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宮去,對靈山廟那邊的調查也不能落下。護衛三人組被費征雁委派去那邊調查,與大部隊暫時分開。


    到了宮門口,幾人就發現宮內外已經戒嚴了。侍衛層層盤查,看過通行證令,這才放他們進去。


    “兵器不可帶入宮。”葉渡清背著秋水,被侍衛攔下,嚴以琛腰間有幾把小刀,也被扣在門口。


    幾人剛進去,就見李熊在等他們。嚴以琛已經和他比較熟了,上去打招呼:“哎,你怎麽在這?現在皇宮戒嚴,你不應該守著寧王嗎?”


    李熊走在前麵給幾位帶路,“陸將軍在呢,皇上把他和殿下拴在一起了。”


    “他倆啥時候又混到一塊去了?”


    李熊示意侍衛們不用跟了,轉回頭說:“說來話長,等會兒讓他們自己跟你解釋吧。”


    話說宇文奕寧和陸驍處理好了崔儉和小荷的事情後,奕寧就被迫回了長信宮。陸驍恪盡職守,堅決執行宇文尚的聖旨——離宇文奕寧的距離不超過五步。奕寧走到哪他跟到哪,弄得奕寧都煩了,“我去出恭你是不是也要跟著?”


    “當然。”陸驍點頭。


    奕寧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幹脆不搭理,自己該幹啥幹啥。


    陸驍就看他在寢宮裏轉來轉去,拿著一把特製的銀梳子把那七八隻貓都抓來,一個一個梳毛、揉搓、舉高高。宮女紫菱將廚房準備好的貓食拿進來,倒進一個個精致的小碗裏。小貓們都驕傲地抬著頭踱過去,在它們專屬的禦用官窯食碗裏吃起飯來。


    奕寧就盤腿坐在地上,托著腦袋看小貓們吃飯。陸驍也坐下,看了看,拿了個墊子放到他旁邊。


    “隻給貓吃飯,你不吃?”奕寧從宮外回來就一直在和各種人周旋,從中午到現在水米不進,陸驍都懷疑他在修仙。


    奕寧抬頭看了他一眼,把墊子扯到自己屁股下麵,指著外邊,“你要是餓了,就讓廚房做點東西吃。”


    也許是因為沒有味覺食欲不振,他才有這不愛吃飯的毛病,怪不得瘦,還愛生病。


    小貓們都吃好飯了,三兩一團找奕寧撒嬌。有幾個擠不進去,把注意力放到附近的另一個人類身上。


    陸驍用手指戳了戳這隻橘白小貓的額頭,把它舉起來放在眼前。小貓還不足兩個月大,奶聲奶氣叫了幾聲,把肚皮翻過來撒嬌。


    嗯,確實蠻可愛的。


    玩貓玩的差不多了,寧王殿下轉戰書房。


    他的書房確確實實是“書”房,從古籍經典到連環插畫應有盡有,最高的書堆都快摞到房頂上了。奕寧在裏邊挑挑揀揀,拾掇出半人高的一摞書,想把它們弄到書案上。


    看陸驍在一旁站著沒事做,奕寧正好使喚他幹點活,“你幫我把這些書搬上來。”


    陸驍挑了一下眉毛,很輕鬆地捧起這摞書,穩穩放在書案上。


    往書案旁一坐,陸驍看著奕寧慢條斯理地翻書。這人的日常生活都是這樣的嗎?在這宮中待著,日複一日,的確容易讓人生厭,怪不得上次去南詔他那麽興奮。


    “跟你說個事。”陸驍說。


    奕寧頭也沒抬,“什麽?”


    “關於嚴以琛。”


    這回奕寧有些感興趣了,把書堆上麵幾本拿下去,看著他。


    “昨天晚上我從你這裏出去,碰到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他說要我請他吃宵夜,我就請了。”陸驍說話慢悠悠的,就是要吊著他的性子。


    奕寧調查嚴以琛時,得到的大致都是虛假信息,隻知道他家裏有個爺爺。“然後呢?”


    “然後我們喝了不少酒,他說他是天魔尊主,是嚴以琛的爺爺。”陸驍把中間那段混亂的拜把子省略掉了,隻說重點。


    奕寧眯起眼睛看他,思考了一陣子,“你是不是誆我的?”


    陸驍笑了一下,“騙人我是狗。”


    “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奕寧翻了個白眼,“長得很像是有多像?”


    “你看見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告訴了你,算是報答崔儉一事。”書案邊有本書滑落,陸驍伸手一接,把它放了回去。


    奕寧一邊思考一邊起身,又去書海裏淘金,“算了吧,本來也沒幫上什麽忙。”找了半天,他找到本謄抄下來的筆記,上麵全是江湖秘聞。他把書拿過來,掃開書案上其餘幾本,攤開來看。


    “與其看書,你不如直接問皇上。”陸驍覺得桌上的書又要掉,起身蹲在桌旁,稍微歸攏一下。“天魔尊主昨晚是從陛下的寢宮出來的。”


    奕寧一抬頭,額頭差點撞上陸驍胸口,默默坐遠了些。“他和父皇……”


    “也許是故交,我不甚清楚。”陸驍昨晚本來想問嚴屹寬來著,但老頭喝大之後稀裏糊塗的,向他控訴嚴以琛小時候調皮搗蛋的各種罪行。


    奕寧又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發呆。陸驍俯視著他,看見那對長而密的睫毛不時抖動兩下,思考著要不要勸他吃點東西。


    這時,嚴以琛等人已經走在了後花園裏。嚴以琛上回來的時候走的不是這條路,東瞅瞅西看看,品味著這皇家園林的氣度。


    “不愧是皇宮啊,這亭台樓閣琉璃瓦還有假山,嘖嘖嘖,真是高調奢華有內涵。”嚴以琛評價道。


    葉渡清跟著他轉了一圈,眨了眨眼睛,說:“感覺和我家裏也差不多。”


    其餘幾人都無語,公子哥家裏是真富裕,禦花園逛著都像自家後院。


    李熊帶眾人來到長信宮門口,親自開了門,“六殿下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寢宮,你們進去就是。”


    宇文奕寧和陸驍也聽見外邊來人了,奕寧閑的無聊,立馬出去迎接。一看為首的是被放出來的費征雁,稍微高興了點,“費寺卿,這幾日受苦了。”


    費征雁連連擺手,“哎,殿下哪裏的話,要不是您上下打點,老夫還真沒那麽容易扛過去。”


    奕寧一抬頭就看見了嚴屹寬,這才知道陸驍說的“長得很像”是什麽意思,眼神在嚴以琛和嚴屹寬之間移動。


    陸驍就跟在奕寧後麵,這時候和嚴以琛對眼神了,意思是,我已經告訴他了。


    “這位前輩就是鼎鼎大名的天魔尊主?”奕寧也不玩虛的,直接說。


    嚴屹寬以前也見過先皇後,看著奕寧,感慨道:“你和你娘,長得真是相像。”


    嚴以琛給了他一胳膊肘,瞪他,這話好亂說嗎?


    奕寧倒是沒生氣,示意眾人到屋裏坐著聊。“前輩何時見過母後?”


    “嗯…那還是她沒嫁給你爹的時候,在她娘家,當年她還是少女。那時候我和天一被卷進一件麻煩事裏,你娘沒費什麽力氣就把事情解決,那個聰慧機敏的樣子,真是令人難忘。”嚴屹寬摸著下巴回憶起秦家小姐,“嗬嗬,我當時問她,你這樣萬中無一的女子,什麽樣的男人才配得上。”


    “她怎麽說?”奕寧目光柔軟了下來,想象著母親少女時的樣貌。


    嚴屹寬隨意地坐到椅子上,“說實話,我忘了。後來聽說她嫁給你爹,我還尋思著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什麽水平,敢說皇帝是牛糞?嚴以琛又一捅自己爺爺,一臉無語。


    奕寧聽了噗嗤一笑,自己父皇長得也挺周正的,不過和母後一比較,確實就成“牛糞”了。


    其餘幾人奕寧和陸驍都見過了,不用一一介紹,費征雁這時候把話題拉回正軌,“殿下,要不給我們講講承乾宮中發生的事?”


    奕寧點點頭,讓紫菱上茶,指著陸驍,“你說吧。”


    他別扭是別扭,指使起人來還挺順手。陸驍就與幾人說了事情的始末,“現在可以得知,宮女小荷並不是有心下咒,而是受人蠱惑,那個道姑很可疑。”


    嚴以琛說:“要不然把承乾宮那位翠屏姑娘叫過來問一問?小荷死了,她還待在貴妃手底下,怕是也不好受。”


    葉渡清聽了貴妃的所作所為,眉頭緊鎖,很不讚同。宮女丫頭們雖然是在宮裏做事,但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呐。隻因犯下無心之過,說罰就罰,說打死就打死了,真是殘忍無道。


    他家裏也有不少侍者,但母親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從沒紅過臉。就算有人犯了錯,也不過是象征性扣點工錢,絕不會體罰,更何況將人打死。


    奕寧對紫菱點了下頭,紫菱就去承乾宮那邊要人了。不出一時半刻,翠屏捧著自己的貼身物品,低著頭跟在紫菱身後走來。


    “六殿下萬福,各位大人萬福。”翠屏給眾人行禮,腳下都不穩,紫菱扶了她一把,驚訝地叫道:“呀!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


    眾人一看,就見翠屏臉上全是巴掌印痕,有的地方還有些破皮,原本清秀的一張臉都腫起來了。她身上估計也有大小傷痕,輕微發著抖。


    紫菱摸了摸她的臉蛋,對奕寧說:“殿下,這一定是高貴妃幹的,她恨翠屏在皇上麵前說了真話,便如此責罰她。我看我今天要是不去,翠屏也非得死在承乾宮裏頭!”紫菱在長信宮裏年頭挺久,辦事妥帖有分寸,卻是個暴脾氣,除了自己的主子,看誰都不順眼。平時奕寧也慣著她,時不時給她撐腰,現下她連貴妃也罵,一張嘴似連珠炮。


    “我看還是罰她罰的輕了。”奕寧冷哼一聲,對紫菱說:“告訴禦膳房,貴妃最近火氣大,需要多清火。這靜思的一個月,每餐都做些苦瓜炒蓮子送過去吧,別的也莫要吃了。”


    紫菱把翠屏的行李交給另外兩個小宮女,領了旨意,興高采烈往禦膳房去了。


    在座的幾位都偷笑,這下子還是有點解氣的,六殿下真有招啊。


    林鷺從隨身的藥箱裏掏出一罐藥膏,讓翠屏坐下,將藥膏敷在她臉上。翠屏看著一屋子地位顯赫的大人,害怕的不敢坐下。


    嚴屹寬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就是了,我們還有點事要問你。”


    不知道林鷺的藥膏是拿什麽做的,敷上之後,翠屏原本火辣辣的臉舒服多了,連忙謝過他。


    林鷺說:“等問完了話,我再給你治身上的傷。”


    翠屏在宮中何時被人這麽對待過,熱淚盈眶的,“大人們盡管問,隻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說。”


    費征雁問她:“翠屏姑娘,可否與我們詳細說說小荷出宮遇到的那個道姑?”


    翠屏回憶了一下小荷那天和她說過的話,“小荷是一周前出的宮,去的金城坊那邊,她說她是在阜成門附近遇到那個道姑的。聽小荷的描述,那道姑似乎是蒙著麵,坐在一個測字的攤位後麵的,也沒什麽特別。”


    李熊叫來個影衛,讓他派人到金城坊去問一圈,查查看這個道姑是什麽來頭。翠屏還有些猶豫,又開口:“小荷還說了一句話,好像是…她在那個道姑身上聞到一股香味兒。我問她是什麽味兒,她也說不上來。”


    “香味兒?”嚴以琛來興致了,“是香膏脂粉的香味兒還是吃的東西的香味兒?”


    葉渡清看了他一眼,問:“你是不是餓了。”


    “額,好像是。”嚴以琛挺誠實的。


    奕寧已經見識到了大理寺少卿的吃貨本色,叫廚房準備飯菜。陸驍暗暗給了嚴以琛一個讚賞的眼神,幹得不錯。


    翠屏接著回話:“都不是,如果是這種氣味,小荷應該直接就說出來了。”


    那還真是挺特別的。目前也沒什麽新的線索,眾人隻能寄希望於靈山廟和金城坊的調查結果。


    在等飯吃的當口,嚴以琛順便問奕寧:“六殿下,你盤算盤算,有些什麽人想要不利於你呢?”


    奕寧笑了,“那麽這人可就多了去了。費寺卿應該已經給你們講了不少以前的事吧?九年前那場清算裏,我得罪的人中,現在還活著的也有不少,難保他們不想向我複仇。”


    眾人聽了這話,眼神不由自主地就飄向陸驍。陸驍倒是不動如山,還在那坐著。


    “還有我那幾個皇兄,嗬嗬,這就更不必說了,近幾年在朝中發展自己的勢力,你們有目共睹。要說他們不討厭我,那是不可能的。”奕寧心裏很清楚他那些哥哥們心裏的小九九。


    宇文尚偏心眼是明著偏,其餘幾位皇妃都是他年輕時被逼著迎娶的,說難聽點,宇文尚寵幸她們隻是迫於當時皇太後的壓力。在他心裏,唯一珍愛到骨子裏的正妻有且隻有秦後一人,秦後與他們的孩子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因此,自秦後逝世後,他再沒立過皇後。


    “依老夫的意思,這段時間不如把有嫌疑的都查個遍,如此才能知己知彼啊。”費征雁提議道。


    陸驍難得說了句話:“合理。”


    奕寧看了他一眼,說:“按寺卿的意思辦吧。唉,反正我現在也出不去,每天能聽見些新鮮消息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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