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渡清聽這話裏的意思,就知道袁斐記恨自己師父,對他也沒什麽好臉色了。


    這幹巴老頭頭發沒剩幾根,突然湊近葉渡清,用那雙渾濁的老眼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番。嚴以琛在看台上坐著都覺得一陣惡寒想把他踹開,葉渡清更是叫他看的雞皮疙瘩直冒,費了些心力才控製住自己想把他扇開的手。


    “嗬嗬嗬,長得還和天一挺像的,葉渡清是吧?注意點你這張臉蛋。”說完說完他就退開些,葉渡清總算不用屏住呼吸。“你先來,我不欺負你。”


    哎呦,這把嚴以琛和林粵生都氣笑了,還不欺負他,你多大歲數,他多大歲數?這袁斐的年紀都夠做葉渡清的爺爺了,真是為老不尊虛情假意。


    葉渡清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嘴巴好臭。”這句話說完,全場都沉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從看台上發出一聲爆笑,原來是靈鷲宮宮主。她這一笑,靈鷲宮其餘人也大笑起來,隨後是其餘門派的弟子,甚至青猿派的一些人都有點想笑,硬生生抿住嘴唇憋回去了。


    袁斐本來挺得意的,這下可好,臉都黑了。他氣極反笑,猙獰著麵孔就攻過來。


    老頭也不用什麽兵刃,一雙骷髏一樣的鐵爪帶著腥風朝葉渡清麵龐就去了。葉渡清明白此人外形雖醜,但內力極深厚,不可和他硬碰硬,就輕點腳尖,雲一樣飄開了。


    袁斐連攻十餘下,葉渡清輾轉騰挪,愣是沒讓他碰到自己的衣角,活像在遛狗玩。


    南鬆子又給弟子們上課了,“我們天一門禦風隱形的功法人人皆知,可隻有寥寥幾人能練到七重以上,如今你們可以看看,這九成九的禦風隱形是什麽樣子。”


    嚴以琛聽他這話倒是有點驚訝,問南鬆子:“禦風隱形是每個天一門弟子都可以修習的嗎?”


    南鬆子撫須點頭,“是了,不僅是輕身功夫,像九天刀法和探龍爪一類,都是可以修習的,能不能修習成功,就看個人的領悟和造化。據我所知,門內隻有小師叔一人練成了師尊傳授下來的所有功法,像鴻兒和定溪這幾個頗有天資的孩子,也隻參悟了部分。不過如師尊所說,不一定要修習他的功法才是最好,每個人都需要找到自身擅長之處。”他這最後一句話似乎是有意說給一旁的周鴻聽的,周鴻聽了後沒什麽表情,微低了下頭。


    袁斐見葉渡清像一陣風似的飄來飄去難以命中,立馬提升了速度。他自創一套猿步,似林間猿猴挪動,鬼魅不見身形,隱沒在他剛剛揚起的塵土中。


    林粵生在上邊看不到他身影,有些著急,“那老頭怎麽不見了?看不見可怎麽打啊?”


    正說著,袁斐自煙氣中竄出來,欲襲葉渡清後背。葉渡清聽到背後風聲陣陣,將刀負到背上一擋,把他彈了回去。袁斐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帶起一陣旋風,旋風越刮越大,刮的擂台邊的觀眾睜不開眼,他在一片模糊中哈哈大笑,“小子,你可要注意了!”話罷就接連出爪,又長又尖的指甲與長刀秋水碰上,竟擦起了火花。


    “好一副金剛爪,這雙手練的刀劈不進了。”嚴以琛抱著胸評論道。袁斐這一招是鑽對手的空子,若稍有鬆懈就會斃命於雙爪之下,不知葉渡清這回如何破局。


    “他怎麽不動了?”林粵生指著葉渡清問他。


    葉渡清的確在擂台中央站住了,雙腳不動,隻用刀格擋開袁斐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再過幾個回合,他甚至將雙眼閉上,隻依賴耳朵判斷攻擊來自哪個方向。


    隻被動防守可不是萬全之策,嚴以琛皺著眉觀察葉渡清臉上的神情,發現他異常平靜,平靜到似乎是站在那聽琴一樣。


    下一個瞬間,葉渡清忽然也不見了。看台上眾人發出一陣驚呼,紛紛睜大眼睛尋找對擂的兩人身在何處。


    嚴以琛“哦”了一聲,明白他要幹什麽了。南鬆子也微笑頷首,林粵生和周鴻還一頭霧水,紛紛向掌門投去不解的目光。


    “看著吧,這猿步帶起的旋風,很快就要停了。”南鬆子示意他們耐心些,仔細觀察。


    林粵生眼神本來就很好,細看之下發現旋風中有些異常,“哎?這鑽來鑽去的是不是猴子老頭?剛才都看不見他在哪,現在怎麽現出真身了?”


    聽林粵生這麽一說,天一門弟子們也發現了不對,袁斐的確頻頻現身,姿態還有些許狼狽,反而是剛才站定不動的葉渡清現在無影無蹤。


    “哈哈,禦風隱形,當真是禦風而隱形。”嚴以琛看時機差不多了,提醒林粵生,“看好了,風要散了。”


    果然,話還沒完全落下,袁斐就跳出了旋風的範圍,捂著胸口喘息。過了片刻,那旋風真的慢慢停了,葉渡清還是一身潔淨白衣,負刀出現在他對麵。


    “這到底是怎麽弄的啊?嚴大哥,師父,你們都知道,誰給我講講?”葉渡清又把林粵生帥到了。


    “嗬嗬,天一門以內功見長,而內功的修習並不隻要求內力高,也要講究運用自如。比如剛才小師叔的禦風隱形,先讓自己運功的頻率與周圍的旋風達到一致,隨即化為風中的一部分,轉被動為主動,以敵人的方式打敗他,你可明白?”南鬆子不嫌麻煩,詳細給他解釋一番。


    周鴻的手心裏已經出汗了,他早前就知道自己和葉渡清之間存在差距,可沒想到差距是如此之大。這不僅差在功力多少,單憑這份對天一武功的透徹理解,葉渡清就已經淩駕於他們所有人之上。大概這便是所謂的天之驕子吧。


    袁斐沒想到自己這麽難解的招式竟然能被葉渡清輕鬆破除,終於不敢再輕敵,在雙手上灌注八九成內力又攻過去。沒想到葉渡清把刀往背上一插,也用雙掌應戰。袁斐喊了一句“狂妄小兒”,一掌拍去。葉渡清竟和他對掌,同樣以八成內力與之抗衡,兩人對上的那一刻,擂台上內力噴薄而出,離得近的觀眾不由得掩住麵孔向後退了幾步。


    這一掌二人旗鼓相當,各退一段距離,袁斐再次蓄力,急攻上去,“再來!”


    葉渡清就和他杠上了,二人再次對衝,又掀起一陣氣浪。


    這回葉渡清退得遠了些,袁斐見他內力似乎不足,啞著嗓子哈哈一笑,乘勝追擊。


    實打實的對掌的確十分消耗內力,嚴以琛在看台上皺著眉頭思考。青猿派的老不死多活了那麽些年不是蓋的,單論內力一定比葉渡清強,這樣下去恐怕撐不了多久。


    袁斐得意洋洋地再出一掌,葉渡清仍然選擇接他這一掌。嚴以琛緊張地攥起拳頭,要是內力跟不上,葉渡清很容易受內傷。


    可在他們還差半個身位就要對上的時候,袁斐突然發現葉渡清掌上的內力有些不對勁,不是均勻地覆蓋在整個手掌上,而是匯聚於手心。這老頭雖然傲慢,但還是帶著些謹慎,見這情況就撤了內力要收掌。這正合葉渡清的意,嚴以琛見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一股磅礴內勁自掌心發出,竟是用了探龍爪!


    袁斐躲都沒處躲,生生挨了這一下,直接被打出擂台,往後倒了快十步才站定,口鼻冒血,這下是受了不輕的內傷。枉他打了一輩子架,臨了叫一個後輩算計成這樣,氣得那幹巴身子直抖。


    南鬆子看他不肯罷休,輕咳一聲說道:“按照對擂的規矩,被打出擂台就落敗。袁舵主,你已經輸了。”


    青猿派站出來兩個弟子戰戰兢兢扶著他,袁斐胳膊一甩,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在地上,“我呸,好個狡猾小子,若不是使點小伎倆,怎能傷到老夫?”多年前他打不過天一,到這個年紀了還打不過天一的徒弟,這回可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葉渡清本來看他就不順眼,此時嘴下也不饒人,“你輸了便是輸了,自己蠢笨就不要怪在別人頭上。怪不得你打不過我師父,長得醜,嘴太臭,人品還差。”


    嚴以琛和林粵生點頭如搗蒜,就是就是,真是倚老賣老不講道理。本以為葉渡清這麽文雅又天然呆的個性是不會罵人的,結果今天嚴以琛可算見識到了什麽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幾句詞可謂是往袁斐心口插刀子,氣的他又吐了一口血。


    靈鷲宮那位此時又笑的前仰後合,直豎大拇指,衝葉渡清喊道:“喂,你真有意思,我要和你打!”


    葉渡清見她挑戰自己,點頭,“行。”


    “你和他打的時候消耗了不少內力,我就讓你先歇會兒,要不等會兒把你打的太慘了,不公平。”姑娘翹著二郎腿,指著袁斐喊他:“老頭你都輸了,怎麽還不走?快點走吧,別在這礙老娘的眼。”


    青猿派弟子欲要發作,結果靈鷲宮那群掩麵的隨從紛紛舉起彎刀。袁斐已經傷了,不能再多得罪一個,隻好忍氣吞聲,讓門下扶著自己離開。


    葉渡清看袁斐走了,對著靈鷲宮主搖頭,“不用歇,你來吧。”越快打完越好,兩粒藥丸的藥效在他全力發功的時候也維持不了多久。


    “啊?”姑娘一挑眉毛,自看台上輕盈躍下,“你還挺有種的,好,那你就跟我比比刀法。”


    兩位正主沒說什麽,一旁嵩山派卻有幾人出言譏諷,“呦嗬,怎麽打女人呐?”


    姑娘一聽這話,頓時就毛了,不過沒等她發作,葉渡清就開口道:“女子又如何?會盟一向隻論輸贏,不論性別。你們若是想和我打,我也奉陪。”


    這幾個家夥也就會逞口舌之快,被葉渡清這麽一問,啞火了。靈鷲宮宮主麵帶微笑,欣然走到他們幾個麵前。她那雙碧綠眸子凶光一閃,伸出隻腳狠狠跺下去,擂台一角被她跺的裂開,碎石片和灰塵糊了他們滿臉。


    南鬆子看著可憐的擂台眼皮一跳,怎麽辦個會盟還得花錢修擂台啊?


    看全場再無動靜,姑娘就走回中間自報家門,“我是靈鷲宮宮主希納音。”


    “天一門葉渡清。”


    這兩人自報家門後,就準備開打,十分標準的對擂流程,比前兩個沒武德的家夥強的多。嚴以琛覺得這個姑娘不錯,直爽活潑有仇就報,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她那些侍從對她極為尊敬,想來在門派中很有威信。


    眾人已經見識過葉渡清的雁翎刀秋水,不知與他對擂的希納音用何兵刃。希納音站在台上,從背後抽出一對赤鐵彎刀,刀刃竟如火焰一般豔紅奪目。嚴以琛看她這把刀,詢問掌門南鬆子:“這不會是昆吾吧?”


    南鬆子眯著眼睛點頭,“我也覺得像,這可是一對名器啊。”


    林粵生不知道昆吾是個啥東西,問道:“這兩把紅色的刀很厲害嗎?”


    嚴以琛眼神還在擂台上,回答他說:“據傳這刀本來是西戎人用西域赤鐵打造而成,斬過上千頭顱,妖性很重。後來西戎戰亂,這把刀也毀壞了,不知怎的流傳到妖僧刀匠玄彌手中。玄彌將材料一分為二,重新鑄造成兩把彎刀,刀刃似熊熊烈火。刀雖然變了,但他沒改名字,還稱昆吾。”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你一個當官的,懂這些懂的還不少呢。”林粵生隨口一說,搞的嚴以琛嘴角僵了一下。


    “害,誰小時候不愛聽點評書奇談了。”林粵生到底是小,沒起疑心,反而是南鬆子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話不多說,兩人抽刀便戰。希納音修習的是標準的西域刀法,以雙刀作為自己身體的延展,既陰柔輕盈又剛猛狂暴,刀刀都像沙鷹的利爪,不見血不罷休。而葉渡清這回使的是九天刀法,簡潔、準確、有效,配合他禦風隱形的身法,進退自如,和希納音打的平分秋色。


    南鬆子看著台上刀光劍影,點著頭說道:“西域果然是出了個幾十年難遇的天才,這姑娘不知道師從何人,打起來可真是淩厲呀。”


    兩個高手過招,節奏極快,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裏已經打過了幾十個回合了。兩人都對對方的招數極為好奇,招招變幻莫測奇技頻出,看的看台上的觀眾驚呼不止。


    希納音賣了個破綻,引葉渡清直刀刺來。葉渡清刀尖逼近她麵龐時,她用雙刀將秋水架在近前,隨即莞爾一笑,腰肢一沉攻其下盤。哪知葉渡清左手用內勁輕彈刀柄,秋水轉了一圈,從她雙刀桎梏中滑脫出來,葉渡清也擰身出去,橫刀滑步,退到一旁。


    葉渡清抬起頭看看,剛才那一刀將希納音的紅色紗褲劃開了,姑娘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麵。


    這下他有點慌了,“呃,對不起。”


    希納音看了看自己破掉的褲子,用刀指著他說:“打完你得賠我褲子!”


    嚴以琛看的哭笑不得,這倆人腦回路就和正常人不一樣,一個打架打一半和對手道歉,另一個不僅接茬還讓人賠她褲子,還真是有商有量。


    “你不錯,接下來要小心了!”希納音手上的昆吾迅速劈開了空氣,眾人就看到原本赤紅的刀刃竟騰起真正的火焰,燒的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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