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希納音的雙刀燃燒起來,觀眾們議論紛紛,驚歎西域武學之奇特。


    嚴以琛倒是對這現象不怎麽意外,他魔宮裏有幾位也是控火的好手。而林粵生沒見過這麽張揚的武器,“哇”的叫出來。希納音聽這小子叫的聲音大,還轉回頭看了他一眼,調皮地做個鬼臉。


    “這又是咋弄的啊?”林粵生拽著嚴以琛問道。


    “我猜是雙刀刀刃的部分有磷的成分,希納音修煉的功法炙熱極陽,以內力可以催動刀刃上的磷燃燒,就有如此效果了。”嚴以琛摸著下巴說。


    南鬆子微笑點頭,“嚴小友,我與你所見略同。刃上燃起烈火,這雙刀昆吾的殺傷力又變強了不少。”


    希納音笑著衝將過去,紅衣紅刀就似一團烈火。而她的身法也如火焰一般,在葉渡清兩步內的位置跳躍旋轉,黏著在長刀的有效攻擊範圍外,尋找機會灼燒她的對手。


    長刀與短刀的區別就在與敵人距離的遠近,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長兵器的確具有更大的打擊範圍。可事實上刀的威力全在武師的手上,希納音兩把彎刀隻有秋水的一半長,可這並不妨礙她打遍西域無敵手。


    葉渡清此時以防守為主,十分平靜地觀察著希納音的出招習慣。而希納音脾氣比較急,不願與他鏖戰,“喝”得一聲催動火焰,以左腳為中心旋轉出刀,將葉渡清震了出去。


    剛才火焰驟然增強,葉渡清站定後抬手,發現自己右邊袖子被燒掉半截。


    “這算扯平,我的褲子你不用賠了。”希納音一揚眉毛,再次發起攻擊。


    這回不等希納音攻到近前,一道冷冽劍氣就橫掃而來。希納音就地一翻躲了那道劍氣,再抬頭時葉渡清已不在原位。


    她嘴角一挑,心想這才好玩嘛,側身避過又一道劍氣,將左手上那把刀擲了出去。


    葉渡清用刀尖挑了那把灼灼燃燒的彎刀,避過希納音另一把刀的鋒芒,以刀為鏢又把它甩了回去。希納音把刀接回到手裏,就發覺刀刃上火焰已經滅了,刀柄握在手裏甚至有些刺骨寒意。


    嚴以琛坐在看台上看得津津有味,這場比試甚是有趣,西域烈焰碰上天山寒風,二人所修習的功法迥然不同,不知最終是烈焰更勝一籌還是寒風吹滅火焰。


    此時葉渡清率先出招,他似乎又改變了呼吸方式,身影變得極為飄渺,出刀速度也慢下來。希納音對上他的刀時才發覺不對,風,還是風,他的刀上裹挾內力,比想象中還難接。“風”給希納音的薄刃雙刀帶來的擾動是極大的,而在這種擾動下,她很難恢複自己的快節奏,被壓製在葉渡清慢條斯理的出刀節奏中。


    希納音刀上的火焰再度燒得旺盛,試圖用速度和溫度來突破葉渡清的節奏,而這時葉渡清好像想起來了點什麽,狀態一下子變了,眼神犀利起來。南鬆子看他的架勢,“哦”了一聲,“終於要用那招了嗎?”


    “哪一招?”嚴以琛也看得出葉渡清即將放大招。


    “九天刀法的最後一招,流雲追風。”南鬆子幽幽道。


    希納音敏銳地察覺了葉渡清的變化,心道來得正好。看台上諸多觀眾此時連大氣都不敢喘,凝神看著二人的動作,隻見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極快地對撞在一起,劍氣四溢火光迸發。片刻之後,擂台中央安靜下來,嚴以琛起身一看,秋水與昆吾都架在對方主人的脖子上。


    “好像……小師叔的刀離得近一些?”林粵生有些不確定。


    嚴以琛已經笑了,好你個葉渡清。希納音右手的刀此時插在擂台的地上,剛才那一下葉渡清一定是更強的那方,不過這家夥明顯在最後關頭手軟了,要換做是盧曉紅或者袁斐,秋水現在已經見紅。


    希納音自然知道葉渡清剛才放了點水,放下刀用手指著他鼻子說道:“你這是不尊重我!”


    葉渡清也收了刀,眼神很真摯,“沒,你很強。這隻是比武,你沒必要受傷。”


    眯著那雙碧綠眼睛盯了他一會兒,希納音哼了一聲,去撿地上的刀。“好吧,你的確很厲害,等下次再見我們再比一場,我一定要打敗你!”


    這一場打的酣暢淋漓,葉渡清對這位靈鷲宮宮主印象很好,衝她笑笑。天一門眾女弟子倒吸一口涼氣,可惡,小師叔這笑也太犯規了!


    三戰三勝,掌門南鬆子站起身來,撫掌叫了聲好。天一門弟子沸騰了,一齊站起來叫好。


    葉渡清今年二十有三,單挑三位高手立於不敗之地,天一老人當年也就是這般風姿了吧?近些年江湖上暗流湧動,時常有人妄圖動搖天一門的地位,今日一戰,葉渡清便讓他們知道,這個天下第一宗門絕非浪得虛名。


    “好,好,很好。”突兀的聲音從嵩山派那邊傳來,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是嵩山派掌門青嵩真人撫掌稱好。


    葉渡清剛才一招定勝負就是怕誤了時間,打贏後兀自鬆了口氣,不料嵩山派此時也要摻和一下。此時已是傍晚,再有一會兒太陽就要落下山去,他心裏有些沒底。


    不過他平常時候臉上都沒什麽表情,此時緊張也沒叫旁人看出來,隻有嚴以琛注意到他眼神遲疑了片刻,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


    轉向青嵩真人,葉渡清直截了當問他:“前輩有何指教?”


    青嵩真人看他如此直接,又大笑兩聲,“哈哈,小娃,你連不肯廢話的樣子都和你師父如出一轍。我和你師傅也算多年的老相識,見他的徒弟出落的如此出色,我心裏著實替他高興,隻不過正巧他今日不在天山,無法同樂。”


    說著,他一甩拂塵,從看台上踏空而下,穩穩落在擂台上,“既然今天會盟,機會難得,那麽也讓我領教領教老友的招式吧。”


    林粵生問掌門:“這個老頭和天一師尊認識很久的嗎?聽他說的感覺他們關係很好的樣子。”


    南鬆子見青嵩真人也要與葉渡清對擂,眉毛都攪在一起了,“他們是認識了很多年沒錯,不過師尊對青嵩的態度,很是微妙啊。”


    “什麽意思?”嚴以琛隱隱感覺這老頭也來者不善。


    “如果我理解的不錯,青嵩應當十分嫉恨師尊才對……雖然不如師尊,但他的實力在武林中也能排在最前列,小師叔當真要和他過招嗎?萬一……”南鬆子越說越沒底。


    麻子吳曾在嚴以琛小時候教過他“識人術”,簡單來說就是辨別一個人是否能對自己真情實意。麻子吳給他講了很多辨別的方式,比如看此人是否言行一致啦,與親人的相處啦之類。不過嚴以琛看人很直接,就是看這個人眼神如何。


    他初見葉渡清,就覺得此人眼神幹淨澄澈、不含雜念,雖然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但那雙淡褐色眸子裏的天真神色是做不了假的,嚴以琛從那時就知道這是個可以深交之人。


    而再看青嵩真人,嚴以琛隻覺得他眼神裏浮於表麵的善意是為了掩蓋更深的欲望。可能這副慈祥麵孔騙得了絕大多數人,但絕對欺騙不了真實的他自己。天一老人大概知曉青嵩是個怎樣的人,所以才對他態度微妙。


    南鬆子還是不能坐視不管,起身喊話道:“青嵩真人,小師叔連對三局,體力已經不在巔峰。你若要替師尊指點一二,等到下次也不嫌晚,我看今日的會盟就到這為止吧。”


    青嵩真人的嘴角飛快地向下撇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擺出了招牌的和藹笑容,說道:“哎,南鬆子,不打緊的,我就隻是給他喂喂招,絕對傷不了這孩子。天一要是在,一定也會同意。”


    南鬆子聽他這話,心中騰起一股火,何時輪到你替天一老人考慮了?他剛想發作,就聽下麵葉渡清說話了:“掌門,我並無大礙,真人想指點我武藝,那我就奉陪。”


    嚴以琛見掌門叫停,本來鬆了一口氣,結果青嵩真人還是要打,他眼神立馬冷了下來。青嵩自如地手執拂塵站在那,突然感到一陣殺氣衝著自己後腦襲來,回頭看見冷臉的嚴以琛,才冷哼一聲,沒當回事。


    葉渡清看了掌門一眼,示意他別擔心,隨後對青嵩真人說道:“晚輩聽聞真人的八荒掌威力巨大,今日想領教一番。希望真人能拿出十成的功力,我想試試我能不能接得住。”


    南鬆子本以為葉渡清有什麽製勝奇招,沒想到他竟要求青嵩真人全力施展最強的八荒掌,頓時麵如紙色。江湖人雖然公認天一老人是武林第一,但誰人不知八荒掌那摧枯拉朽的威力呢?不說是十成功力,以葉渡清現在內力不足的狀態,青嵩真人使七八分力都可要了他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好膽量!”青嵩聽到葉渡清這般要求,又是仰天大笑,“你師傅可曾給你講過我這八荒掌的威力?你既要見識一下也好,不過老夫不會使上十成內力,如要按了你的心意,他該記恨與我了。”


    嚴以琛看青嵩真人眼裏閃過一絲狂喜的神色,立馬就覺得不好,轉頭去看掌門。掌門剛想說話,一直坐在那沒開口的淨道人應雨就接下話頭:“既然葉小兄弟想向掌門討教,南掌門就不要橫加阻攔了,以免壞了他們倆的興致。”


    嵩山派眾弟子均點頭稱是,看那樣子是等不及看自己掌門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了。話已至此,南鬆子再說什麽都無力回天,隻好麵色灰敗地坐下。


    葉渡清還是不卑不亢站在那,一臉淡然地請青嵩真人出手,嚴以琛這回實在摸不準他還有什麽底牌,手已經攥緊了袖中的竹筒,隨時準備恢複功力幫他一把,自己暴露身份事小,葉渡清的性命丟了可就沒有第二條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青嵩真人把拂塵收入袖中,運起功來。


    “請。”葉渡清也稍微拉開架勢,準備接這八荒掌。


    青嵩真人周身內力激增,眾人在一旁揣測他今日準備用幾成功力。可青嵩根本不打算留手,嗬嗬,葉渡清,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十成功力,那我便滿足你,到時候斃命當場,也別怪在我的頭上!


    天一那討厭的家夥,天賦異稟笑傲武林也就罷了,還找到這麽個小怪物當徒弟,二十出頭就能把袁斐打得落花流水。再容他發展下去,江湖上就真的沒有嵩山派的一席之地了。天一啊,你別怪我心狠,要怪隻怪被你慣壞的徒弟太過猖狂!


    隨著他掌上的內力越聚越多,原本晴朗的上空竟聚集了一片烏雲,黑壓壓蓋在擂台上方,讓人喘不過氣來。


    嚴以琛看出青嵩這個表裏不一的家夥根本就是想使出全力一掌把葉渡清拍死,毫不猶豫給自己解了蠱,此後悄無聲息地下了看台。其餘人正屏氣凝神看著擂台中央,自然沒注意到他的動向。


    另一邊的葉渡清也在積蓄力量,可剛才的三輪戰鬥已經讓他內力虧空,此時能拿出不到三成內力就山窮水盡了。青嵩真人看他那勉強樣子,大喝一聲:“來了,接掌!”隨後飛身而去一掌拍向葉渡清。


    嚴以琛沒想到這老混蛋出手如此迅猛,此時還沒到擂台邊,心裏瞬間涼了半截。


    葉渡清沒有一絲猶豫,也飛身上前,眼見著就要接了這讓天地變色的八荒掌。


    林粵生用手把臉捂住,透過手指縫看半空中的兩人。青嵩真人來勢洶洶,掌風帶過之地,空氣都扭曲了起來。葉渡清原本掌上生風,可此時竟然收了右手,側身欲避。


    青嵩真人看他似乎要退縮,冷笑一聲,怎可能讓你全身而退?手掌一偏全力攻去。可葉渡清在半空中側過身來,左手正好伸出。嚴以琛看他左手中指、無名指壓在掌心,手呈期克印狀,在距青嵩真人眉心一尺來遠的地方一點。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秒,葉渡清這一點過後,青嵩掌上的內力先是聚集在兩人周圍,而後驟然向外爆發,呈排山倒海之勢掀翻了看台最高幾層。這陣內力所過之處,樹木摧折飛沙走石,功力低些的弟子甚至被震的耳鼻出血。


    青嵩不可置信地落在擂台上,才發覺一把銀白長刀抵在他脖子上。葉渡清舉著刀的右臂滲出鮮血,微微顫抖。


    “前輩,我贏了。”秋水的寒光與雲層間灑下的夕陽一起映射在青嵩臉上,那張老臉上現在滿是猙獰。


    “怎麽可能,你學的會他其餘的招式也就罷了,這一招,你憑什麽能用出這一招?”青嵩怎麽能忘記多年以前他與天一切磋,當年天一破他的全力一擊,用的也是這一指。兩個相像的身影在他眼前重合起來,變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山。


    南鬆子很久未有這般激動的心情了,“竟然是這一招嗎,距離上一次師尊用它,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呢……”


    葉渡清見他眼神逐漸癲狂起來,瞳孔一縮。青嵩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智,內力再次聚於手掌,對著他心口就要就要拍去。葉渡清內力已經透支了,此時用傷手舉著刀都是勉強,根本避不開他無恥的一掌,心道這下玩脫了。


    可下一秒,青嵩就橫著飛了出去,落到地上踏了幾步才止住動作。


    葉渡清手一鬆,就要拿不住刀,嚴以琛順勢接過,幫他還刀入鞘,另一隻手將他扶住。


    “堂堂嵩山派掌門,趁著人家長輩不在就要欺負人到如此地步。怎麽,你還想殺了他嗎?”嚴以琛此時周身都是煞氣,竟給青嵩帶來不小的威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剛才用的是十成十的功力,好一個喂招啊。”


    希納音與葉渡清切磋過後並未離開,而是坐在看台上觀戰,此時也叫道:“你這老頭分明就是想把他殺了,還滿嘴大道理,按你們中州人的話講,虛偽至極!”靈鷲宮的門下跟著附和,天一門眾弟子更是氣憤,一個個全站起來討伐青嵩真人。


    葉渡清一點力氣都沒了,現在算是掛在嚴以琛手臂上,嚴以琛放在他腰上的手又收緊了些,對青嵩說道:“論為老不尊,你和袁斐沒差多少,不過一個是真小人,一個是偽君子。我看你趁現在趕緊滾吧,滾的越遠越好,等天一老人聽說了這事,不知道要和你如何切磋。”


    青嵩真人臉色差的驚人,不過他也確實沒什麽理可講,背身甩著袖子走了。嵩山派也抬不起頭來,一眾弟子跟著掌門灰溜溜下山去。


    看他們走了,嚴以琛立馬查看葉渡清的傷勢,“你怎麽樣?胳膊流了不少血,有沒有傷及筋骨?”


    葉渡清搖搖頭,“沒事,他打到我的時候,掌上已經沒有多少力道,隻是我內力耗盡,沒力氣了,一會兒可能要麻煩你扶我回去。”他轉頭對掌門南鬆子說:“今年就這樣吧,剩下的事辛苦掌門了,我現在回山上休息,這段時間不要打擾。”眼看著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不出一時半刻就得昏睡過去。


    嚴以琛看他臉色蒼白,恨不得把他扛上山去,可葉渡清堅持自己走。嚴以琛隻得無奈地護在他身邊,兩人慢慢登上台階,身後是烏雲散去後,天邊的最後一絲彩霞。


    希納音朝他們那邊望了一眼,揮揮手對靈鷲宮門下說:“走啦,這回我也是見識到了,中州真好玩,下次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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