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琛和葉渡清立馬決定進張家大院看個究竟,兩人從後牆翻進去,剛一站住腳就聽得一陣嘈雜聲。


    他們兩個身手好,趕在那群家丁之前進了通紅一片的洞房,一進去就看見張老爺捂著胸口倒在地上,大張著嘴已經叫不出聲。葉渡清看到地板上粘稠的血跡,示意嚴以琛抬頭往上看。果然,新娘子脖頸和四肢被折斷,倒掛在那裏。


    張老爺癱軟在地上,兩腿之間有一個小木偶,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嘶啞,兩人在那站著,聽到小木偶發出一陣淒厲笑聲後唱道:朱雀宿在異雀前,上有蜜蜂坐海山…小鬥正往東方斜,斜向附白一頁邊…鳥啄鶴唳朝下望,孔雀向西翩翩飛……


    兩人再怎麽膽大,都被這詭譎的場景震懾住了幾秒鍾。門外的家丁此時趕到,邊叫老爺邊開門。嚴以琛反應過來,把地上的木偶拿上,拽著葉渡清從窗戶跑了出去。


    重新回到高處,嚴以琛用手帕把那小木偶包了起來,葉渡清對這類東西有些天然的恐懼,看了一眼就起雞皮疙瘩。


    此時張家大院裏已經大亂,幾個家丁把張老爺抬了出來。張老爺的幾個子女手忙腳亂地找大夫,有個修士模樣的家夥舉著桃木劍,在院子裏到處撒黃符,一邊撒一邊念念有詞。


    “先回去,找到小存要緊。”嚴以琛低聲道,葉渡清點點頭,兩人快速回到了住處。


    為了不被軟骨散波及,他們是翻窗戶進的文婕房間,把她嚇了一跳。


    可小存並沒有自己回來,文婕聽了他們的敘述,麵色蒼白,“小存果真是被他們抓去了!”


    “也不一定,她可能是在鎮子裏某個地方躲起來了。”嚴以琛這麽安慰文婕,實則自己心裏也沒底。


    文婕狠狠一拍桌子,把葉渡清嚇了一跳,“都怪我!早上怎麽睡的那麽死?要是早些醒來,我絕對不會讓她一個人出門去!”


    又有新娘慘死的消息很快在尋烏鎮內不脛而走,葉渡清站在窗外,看到街上的行人都匆匆回家,把家門緊閉。一個小孩子貪玩,不願意回去,那母親便說大街上有女鬼,要抓住他吃掉,小孩子嚇得懵住了,被母親抱進家門。


    嚴以琛把那個瘮人的小木偶掏出來,放到桌上。不知道他碰到了什麽,木偶發出怪笑聲。


    文婕看到這東西尖叫了一聲,害怕地捂住耳朵。


    笑聲過後,木偶又開始唱童謠:朱雀宿在異雀前,上有蜜蜂坐海山……


    葉渡清一看這東西心裏就不舒服,默默地躲到嚴以琛身後。嚴以琛又聽了一遍這童謠的內容,表情有些疑惑。


    “怎麽了?”葉渡清看出他居然認真地在聽,問道。


    小木偶的歌聲在“孔雀向西翩翩飛”之後就戛然而止,嚴以琛又去撥弄它,試圖讓他再唱一遍。“這童謠的歌詞有些問題,你仔細聽。”


    文婕不知道他的膽子怎麽這麽大,這時已經縮到被子裏去了。葉渡清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歌詞指什麽,但還是忍著心中的不適,輕輕拉了一下木偶嘴裏的舌頭。


    果然,小木偶又開始重複之前的怪笑和童謠。這回嚴以琛仔細聽了每一句詞,聽罷,對葉渡清說:“異雀、海山、小鬥、附白,這些是不是都是星宿名?”


    葉渡清愣了一下,立即聯想到鏢對子裏的星圖,“星宿名…師父來尋烏,要找的東西就是這首童謠?這些星宿按童謠的順序排列,指向的就是古墓的位置。”


    嚴以琛打了個響指,“沒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和凶案扯上關係,但這的確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我看這首童謠還不齊全,目前聽到的隻有三句,木偶唱完“翩翩飛”之後就停了。”


    “木偶是凶手放在洞房裏的,隻有他下次再行凶的時候我們才能知道後麵的詞是什麽。”葉渡清很不解,“師父一定是在得到所有歌詞後才離開的,他是從哪裏知道的呢?”


    嚴以琛在房間裏踱步,“這我們不得而知,但尋烏鎮上不能再死人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們聽到完整的童謠,又能阻止凶手行凶呢?還有小存,現在不知道她去哪了……”


    正說著,窗外傳來叫罵聲,還隱約有“啊、啊”的哭喊聲。文婕聽著那聲音有些熟悉,連忙起身趴在窗口往下看。


    樓下集結了一眾張家的人,為首的除了張老爺的兩個兒子,還有剛才在院子裏作法的“大師”。


    嚴以琛和葉渡清站在窗戶兩側,隱了身形用餘光向外看,就看到兩個家丁正提著被五花大綁的小存。小存臉上全是淚水,嗚嗚啊啊衝樓上喊著,大概是想叫文婕快跑。


    文婕一眼就看到小存在他們手裏,臉上身上似乎還有血跡,立馬指著張家人大罵。


    張家那幾個粗魯的家丁立馬作勢要打小存,小存那瘦小的身板抖若篩糠。


    這下文婕不敢輕舉妄動了,那個大師捋了捋胡須,對她喊道:“文婕姑娘,老夫早就為張老爺起了一卦,你們命裏六合,互相補全,你嫁到張家去,不僅能為張老爺衝喜,自己的下半輩子也能平安順遂。可你執迷不悟非要逃婚,張老爺衝喜心切,從外地找了另一個女子,這才驚擾了鎮子上的冤魂,發生慘案。”


    張老爺那兩個兒子裝也懶得裝了,大兒子直接對她罵道:“你這窮丫頭,我爹看上你是給你臉了,就你那出身,若不是命好還能做我們的小媽?趕緊滾下來準備和我爹成親衝喜,要是我爹不行了,我就把這個啞巴送去喂狗!”


    文婕此時六神無主,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小存受苦?心裏想著要不答應他們算了。


    嚴以琛看他有些動搖,偷偷把她拉過去,關上一半窗戶。


    “怎麽辦?小存在他們手上,我還是……”文婕痛苦地捂住臉。


    嚴以琛大腦飛速運轉,眼睛瞟到房間角落裏的喜服,又看見文婕穿著葉渡清的衣服,突然心生一計。


    “我好像有辦法了。”


    葉渡清看他來主意了,問:“什麽辦法?”


    嚴以琛鄭重其事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說:“辦法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辦法,就是得讓你犧牲一下。”


    過了一會兒,文婕重新推開窗戶,對下麵的張家人喊道:“我嫁就是了,你們別傷害小存。”


    底下的張家人都等的不耐煩了,看她終於同意,都鬆了一口氣。


    張家老二喊道:“既然決定嫁了,就趕緊下來。那兩個鎮外人哪去了?告訴他們,別想著自找麻煩包庇你!”


    文婕說道:“他們已經走了,現在隻有我在這。”她搖了搖頭,接著說:“既然我嫁給你爹當小妾,那該有的禮數一樣也不能少。”


    不明白她什麽意思,張家老大問她:“禮數?你想怎麽搞?”


    “我那酒鬼爹是個不管事的,他送不送我出嫁都一樣。不過我得梳妝一番,穿上喜服坐上轎子進你們張家的門。要是我就這麽白白地走進去,你們的麵子恐怕也掛不住。”文婕昂著頭,絲毫不肯讓步。


    張家兩個兒子討論了半天,覺得她這要求還算合理。“行吧,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進來,也不算辱沒了我爹。你等著,一會兒給你送衣裳上去。”


    “你們不用上來,把東西給樓下跑堂的,在底下等著就行。還有,你們先把小存放了!”文婕看計劃行得通,心裏安定了一些。


    “哼,誰知道你會不會又跑了,這啞巴丫頭放不得。”張家老二眯縫著狡詐的小眼睛,警告她:“我勸你不要再給我耍什麽心眼,否則她的小命不保!”


    一小半張家家丁帶著小存走了,文婕關上窗戶,擔憂地對嚴以琛說:“這真能行嗎?”


    嚴以琛還在做葉渡清的思想工作,“隻要不露出馬腳就沒什麽問題。”


    葉渡清坐在一旁直歎氣,這是鬧哪出呢?


    張家人都被那“大師”忽悠的魔怔了,非是要在今天給他們老爺衝喜,沒過一個時辰,就有人把全套的喜服送過來。


    文婕把門打開一個縫,接過那堆東西。嚴以琛扯過那件通紅通紅的嫁衣就往葉渡清身上套。


    葉渡清反抗無效,一邊歎氣一邊被嚴以琛和文婕指使著穿衣服。那喜服是女子的尺寸,他套進去真是勉強,被勒的有點喘不過氣。


    做戲做全套,文婕直接上手,弄散了葉渡清的頭發,仔細給他梳了個女子的發型。


    葉渡清頭發一散下來,本不那麽鋒利的麵部線條就更加柔和。文婕看著他,拿梳子的手有點抖,心說這比她以前見過的新娘子還好看呢。


    頭發梳好,葉渡清一臉無語地看著嚴以琛,“可以了吧?”


    嚴以琛自剛才開始,嘴角就沒下來過,笑嘻嘻地拿了胭脂過來就想往他臉上抹,“還差點意思,再畫個妝。”


    葉渡清抓住他的手腕子,寧死不從,“別,一會兒反正也要蓋蓋頭,看不見臉的。”


    行吧,看葉渡清臉都紅了,嚴以琛也就放過他了,把蓋頭拿來往他頭上一蓋。


    “絕了!”文婕轉了兩圈,評價道,“隻要你坐在那不說話,誰都看不出來。”


    他們打扮葉渡清用了不少時間,下麵的張家人怕有意外,不耐煩地喊道:“好了沒有?我們可上來了!”


    嚴以琛讓文婕藏在大櫃子裏,自己從窗戶進了隔壁房間。


    張家二少爺帶著幾個人上了樓來,一腳踹開房門,就看見床上端莊坐著的“新娘子”。屋內光線晦暗,半透的蓋頭下,隱約可見“新娘子”清雋的麵部輪廓。幾個男人都笑起來,甚至後麵有個年紀小的吹了聲口哨。


    二少爺立馬賞了那人一巴掌,對床上坐著的葉渡清說道:“小媽,這邊請吧。”


    葉渡清身高還是要比文婕高出不少,一站起來肯定就要露餡。文婕躲在櫃子裏,適時地說道:“你們昨天那麽追我,我崴了腳,到現在也沒法走路。你們幾個誰來把我背下去吧。”


    二少爺一聽還有這等好事,哈哈一笑,立馬上前。葉渡清不看都能想象到這家夥的猥瑣表情,一忍再忍,趴在這二少爺背上讓他背下去。


    走了幾步,二少爺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小姑娘怎麽有點沉呢?自己這胳膊開始發酸了。


    葉渡清見他有點遲疑,虛搭在他肩頭的雙臂環住了他脖子,還收緊了些。二少爺哪受得了這個,頭上冒虛汗也把他背到了轎子上。


    嚴以琛本來看的挺樂嗬的,直到葉渡清被那長得像蛤蟆一樣的二少爺背到背上,他心裏有點冒火了。


    二少爺把葉渡清背到轎子上,最後還不忘揩油。嚴以琛蹲在屋頂上,眼睜睜看著他在葉渡清大腿上摸了一把。這回嚴以琛是火冒三丈了,決定計劃成功後一定要把這不知死活的猥瑣家夥胖揍一頓。


    葉渡清被他摸的一陣惡寒,心裏默念忍住忍住,也決定在之後踹這個二少爺幾腳。


    轎子晃晃悠悠被抬了起來,樂器班子又賣力吹奏喜慶的音樂。葉渡清坐在轎子裏,把蓋頭掀起來透口氣。他真是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坐著轎子入洞房,這有些太超過了。


    酒店離張家大院本來也沒多遠,轎子晃了沒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張家老二又恬著他那張大臉到了轎子邊上,葉渡清咬著牙讓他把自己背進去,忍受著那雙手在他大腿附近動來動去。


    由於今天上午宅子裏才死了人,葉渡清被帶到另一個布置得當的房間。張家顯然沒心力搞辦宴席、拜天地那一套,直接把才緩過來的張老爺搬進洞房,想著讓他們趕緊圓房算了。


    張家二少爺上午見識了那慘象,這時候還是有些打怵,把葉渡清往床上一放就出去了。


    張家老爺一看新娘子進來,頓時麵帶紅光。葉渡清再也受不了他們家任何一個男的湊近自己,十分利索地點了老頭的穴道。


    老頭這邊安靜了,葉渡清也就鬆了一口氣,坐在房間裏靜等那個神秘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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