於豔梅帶給自己的,是另一個陌生、好奇的世界,這裏有說不出的美好。於豔梅的身子,雖然苗條、纖細,有點弱不禁風的感覺,但她的皮膚細膩、光滑,渾身上下,像緞子一樣流暢,抱在懷裏,像抱著一件藝術品。身子裏散發出剛剛發育成熟的女性的氣味,這個味道,讓王一鳴感到心裏非常溫馨、放鬆。23年了,王一鳴感到,這個夜晚,是自己有生以來最感幸福的一個夜晚。一個女人美麗的身子屬於了他;同時,他也把自己青春矯健的身子,奉獻給一個女人。他征服她,她接納他,他們在一起耕雲播雨,享受著這人間至愛。這個味道,是王一鳴和於豔梅以前從來沒體會過的,從這個夜晚開始,兩人的關係又有了新的改變,兩個人都把對方當做是這個世界上最貼心的人,兩個人已經決定,在以後的日子裏,要風雨同舟,不離不棄,度過美好的一生。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都恢複了理智,麵對著昨夜的激情釋放,於豔梅先擔心害怕起來,她害怕沒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自己會懷孕。王一鳴在這個方麵老到些,他看過一些書,知道女性有安全期,於豔梅上個星期天剛來過月經,這幾天,應該是安全的日子。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麽大膽,不采取任何措施,肆意胡為。於豔梅聽了他的開導,將信將疑,回了學校。後來兩個人老實了兩個星期,靜靜地觀察了一下,看真的沒有懷孕,才放下心來。以後的日子,就學會了采取安全措施,不冒險從事。


    於豔麗看自己的妹妹和王一鳴的關係已經確定了下來,也很滿意,她回家的時候,也會向自己的父母偶爾透一句。於開山兩口子,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他們對自己大女兒的眼光,還是非常相信的。對於小夥子的家庭,他們沒有過多的要求,隻是要求人要好,要老實,有文化,工作穩定,長相要說得過去。他們要求大女兒安排一下,約這位未來的三女婿王一鳴上家裏見見麵,溝通溝通,看看人品到底如何。他們兩口子再最後把把關。


    星期六的晚上,按照約定的時間,王一鳴和於豔梅一起,騎上於豔梅的自行車,載著她,於豔梅的手中提著王一鳴買的一個水果花籃,來到家裏吃晚飯。


    這畢竟是第一次正式登門,整個下午,王一鳴上班時都心神不定,思忖著晚上的這第一次出場。下班的時候,於豔梅已經來了,王一鳴給了她自己房間的鑰匙。於豔梅下午沒課,提前就騎上自行車,早早地就等在了房間裏。王一鳴收拾打扮了一下,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從裏到外,煥然一新。這幾個月的工資,他在衣服上的開銷不算小,新買了一套毛料的中山服,又買了兩件新的白襯衫,可以經常換洗。皮鞋當然還是一雙,但他知道愛惜,所以看著還是像新的一樣。他穿好衣服,轉了個身,讓於豔梅看了看。於豔梅說:“可以了,挺精神的。”兩個人又商量了買點什麽東西送給二老。


    貴的買不了,隻能買一般的吃的東西,於豔梅說:“我們家什麽都不缺,我們就隨便地買點水果,提著個果籃,也好看,又不花多少錢。”


    敲開門,王一鳴看到一個年紀大約十七八歲、穿著樸素的女孩子站在門口,衝著於豔梅叫了一聲姐。看著王一鳴,笑了笑,沒有說話。


    王一鳴也衝著她點了點頭,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於豔梅忙介紹說:“一鳴,這是表妹秋玲。”又對秋玲說,“這是王一鳴,你以後叫他王哥就行了。”


    秋玲忙懂事地叫了聲:“王哥。”


    於豔梅在前,王一鳴在後,通過不大的院子,就進來堂屋的正廳。王一鳴邊走邊掃視了一下,這個院子雖然不大,也就是三四十個平方的樣子,但放著一盆一盆的花草,有的是盆景,各種顏色的花草都有,顯得非常有情調。


    推開紗窗門,王一鳴看到屋子裏已經坐滿了人了。於豔麗三口也在。看到王一鳴和於豔梅進來了,裏麵的人紛紛站了起來。王一鳴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國字臉,皮膚白皙,頭頂光光的,隻有稀疏的幾根頭發了,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但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甚至有些銳利,好像能夠穿透人體似的,雙手叉在腰間,衝著自己微笑著,渾身上下,有著一種不言自明的氣勢。不用問,這位就是於豔梅的父親,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於開山了。


    他身邊是一個50歲上下的婦女,微胖,燙發頭,打著波浪卷,圓圓的大大的眼睛,精巧的鼻子,白白的皮膚。她個子高高的,和於豔麗姐妹的個子差不多,穿著高跟鞋,顯得大方、優雅,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國家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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