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愣愣地對上齊衍的眼睛。


    齊衍俊美的麵容,溫和的笑容,比他曾經看到的任何一位仙人,都像仙人,簡直就是話本子裏的仙人,一躍而出了一般,滿足了他的所有幻想。


    所以,有那麽一刻,他突然覺得,這般狼狽地摔上一跤,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


    太子緩緩伸出手,似乎又出於羞赧,對於握上齊衍手這件事猶豫不決。伸出手,又收回,又伸出……來來回回,卻不明確表示拒絕,看得車內幾人都為他急。


    齊衍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氣”,臉上掛著笑,心中格外無語。


    一把抓住太子又打算收回的手。


    微微使力,將太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太子順勢坐在一旁的軟墊上,看著齊衍溫和的側臉,剛想開口朝齊衍道謝。


    齊衍便笑著,開口打斷,道:“太子殿下,還是去外麵看看吧,有個小姑娘在向您鳴冤,您身為太子,想必能將這件事處理好的。”


    說罷,還不忘朝太子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太子愣了愣,這才聽到從馬車外,少女的請求聲。


    “求大人為民女做主,求大人為民女做主,求大人……”


    一聲又一聲,還伴隨著沉悶的磕頭聲。


    齊衍微動鼻尖,還能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原本圍繞馬車並行的將士紛紛拔劍,攔在少女麵前。但畢竟是在京都城的大街,不適合見血。


    刀架在少女脖子上,將士最後卻也隻是厲聲嗬斥著,試圖驅趕少女。


    “快走,皇家的馬車也敢攔,不要命了!有冤去找知府,別衝撞了貴人,快走!快走!”


    “不,我不走!大人,求大人為民女做主,求大人為民女做主啊!”


    少女的聲音淒淒艾艾。


    染上幾分尖利淒楚,讓人聽了,忍不住蹙起眉頭。


    本就站在街道兩側攢聚的行人議論紛紛,對著車隊和少女指指點點,許多聲音交疊,到底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說什麽。


    馬車內的太子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分外難堪。


    明明他才剛和仙人說過京都內治安好,結果就給他整了這麽一出,這不是妥妥地打他臉嗎?


    媽的!!!


    太子心中罵罵咧咧。


    這件事,要是放在往常,他或許已經叫來侍衛仆從,將外頭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趕走了。


    可現在……


    太子對上齊衍溫和無害的笑臉,就算心中再不願,卻還是要為了維持仙人心中的威嚴,暗暗咬緊牙關。


    揚起一個牽強的笑容,朝身邊儒雅的青年招招手,撩開車簾,一同下了馬車。


    【小齊衍,這個太子……不是親生的吧……】


    涯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表情一言難盡。


    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可還是很難想象,那個逐鹿天下的梟雄,有這種窩囊廢兒子也就算了,居然還會讓這種人當太子。


    咋滴,是國家不想要了?


    齊衍依舊笑著,看著太子離開的背影,沒多大感觸。


    隻是語氣中帶著戲謔,回道:【你怎麽知道,還挺聰明。】


    被齊衍誇,涯那是相當得意。


    當即臭屁附和:【那是,也不看看是……】


    【不是?!你剛剛的意思?】


    涯後知後覺意識到齊衍話中意思,當即激動地從馬車上站起身。


    結果,馬車又不是通天高,涯一站起來,就撞到了頭頂。


    咚一聲。


    甚是響亮。


    本來還被涯這一動作嚇到的梁超和李句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嘖嘖嘖,這聲音,聽著就是顆好頭……


    涯朝馬車內的幾人尷尬一笑,摸著腦袋,訕然坐下。然後,一個勁兒地朝齊衍使眼色。


    齊衍隻是朝涯和煦一笑,習慣性忽略涯抽搐的眼神戲。


    涯不死心,就開始傳音騷擾。


    【小齊衍啊~小齊衍啊~涯大哥的好齊衍~嘿嘿,方便展開說說不?】


    齊衍摩挲著指尖。


    這倒不是什麽重要的機密,起碼,對修真界的人來說,算不上什麽大事。


    齊衍想了想,還是選擇展開說說,不然,涯能把他煩死。


    【涯大哥可聽說過狸貓換太子?】


    【哦?那位後宮起火了~】


    涯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要不是馬車內那麽多人看著,他早就興奮地嗷嗷直叫了……咳咳,是誇張了點(涯的彎刀架在脖子上)。


    【那倒不是……和狸貓換太子的故事本身差別還是挺大。隻能說,現在的太子,隻是被調換的罷了。】


    【那這個小子是親生的不?那皇帝知道不?誰做的呀?】


    涯眨眨眼,笑得一臉燦爛。


    齊衍深深看了涯一眼,又撩起身邊的車簾,朝外望去。


    隻見太子站在外麵,看著少女字字泣血,一副動容的模樣。憐憫地望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女子,嘴上說著一定會為女子討回公道的漂亮話。


    引得看熱鬧的路人紛紛喝彩,喊冤的少女感動非常。


    隻可惜,這位太子的演技到底沒到火候。


    一雙眼睛帶著對平民的輕視,甚至,若是細細看去,還能捕捉到他眼底的不耐煩。


    就這麽一個人……


    齊衍放下簾子,臉上笑意不減。


    傳音為涯解惑道:【不是親生的,皇帝知道,是我師弟提議的。】


    【哈?】


    聽了齊衍的話,涯反倒是更疑惑了。


    齊衍現在倒是有耐心,緩緩道來。


    【凡世戰亂四起,我的師弟曾是凡世一位少年謀士,有幸扶持過一位心懷天下,卻因為剛剛登基,地位不穩的少年帝王。


    少年帝王野心勃勃,心懷大誌,妄圖一統天下。隻可惜,身邊豺狼虎豹環伺,哪怕是好不容易誕下的子嗣,也怕被人滅口,怕成為自己的軟肋。


    於是,我那個聰明的師弟為他想了一招,將真正的孩子藏於民間,暗自教授帝王之術。又將市儈棄嬰帶入宮中,作為自己的子嗣。


    這個棄嬰本會夭折,是帝王給了他錦衣玉食的生活,良好的教育,崇高的地位,為此,他為帝王的孩子做掩護,恰好還了這些因果,是個不損功德,又能達到目的的兩全其美之策。


    而如今這個所謂太子,便是那位市井小民丟棄的孩童。】


    涯的心情波瀾起伏,千言萬語的感慨,終覺匯聚成沒文化的數字。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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