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山脈的森林裏,朝陽透過林間的枝杈,照得峽穀裏的晨霧泛起金色。有一群獼猴在林間遊蕩,一邊覓食一邊“哦哦啊啊”的叫喚著。


    不遠處的穀底有三四道不小的瀑布,水流聲不絕於耳。一隻小猴子蹦躂到水邊,用它那小猴爪掬起一捧清水。


    它剛要把水嘬進嘴裏,瀑布那邊的山體中發出一聲巨響,小猴被嚇得竄回樹上,大聲尖嘯,不一會兒,所有猴子都尖叫著跑開了。


    嚴以琛隨著兩個老頭跳了下來,幾人穿過隆隆的瀑布,向下邊的潭水墜去。


    嚴以琛在半空中一翻身,摟住昏睡中的葉渡清的腰,轉背為抱,運起輕功蹬了兩下崖壁,最終踩著潭水落到潭邊。


    兩位高手也穩穩地落了地,幾人回頭看向那個洞,又聽得一陣隆隆巨響。也許是皇陵內部被火藥炸過,結構支撐不住,最終倒塌。


    “塌了也好,省的再有人惦記。”嚴屹寬抬頭看天,“都這個時候了,在底下折騰了一天。”


    天一正在潭邊仔細地洗手,他打濕了帕子,過來給葉渡清擦擦臉。“我之後要趕去洛川。”


    嚴屹寬點點頭,“知道了。”


    嚴以琛猜測天一大概是要去忙活老友的後事,問道:“天爺,您這會兒就走?”


    “你這什麽鬼稱呼?”嚴屹寬聽見他這個叫法,做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天一白了他一眼,“怎麽?輩分就是這麽算的。我明天一早就走,你幫我照看下清兒。”


    嚴以琛當然答應的很爽快,摸了一下葉渡清的後脖子,體溫正常,應該不會感冒。


    這時候,林間傳來脆生生的一聲喊:“蛋哥哥~葉哥哥~”飛飛抓著她那個小包跑過來,看到嚴屹寬竟然和他們在一起,立馬轉移目標撲上去,“宮主爺爺!”


    “小飛飛,想沒想我?”嚴屹寬把她抱過來,戳了戳她胖乎乎的小臉。


    飛飛後麵跟著魔宮的諸位,此刻看到了多日不見的嚴屹寬,甚至還有沒見過幾次的天一,都上來問長問短。


    看見嚴以琛背著葉渡清,大家夥都問:“這孩子怎麽啦?”


    嚴屹寬揮揮手讓他們消停點,“沒事,小孩的老毛病。”


    淩姨看見天一,就止不住地陰陽怪氣,“呦,這誰啊?我還以為你早就被凍死在天山上了呢。”


    天一對她一點招沒有,隻能抬頭望天,不搭理。


    嚴以琛見人群中少了一個,忙問麻子吳:“麻大爺,我鏟子叔還沒出來?”


    麻子吳還沉浸在喜悅中,聽他這麽問,說:“他不是跟你們在一塊嗎?怎麽?”


    嚴以琛心裏咯噔一聲,鏟子叔不會真沒出來吧?正想著,峽穀上方升起一道信號煙,是鏟子王。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不愧是盜墓之王。鏟子站在山崖上邊,唯唯諾諾地放大聲音喊道:“你們…你們誰來幫我搬一下……”


    大家都疑惑不解,什麽東西需要搬一下?鏟子又從墓裏拿了什麽值錢的玩意?


    刁滿桀好奇地上去幫他的忙,下麵的人圍了一圈,結果看到一個長著大笑臉的人偶從崖壁上探頭出來,都哭笑不得。鏟子王可謂是言出必行,說是要帶回去一個這神機人偶,就真給帶出來了。


    蠱婆婆這時“嗯”了一聲,說道:“陷阱那邊來人了。”


    刁滿桀扛著那個人偶跳下來,“走,收網去。”


    剛從古墓中出來的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麻子吳一邊招呼他們往峽穀外走,一邊給他們講了前一天的經過。


    原來蠱婆婆他們這一波人循著氣味找到了輪回宗紮營的地方,營中有少數黑袍人和幾十個村民。飛飛用鼻子一聞就知道這營地周圍布置了很多火藥,他們是拿村民作誘餌,引魔宮各位高手深入,而後再引爆火藥,想來個甕中捉鱉。


    當然不能如了他們的願,幾位高手先把負責引爆的那個家夥找出來幹掉,隨後按部就班地暗殺、救人。村民們一個個都被救了出來,正在排隊下山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引燃了火藥,營地瞬間開始爆炸。魔宮的諸位立馬護送村民們突圍出去,一路上又幹掉不少黑袍人。


    輪回宗這幫狡猾的家夥趁勢引爆了埋入地下夯土層的火藥,就這麽炸開了墓的最上層。魔宮人這時忙著護送村民,沒功夫管他們是否進入了皇陵,於是就有兩隊精銳下了墓。


    他們這兩連炸,直接導致嚴以琛那邊的山體垮塌,封住了工匠們的逃生通道。等呂孟淩和刁滿桀趕過去的時候,輪回宗的大部隊已經下墓了。魔宮的這些老魔頭們越想越氣,決定要把剛才逃跑的一支輪回宗隊伍一網打盡,這就在森林裏布置了陷阱。


    等了半天,陷阱終於被觸動,可以收網了。一群人跑過去,看林間有一大群芝麻粒大小的小蟲聚集在一起,把裏麵的黑袍人團團圍住,隨著時間的推移,包圍圈還在縮小。


    嚴以琛一眼就看見了盧曉紅,眼冒精光,“那個留給我!”


    蠱婆婆拿出一個特製的骨哨放到嘴邊,吹出低沉的嗡鳴,那些小蟲逐漸散去了。


    嚴以琛把背上的葉渡清交給天一,嗖的一下竄了出去。刁滿桀從懷裏掏出兩個彈弓,遞給嚴屹寬一個,倆人比賽看誰射中的人數多。


    盧曉紅發現了周圍看戲的一圈人,魂都要嚇沒了,此時左躲右閃,想著溜之大吉。嚴以琛把氣全撒在他身上了,火力全開,硬生生把他那些鏈子啊、暗器啊什麽的全部打爛,捏起拳頭往那張討人厭的臉上招呼。


    盧曉紅那張臉都被他打破相了,腫的跟豬頭一樣。嚴以琛掐著他脖子把他提起來,“來,跟我說說看,你們下這皇陵做什麽?說好了,我就考慮放你一馬。”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個被逼著辦事的!”盧曉紅牙都掉了一半了,嘴裏頭血糊糊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們隻是說要找什麽教義。”


    嚴以琛眯起眼睛,手上力道加大。一邊的淩姨靠著梁姨,笑眯眯的,“哎呀,小宮主越來越霸氣了,真有宮主當年的風範。”


    嚴屹寬伸了個懶腰,“老子現在也很威風好不好。”


    “那個會攝魂術的是什麽人?你最好給我說實話。”嚴以琛又問。


    自己的小命抓在別人手上,盧曉紅不敢不講實話,“他…他就是…他……”話到嘴邊,盧曉紅卻卡住了,麵帶痛苦。嚴以琛以為是自己掐的太緊導致他說不出話,就鬆手隨他倒在地上。可盧曉紅捂住了自己的喉嚨,憋的眼睛都紅了,十指陷進脖頸裏,掐出了血。過不一會兒,他癱軟在地上不再動彈,嚴以琛疑惑地把他翻過來,發現這人已經死了。


    “啊?我還沒下死手呢啊。”嚴以琛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的手。


    嚴屹寬覺得不大對勁,走過來翻看盧曉紅的眼皮,“沒被下藥,突然死了?”


    天一看著這情況,問嚴以琛:“你說有一個輪回宗的人會攝魂術是嗎?”


    嚴以琛點點頭,“我正想問他這個人是誰。”


    “嗯,這個人中了攝魂術中的一種,平常沒什麽,但隻要他觸發了某個關鍵點,身體就會被控製著做一些事。”天一用眼神示意他們看盧曉紅的脖子。


    嚴屹寬也知道了,“你問他那人是誰,這就觸發了關鍵詞,看來那個會攝魂術的混蛋並不想讓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


    嚴以琛歎了口氣,可惜了。不過,這也算是給小存報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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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渡清醒來時,太陽快要落下去了。他坐起身揉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的雙手纏上了繃帶,還打了兩個蝴蝶結。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天一走進來坐到床邊,看他還愣愣睜睜的。


    葉渡清摸了一下手上的傷口,知道自己不在做夢,“師父,你前段時間出去也不和我說,我以為你也要很久不回來了。”


    天一麵對別人時,一般都是一副冷淡疏離的樣子,但對這個他當成親兒子一樣的徒弟,總是很柔和的。“事情多,我一出門就忘了跟你說了。”停頓了一下,他老人家想起嚴以琛跟他說的會盟一事,眯起眼睛,“過一陣,我要去和袁斐、青嵩切磋切磋。”


    “那還用得著天爺您出手啊?我們兩個小輩加起來就夠了不是?”嚴以琛端著一盤炒飯走進來,炒飯上還趴著一個油光鋥亮的雞腿。他本來想遞給葉渡清,卻想起來葉渡清手上纏了繃帶,又縮回手,“哎,你餓不餓?剛才特意給你留的雞腿,可香了。”


    葉渡清笑著點了點頭,此前在皇陵中的不安感蕩然無存了。門外的嚴屹寬探進來半個身子,“呦,這小孩醒了。老鬼你出來,我跟你說兩句話。”


    天一讓他好好吃飯,起身出去了。嚴以琛把那炒飯放在桌上,用筷子剔掉雞腿上的肉後又端到床邊,用勺子舀了往葉渡清嘴邊遞。


    “我可以自己吃的。”葉渡清的手隻不過是擦破了皮,不知怎麽的被包的這麽嚴實。


    嚴以琛不讓他自己拿勺子,“不行,你這雙手是用來彈琴作畫的,留疤了怎麽辦?”


    葉渡清本還想辯解一下,但看到嚴以琛堅持的眼神,就把話咽進肚子裏了,張開嘴任由他投喂。


    他嘴裏嚼著飯,腦海中再一次回想起嚴以琛在墓室中看他的那個眼神,閉了一下眼。嚴以琛又往他嘴裏塞了一勺子飯,問:“咋啦,頭暈?是不是在最下麵一層給熱的?”


    葉渡清腮幫子鼓鼓的,緩慢地搖著頭,可能是被飯噎到了,眼神發直。


    嚴以琛叫他這副樣子逗笑了,遞了茶杯過去,腦子裏做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兩個人也算是共患難的關係了,要不然,趁現在……


    葉渡清喝了兩口水,把嘴裏的炒飯順下去,他和嚴以琛同時開口,“那個…”“其實…”


    “你先說。”嚴以琛把飯盒放下。


    “你說的那個最下麵一層是什麽?”葉渡清在皇陵第四層就睡過去了,不知道他們後麵發生了什麽。


    嚴以琛歎了一口氣,把後來發生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心裏叫苦不迭。算了,還是找個風花雪月的地方好好的表明心意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哦,原來師父下墓是為了這個,那和你爺爺的動機也差不多。”都是為了朋友,兩個老頭在這方麵有挺多共同點。“師父說的,輪回宗針對你爺爺的血脈,是為什麽?”


    嚴以琛搖搖頭,從墓中上來之後,他還沒跟嚴屹寬談過,“我要去問這老頭,他一年前突然消失,做的事情肯定不止這麽點。”


    “的確,雖然盧曉紅和那個譚大人死了,但是輪回宗還是從皇陵裏帶走了東西。如果下一次再遇到會攝魂術的那人,一定不要再放他走。”提起盧曉紅,葉渡清想到了小存,不知她在天之靈會不會寬慰一些呢?


    嚴以琛接著往他嘴裏塞飯,“有些皇陵的細節,我還想問問鏟子叔,等他整理出一些頭緒,我們一起去?”


    “好,我也很好奇。”葉渡清嚼著雞腿,點頭。


    把兩個小輩留在屋裏,嚴屹寬和天一出了小木屋,來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兩個老頭負手而立,任由風吹起他們的衣角。


    “說說吧,除了老友的屍骨,你在那底下還發現什麽了?”嚴屹寬與天一相識了太久,天一偷偷幹了點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天一歎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卷皮製的經卷,遞給他。


    嚴屹寬拿過來展開,眉頭越皺越緊。“我並不覺得這上麵的東西很可信。”


    “前朝的什麽東西都可能會作假,但是這個不會。”天一望著遠處的群山,眼神中有與他外表不符的滄桑。


    “有什麽辦法嗎?”嚴屹寬把經卷遞還給他,天一接過後稍一用勁,經卷在他手中化作齏粉。


    “你看到那行紅色的小字了嗎?”天一平時雖然迷糊,但對上心的事情過目不忘,“神誌喪矣,神子虛危。載神誌以至應許之地,或可得圓滿。”


    嚴屹寬搖著頭對他說:“這不是經卷裏的神話故事嗎?應許之地,難道真的有這麽個地方,去了就能救得了他?”


    天一又歎了一口氣,“誰知道呢。我願意盡全力試上一試,如果是你孫子,你也會盡力。”


    這的確,嚴屹寬也很理解他的心情,這麽多年,天一早就把這個徒弟當成了至親。“那你就這麽一直瞞著他?”


    “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他早晚會知道,不過不是現在。”天一轉頭往回走。


    嚴屹寬跟上他,在後麵直搖頭,唉,這就是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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