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是老臣來說吧!”張主事給那個小吏使了個眼色,讓他接著忙活去,他上前來解釋道:“三口鍋,兩口用來煮稀米湯,另外一口鍋才是真正的白米粥。”


    “稀米湯有幾個作用:第一,可以排除掉那些本不太饑餓的流民上前搶食。他們會覺得排個長隊卻隻得到一碗湯水‘得不償失’;第二,真正需要的流民不會挑三揀四,排隊能喝上一碗米湯水,也算給饑腸轆轆墊個底,待另一口真正的白米粥抬上來時,他們也有力氣接著排隊,而且避免了一口氣狼吞虎咽而可能造成的疾食之患。”


    “如此一來,三口鍋各顯其能,也不會造成一味地搶食傷人的事故了。”張主事捋著胡子,越說越覺得滿意,嘴巴更是忍不住讚一句:“確實是個一箭雙雕、兩全其美的法子。那丫頭若是個男子,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張主事太過興奮,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對杜府二小姐的稱呼有什麽不妥之處。然而,他這句不經意間說出的“那丫頭”卻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隻見太子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


    他低聲喃喃自語道:“此人若是居心叵測,就算是身為男子,恐怕也會給朝廷帶來混亂與動蕩。”


    太子心中暗忖著,以他對張主事的了解,這位剛正不阿的老師絕非那種耳根子軟、輕信他人之輩。如今張主事竟表現出這般模樣,為何呢?


    思及此,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對那位杜府二小姐保持一定的警惕。


    畢竟,這女人提及了“絹花榜”,她想入宮。卻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隻為了貪圖榮華富貴之人!


    杜筠婉走出粥舍的大門後,心中暗自慶幸終於擺脫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方才她故意激怒杜淑慧,將臀部翹起來扭了好幾扭。這種故作姿態的搖擺,令自己都有些作嘔。


    “咦……”粟米一臉嫌棄,又不可置信地望著杜筠婉,任由她拉扯著自己飛奔,姿態更像是逃跑,忍不住開口道:“婉姐兒,你方才出門來扭的那幾步是幾個意思?看得我頭皮有些發麻……”


    杜筠婉渾身一陣惡寒,苦笑著搖搖頭:“嗬嗬……你頭皮發麻?我自己也覺得特別想吐……”


    不提也就罷了,這一想起那會兒的“故作姿態”,又惡心地渾身一哆嗦,趕忙拉緊了粟米道:“快走快走!”


    粟米回頭,見她們離難民署越來越遠,有些擔憂:“咱不坐馬車回去嗎?”


    “做什麽美夢呢!那是咱的馬車嗎?”杜筠婉寵溺地彈了粟米一個大栗子,“快走吧!腳程快一些,說不定去別院取點兒東西再回去,還能趕上午飯。”


    “去別院?”粟米突然頓住,險些被拉了一個趔趄。


    杜筠婉穩住粟米,定了定心神道:“怎麽啦?難民署你又不是沒來過,離別院頂多五裏路,快走吧!”


    粟米轉念一想,便猜到主子想回去取什麽,心中有些擔憂地詢問:“婉姐兒,您是想回去取那個嗎?可現在葦禾堂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我怕萬一被她們翻出來……”


    “小粟米真是長大了!”杜筠婉一臉滿不在乎地打趣道,“放心吧!昨日是她們的人去別院收拾的行李,而今天,是和杜淑慧吵了架才不得不自己獨自成行,就算發現我們落了單,也不會懷疑我們是回了別院。更何況,她們並不知道我的秘密,不是嗎?”


    且說她費盡心機從別院回到杜府,小周氏或許會對她的目的心生疑慮,但即便她猜中了她的目的,恐怕也難以洞悉杜筠婉手裏究竟握著些什麽。她深知,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冒險,但是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也許,這會是她參加絹花榜之前,之後一次“自由”地離開杜府。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去別院把東西取回來,進宮之前都不一定還能再來別院了。


    杜筠婉拉著粟米匆匆趕路。


    與此同時,在長盛街口的一家酒樓中,大皇子蕭祁雲正倚在軟榻上,靜靜地聽著手下人的報告。


    當聽到\"杜家大小姐\"這幾個字時,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輕輕地咂了一口酒說道:\"杜家大小姐?你說,她搬起粥桶... ...砸了你?\"


    隻見一名男子正雙膝跪地,身上穿著破爛不堪、滿是補丁的衣服,看起來十分落魄。而這個人,就是剛才在粥舍裏被杜筠婉用粥桶砸中的那位可憐蟲。


    此刻的他,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剛剛被一個女人用粥桶砸中了後背,那粥桶的邊角還不偏不倚地磕到了他的頸部。瞬間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氣力,歪倒下去。


    這種當眾出醜的事,丟臉是小,要命的是,大皇子的命令是“挑起事端、起哄鬧事”,他並沒完成... ...


    “嗬。”蕭祁雲自嘲般笑了笑,這就是他千挑萬選找來的得力“幹將”!


    居然如此不堪一擊,真是讓人大失所望!


    蕭祁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揮手示意身邊的近衛動手。近衛心領神會,手起刀落之間,眼前這個所謂的“幹將”來不及驚慌,就一命嗚呼了。


    下人們進屋來,三下兩下便將“現場”打掃得一幹二淨。


    蕭祁雲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語道:\"臨淵,你說,那個女人什麽時候有這等膽色了?”


    那個叫臨淵的近衛拱手,低眉順眼道:“殿下,是否派人跟蹤她觀察一下?”


    “罷了。”蕭祁雲擺擺手。


    在他的印象中,杜淑慧可是出了名的高傲之人,平日裏總是圍著那位太子爺轉個不停,對其百般討好、諂媚奉承,完全一副沒有腦子的模樣。


    這樣一個女子,又怎會有如此大的能耐,把他精心策劃的局打亂呢?


    真是匪夷所思!


    另一邊,杜筠婉也在城南別院的後山上,輕車熟路地找到那棵她做過標記的梨樹,並成功挖出她的“秘密”。


    那是一個陳舊的小盒子,輕輕打開蓋子,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方絹帕。這方絹帕看上去十分精致,上麵繡著一對七彩鴛鴦,色彩斑斕、栩栩如生。更令人驚歎的是,這竟是百年難出一匠才的雙麵繡技法!正麵是兩隻鴛鴦在水中嬉戲玩耍,而背麵則是一隻戲水、一隻藏於水草間,栩栩如生。


    在絹帕的正麵水波中間,以同色係的絲線隱藏著兩個字“陌辭”,對著陽光才能細細地觀察到。


    杜筠婉將它取出來,仔細端詳著每一針每一線,仿佛能感受到母親當年刺繡時的良苦用心。絹帕下麵還放著一封信件,這是她母親沈氏的親筆書信。


    那些被時間塵封的記憶,就是母親的“秘密”。而杜筠婉,隻能憑借著母親病重時偶爾吐露出的隻言片語、她遺留下來的物品,還有那令人“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艱難地拚湊出當年事情的“真相”。


    十幾年前,母親應召參加“絹花榜”比賽,因一手獨一無二的雙麵繡技法一舉奪冠,得到皇上賞識。她被任命為後宮織造司的典衣,肩負起為當年盛大的祈福祭祀大典製作太後娘娘和皇上冠服的重任。然而,正是在這個時期,後宮中開始流傳起一些傳聞。有人聲稱,母親常常以改製冠服為借口,試圖誘惑皇上。


    入宮半年多,太後娘娘為皇上精心挑選了她的嫡長姐——沈熹蘭作為皇後。而更為驚人的是,皇上親自下了聖旨,將母親嫁給了當時擔任國子監掌事的杜風大人。


    這個決定無疑讓人始料未及,因為有傳言,皇上是心儀她的母親沈熹薇的。


    難道隻因為她是庶女,做不了皇後就親自寫了詔書頒旨,命她另嫁他人?


    這等彰顯出皇上對母親的特殊關照的行為,這段突如其來的姻緣締結,究竟是出於何種考慮?


    或許隻有當事人才能真正給她答案。


    這些零散的線索,仿佛是一張張失落的碎片,散落在歲月的長河之中,等待著杜筠婉去尋找、去拾起、去拚湊。


    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成為解開謎團的關鍵,但又似乎隱藏著更多的疑問和困惑。母親悲劇的開始,便是嫁入杜府,這一方雙麵繡鴛鴦絹帕,一定是“故事”的關鍵。


    匆忙收拾起回憶,杜筠婉沉了沉眼眸:“再苦再難,我也要進宮麵聖,若是能親口與皇上問上一問,母親這一生的遺憾或許也能彌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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