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對霧仙來說並不算什麽,謝離珠隻是予以警示而已。


    謝離珠從昇陽穀禁地出來後便有守在旁邊的弟子迎上前來彎腰行禮:“掌門派我來迎接師妹,不知師妹可還安好?”


    謝離珠的衣擺上沾了血跡,但謝離珠本人的臉色看起來又不像是受了傷的模樣,保險起見這弟子還是問了一句。


    “有勞費心。”謝離珠朝她輕輕頷首,“我並無大礙。”


    弟子點了點頭,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師妹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過去。”


    謝離珠攔住她,輕輕搖了搖頭,笑道:“不必麻煩師姐了。勞師姐代為告知掌門一聲,請她派個弟子隨我去尋找陰極雪,我已經等到合適的契機了。”


    這弟子聞言麵上略微露出些詫異的神色,隨即恢複如常,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帶你去找,掌門先前便已交代我協助師妹。”


    謝離珠輕輕挑了下眉,點頭應下。


    伏尋沒想到謝離珠竟然這麽快就出來了,她屋子裏的窗戶是開著的,她從裏麵往往外看的時候,正好能看到謝離珠二人並肩離開村莊。


    眼中閃過一抹深思,伏尋暗道莫非是她自己多心,也許謝離珠進雪山確實沒有別的目的呢?


    搖了搖頭,伏尋撥開輕紗躺到床上,數道疾風接二連三從裏麵飛出打在了炭盆上,隨後炭盆上原本用來覆蓋火焰的寒霧便化為水汽消失得無影無蹤,屋內重新被暖意填滿,除了重重輕紗後的一方天地。


    伏尋所言確實不假,陰極雪好找但是很難取。


    先前在伏尋屋中時謝離珠看得並不仔細,隻當那陰極雪隻是寒霧一般的模樣,經那弟子提醒之後才知道原來當日那炭火之上是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近乎與寒霧融為一體的雪的。


    陰極雪對溫度變化反應極為靈敏,能產生寒霧時才算是真正的陰極雪,一旦無法再產生寒霧,便會在瞬間消散。


    北境邊界處似乎是有結界一般,景色十分奇特,一線之隔是正常四季流轉,一線之內卻是萬年冰雪不化,也難怪這陰極雪甫一離開冰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弟子不知道謝離珠取陰極雪做什麽,便當著她的麵為她取了一部分,謝離珠正欲將陰極雪裝入纏悲塔中,誰知剛剛倒進去便融化成水了。


    “這……”謝離珠看著巴掌大的纏悲塔裏蓄滿了水,一時間有些無言。


    這陰極雪取出來之後哪怕一刻鍾都等不得,必須立刻使用,否則化成了水便什麽也沒有了,果真是十分麻煩。


    輕輕歎了口氣後,謝離珠看向那名弟子,笑道:“罷了,既然如此便不麻煩師姐了,到時候我自己取便是。”


    那弟子點了點頭,與謝離珠辭別回昇陽穀去了。


    謝離珠收回目光,打量了下手中的纏悲塔後將它重新係回腰間,手掌一翻毛筆出現在手中,快速畫了個小的陣法後謝離珠朝著陣法中心打出一縷魔氣。


    魔氣在中心處盤桓了片刻便化作絲線一般朝著遠處蜿蜒而去,謝離珠隨後將陣法揮散,跟著黑線前行。


    魔氣帶著謝離珠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謝離珠幾乎隻能看到雪山的一點山尖之後才停了下來,鑽入地下消失不見。


    謝離珠打量了一下自己麵前這廣闊無垠的冰原,半跪下來伸掌覆在冰層上,靈力自掌心湧入地下,進入深處之後卻仿佛碰到了屏障一般,直接被反彈了回來。


    收回手,謝離珠唇角微揚:“找到了。”


    她將靈嵐放出來:“去幫我守著,我要幹大事,不許任何人靠近此處。”


    厚厚的冰層透過靈嵐的肉墊傳入,凍得她險些當場趴在冰層上,委委屈屈地蹭了蹭謝離珠後化出原型來,扇動著羽翼遠去。


    謝離珠輕輕吸了口氣,召出凝鴻劍來插入冰層中,聚封陣快速畫成落下,四周的靈氣源源不斷湧入陣中。


    她一邊吸納著陣法中的靈氣一邊下筆如飛,卻是過了許久才將陣法徹底畫完。


    收完最後一筆時謝離珠已然滿頭大汗。


    陣法落到地麵上,範圍大得可怕,早已遠超謝離珠現下的修為能夠駕馭的程度。


    她此刻疲憊不已,兩眼卻亮的嚇人。


    逆陣運轉,牽動了地下藏著的陣法,一陣懾人吸力傳來,謝離珠就地盤腿坐於凝鴻劍前方,一邊吐納靈氣,一邊將靈力引入凝鴻劍中。


    兩相對衝之下,地下隱藏著的陣法尚未來得及徹底啟動便已經被毀去。


    冰層碎裂的聲音響起,以謝離珠為中心一直向無盡處蔓延,在陣法碎裂的瞬間千尺厚的冰層竟然也瞬間碎裂開來。


    謝離珠神色未變,手中拿著毛筆畫得飛快,筆下靈氣與魔氣交纏,在落筆之時竟是聽得遠處雷聲陣陣,烏雲自天邊奔湧而來。


    謝離珠對遠處的雷聲置若罔聞。


    畫成之後陣法落到地上陣紋便開始朝著遠處蔓延,直到將原本陣法覆蓋的地方全部占據。


    然而未等陣法啟動,謝離珠卻先一步被強行拉入了虛空之境中。


    “言玉,你好大的膽子。”天道的聲音已然毫無起伏,卻似乎隱含怒意。


    謝離珠輕輕“嘖”了一聲,神色滿不在乎:“不就一個陣法,你至於嗎?”


    天道至公至正,向來隻冷眼旁觀世事變遷,竟然也會因為她的一個陣法而發怒?


    “你竟敢公然挑釁天地規則,吾現在便可以收回給予你的一切。”四周白霧湧動,將謝離珠圍住,謝離珠立刻便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在飛速流逝。


    “什麽天地規則?天地規則是強者生存,原有的陣法不行,我換一個更厲害的,以此守護北境永世安寧,有何不可?”


    謝離珠的聲音格外冷靜,實際卻是在暗自咬牙試圖對抗這股莫名的力量。


    “吾允你修魔是觀你心性未偏,此舉已是仁慈,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卻是與你應處之道相違背,是為極惡。既然為世所不容,不若吾先將你處理了。”天道的聲音喜怒難辨,但言語間似是對謝離珠多有失望。


    “笑話!”謝離珠聞言卻是冷笑出聲,挑眉道,“怎麽?身為天道竟然看不起魔族不成?什麽心性偏不偏的,我自己什麽樣子我難道不清楚還要旁人來指點?至於我所處之道,我此番便是為證道,究竟是否與我所為之道背離,你不妨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天道的力量她沒辦法抗拒,隻能眼睜睜看著體內的靈力幾乎被抽空,整個心境都搖搖欲墜,原本已經將要長成參天大樹的靈根竟然也出現了枯萎的跡象。


    天道當初以雷劫為她重塑靈根,給予她無上機緣,如今自然也能輕而易舉收回,將她一夜之間打回原形。


    謝離珠在心中暗自咬牙。


    天道聽了她的話之後,抽她靈力的舉動竟然停住了。


    “現在想起來證道了?”天道冷哼了一聲,轉眼便將謝離珠丟出了虛空之境,“你且好自為之,若是證道失敗,過去吾所給予,你當百倍償還。”


    謝離珠輕輕鬆了口氣,心中卻有些莫名其妙。


    天道發什麽瘋?既然沒準備真的弄死她,還多此一舉要教訓她兩句,總不能隻是想聽她嘲諷自己吧?


    想不通,便不想。


    謝離珠剛剛被丟出虛空之境,睜眼便看到天上雷雲翻湧閃電穿行,竟是天罰之兆,而地上的陣法已然開始運轉。


    破裂的冰層被再次修複,陣中匯聚的寒涼靈氣一股腦地湧入謝離珠體內,瞬間將她體內的疲乏滌蕩一空,心境轉眼便穩定下來,靈根猛然拔高,靈體站於樹下竟是一眼看不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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