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們笑鬧一陣,就到了晚飯點了。葉渡明這段日子經曆了不少“突發事件”,沒睡好覺還喝了一頓大酒,身心俱疲。他對葉渡清說要回去休息一下,葉渡清就把他送回府。


    葉渡明進到屋子裏,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弟弟的腦袋,“你去吃飯吧,我沒事了,不用顧我。”


    “大哥,你吃什麽?要不要我給你帶些回來?”葉渡清還是不怎麽放心。


    “府上有廚子,去吧。”葉渡明看了一眼靠牆站著的嚴以琛,說道。


    葉渡清點點頭,就和嚴以琛出去了。兩人來到那家人氣旺的涮肉館子,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來。


    這家涮肉館子每天能用個二三十頭羊,羊肉鮮切,部位講究。涮肉用的是大銅鍋,底下燃著果木燒成的炭。這鍋中隻需注入清水,吃的是羊肉的原汁原味。


    陸驍府上沒廚子,就來與他們一起吃飯。奕寧純是來湊熱鬧,這會兒捏著根鐵鉗翻動木炭,把上頭那層灰抖下來,玩的還挺高興。


    既然有四個人一起吃飯,嚴以琛就多點了些肉。小二兩隻手上端了四個大托盤,頭上還頂著一個,耍雜技一樣把吃食上上來了。


    光是上菜還不算完,這小二嘴似連珠炮,說繞口令一樣介紹著這些肉的部位。什麽裏脊、外脊、大腿肉、小腿肉,頸肉、胸肉還有臉肉。介紹了一通,葉渡清和奕寧還是懵的,這都長一樣,哪兒看得出來是什麽部位啊?


    嚴以琛拿起長筷子,夾了半盤子腿肉放進沸騰的鍋中。“這腿肉卷就是肥瘦相間。”他又把那盤裏脊劃拉進鍋裏,“裏脊更瘦,不宜燙太久,變色了就吃。”


    這家店配的特製蘸料,將香油、醬油和香醋混合在一起,再用少許米酒調味,點綴香蔥,別有風味。葉渡清拿筷子尖挑了一點放進嘴裏,嗯,有些酒香,很特別。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肉已經變了顏色。嚴以琛知道葉渡清不愛吃太肥的肉類,撈出來些偏瘦的裏脊,夾到他碗裏。葉渡清夾起肉片蘸了些料汁,送入口中,覺得這羊肉柔嫩鮮美,再煮一會兒也不會發柴發硬,食材甚好。


    陸驍吃了兩口,覺得這家店人氣旺是有原因的。他以前在漠北常食野生黃羊,嘴都吃刁了,今兒個嚐了這涮肉,一嚐就嚐出店家用的是上好羔羊,還帶股奶香味兒。


    嚴以琛吃飯一向沒有什麽精細的做派,給自己夾了一滿碗的肉,倒上料汁,直接旋進嘴裏。嗯~還是得吃肉,太滿足了!


    奕寧慢慢嚼著肉片,看著熱鬧的銅鍋發呆。陸驍看到涮肉館子門口有個賣甜點的小攤,就給他要了份冰酥酪,奕寧看這東西是涼的,就拿起勺子吃了些。跟這三個人一起吃飯比較有氣氛,他吃的比平日裏多。


    將軍府沒收拾妥當,這幾個人全都去長信宮住。天一和嚴屹寬還沒研究完,嚴以琛就和葉渡清回房間待著。


    “醒兒,你把衣服脫了。”嚴以琛把門關上,對葉渡清說。


    “啊?”葉渡清站在床邊發出疑問。


    嚴以琛拿起桌子上的藥,“胳膊啊。”


    葉渡清才想起來自己左臂有一道傷,答應一聲就脫去外袍,將袖子挽起來。


    嚴以琛把紗布取下來,給他塗上些金創藥,說:“你看你,怎麽老把自己弄傷呢?我還是得看著你。”


    “嗯,你在就不會了。”葉渡清看了下傷口,覺得還是有些疼的,往上麵吹了兩口氣。還好,不用縫針就能愈合。


    嚴以琛再把傷口包起來,放他去洗澡,叮囑道:“傷處別碰水。”


    ————————————————————————————————————————————————


    陸驍坐在院子保養自己的武器,看到奕寧從屋裏出來,穿了身便服,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這麽晚了,去哪?”


    “去見一個人。”奕寧不解釋,一定是有所打算。


    陸驍起身跟在後麵,奕寧並沒攔他。他們上車,馬車行到一大宅院前。借著月光,陸驍看清楚了這宅院所屬何人,準備下車。奕寧卻抬手阻止他,獨自進了鬆間雅苑。


    他在裏麵待的時間不長,隻一盞茶的時間,就出來重新坐進車裏。陸驍問:“你們談了什麽?”


    “沒什麽。”奕寧回答道。在回長信宮的路上,奕寧一直沉默著,似乎在思考。


    ————————————————————————————————————————————————


    葉渡明一大早就被天一叫醒,嚇了一大跳。嚴屹寬這個沒邊界感的老頭子把他被掀開了,“小子,起床了。”


    “您們這是?”葉渡明尷尬地坐起來,手裏被嚴屹寬塞了個包子。


    天一說:“我們有些發現。”


    同樣沒起床的還有長信宮裏的嚴以琛、葉渡清和宇文奕寧。嚴屹寬在院子裏敲鑼打鼓,“起床起床都起床!”


    嚴以琛起床氣都被他敲出來了,罵罵咧咧穿上鞋出去就是一個飛踢。


    陸驍看著院子裏雞飛狗跳,進了奕寧的寢宮,戳了一下那個被子蛹。橙香生的兩隻小貓在奕寧床上打架,陸驍把它們拎起來,扔到地上去。


    奕寧最終還是睡不下去了,把頭從被子裏放出來,頭發亂糟糟的。“為什麽一定要這麽早……”


    孩子們都起床了,嚴屹寬滿意地坐到天一旁邊。嚴以琛頭上被嚴屹寬敲起來一個包,返回去跟葉渡清告狀。


    葉渡明剛才就被兩位老人家拎過來了,這會兒無精打采地喝茶提神。


    過了一陣,這幾個人終於亂七八糟地聚在一起了。嚴屹寬清清嗓子,“咳咳,重要發現,我們大概知道其中一個四方神廟在哪了。”


    眾人一起機械地點頭,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四方神廟有很多個嗎?”


    天一說:“我們一開始都想錯了,先入為主的認為‘四方’隻是一個形容詞。但實際上,‘四方’代表的就是四個方位,在四個方位上,分別有一座神廟。”


    葉渡明悟了,“我之前做過許多假設,曾設想過‘四方’會不會代表神話中的四象,而四方神廟就是四象交匯處的一個祭所。按天師父這麽說來,如果它們分散在四個方位,那麽就對應了四象之地。”


    “如果隻是為了祭祀四象,為何這些神廟會被從曆史中抹去呢?”葉渡清提出疑問。


    天一說:“神廟的功能沒有那麽簡單,神話時代末期的一切都似是而非,沒有什麽是確定的。”


    嚴屹寬說:“你別扯那沒用的,說重點。”


    天一瞪了他一眼,繼續說:“古籍殘卷中這些族譜上的姓氏其實很有代表性。你們知道神話中的六使徒嗎?”


    “青龍、明堂、金匱、天德、玉堂、司命。”奕寧記憶力很好,如數家珍。“傳說這六位使徒都是原一神的座下門生,使命就是向天下人傳播原一教的福祉。”


    “沒錯。”天一把六份族譜分別擺放在桌子上,“我們猜測,這六個氏族就是六使徒的後代,每個姓氏都對應一位使徒。”


    葉渡清問:“師父,這是如何看出來的?”


    “不是看出來的。我們認識一個家夥,他自稱是六使徒中金匱的後人。此人是個拜火教巫師,原本應該姓奚。”嚴屹寬指了一下族譜上奚姓的一支氏族,“那家夥滿嘴跑火車,我當時覺得他是誆我們的。”


    天一搖搖頭,“你沒發現他與我們一樣的人嗎。”


    嚴屹寬抱著胸,哼了一聲,“也是。”


    嚴以琛聽爺爺提起過這人,“是那個瘋瘋癲癲的變戲法老頭嗎?這也太巧了吧?”


    “就是他,一般人都喊他叫胡達,他是會些戲法什麽的,武功也挺高,在西域大概是數一數二的了。”嚴屹寬點頭道。


    “西域?”奕寧看著族譜裏的一堆名字,問:“這個奚氏族,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葉渡明也有些印象,“古提王族?”


    天一點頭,“正是。”


    嚴以琛聽過古提王朝的曆史,這個政權在五十多年前就覆滅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西域三大部:大月氏、龜茲、安息。


    西域並不太注重修史,有關古提王朝的記載比較零碎,一大半都是野史。據說最後一任古提王奚勒爾眼見著中州易主在即,想要趁亂分一杯羹,將領土往東擴展些去,就不聽大臣的勸告,親自領兵東伐。


    俗話說得好啊,聽人勸吃飽飯,古提王不聽勸告執意出征,換來的就是家門失守。平日裏規規矩矩的三大部看古提王人老智衰,暫時組成聯盟,帶著家族親兵直接打到古提王朝的首都,幾乎把他一家老小都屠盡了。


    古提王在東邊沒撈著什麽好處,回家一看,嘿,廣袤西域易主了。他那些殘兵敗將已沒什麽戰鬥力,三大部沒費什麽勁就把他的腦袋摘下來,高懸在大巴紮前的廣場上。古提王朝延續了五百餘年的那支精銳部隊在此次戰爭中不知所蹤,有人說他們是為了保護古提王朝最後的血脈,隱藏在大戈壁中了。


    “爺爺,如果金匱的後代姓奚,那麽也就是說,曾經的古提王室成員都是使徒金匱的血脈嘍?”嚴以琛盤了一下這關係,問道。


    “沒錯。胡達本身就是古提王室的成員,隻不過他年輕的時候做神職人員,在一個什麽神殿裏侍奉聖火。後來古提王朝覆滅了,他就再也不用原來的姓名。”嚴屹寬解釋道。


    陸驍再把話題扯回來:“說了這麽多,我有個疑問。使徒的後代,與四方神廟關係何在?”


    天一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喝口茶潤潤嗓子,說道:“在皇陵裏,輪回宗拿到了這古籍殘卷的另外一部分,了解到一些我們尚未可知的東西。所以他們此次借小明的手,從禁書閣中取出了這些族譜。我們沒看到的那部份殘卷,也許才是解讀信息的抓手。”


    使徒後人、神秘的廟宇,模糊的曆史、四個方位,奕寧在腦子裏把這些線索整理在了一起,說:“使徒金匱的後人一直生活在西域,這是不是說明了一些問題呢?前些年金石圈子裏有有些不成體係的考據,根據零散的明器、銘文,推斷出原一神信仰是從鹹安一帶發展起來的。如果按照地緣來看,以鹹安為中心向外推,西域可以算得上是四象之白虎地。”


    這其中的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葉渡明計算著神話裏的時間點,說:“一千七百年前,原一神話發生斷代,使徒們的故事也就此截止。假如使徒金匱曾經去過西域,並把他的子孫後代留在了那裏,那麽他也許在西域做了一些事情。”


    結合這兩個人的話,嚴以琛與葉渡清對視一眼,明白了兩位老人的意思。葉渡清說:“師父,其中一座四方神廟就在西域嗎?”


    嚴以琛接著說:“使徒金匱去到西域,建了其中一座神廟,然後他就留在那了。於是乎金匱的子子孫孫都在西域定居,然後搞出來個古提王朝,是這意思不?”


    “是這意思。”嚴屹寬吃了個桃子,用袖子擦擦嘴,“按我的想法,不管現在猜的對不對,直接去西域,找到胡達問一問就得了。”


    天一點頭,“他上次對我們講的並不是全部,更多的是些沒邏輯的酒後大話。胡達了解的古提王族內情不少,幾十年前古提王還沒死的時候,他的性格可不是那樣的。”


    “今天把你們都叫過來,就是想讓你們提前準備起來。去西域路可遠,邊界上那幾個關口,最近貌似不怎麽太平。”嚴屹寬站起來伸個懶腰,慢悠悠走了。


    葉渡明參與了他們的一番討論,此時心情激動得無以複加。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終於找到了通向四方神廟的敲門磚嗎?除陸驍外的其餘三個人開始了熱烈的討論,奕寧想著西域的別致景色就興奮;嚴以琛在列舉那邊的好吃的,例如西瓜、葡萄、饢坑烤肉之類的;葉渡清在想象四方神廟的樣子。三個人各說各的,嘰嘰喳喳。


    奕寧帶著股興奮勁兒,去找宇文尚,臨走前對嚴以琛說:“放心,肯定能讓你順順當當地離開帝都。”嚴以琛也沒問他用什麽辦法,反正小殿下總是靠譜的。


    葉渡明坐在葉渡清身邊,有些鬱悶地思考自己的事。他現在被停職查辦,離不開帝都這一畝三分地。葉渡清安慰他:“大哥,我知道你想去,實在不行,我就帶著你偷偷跑,肯定不會被發現的。”


    聽他這麽說,葉渡明嘴角抽了一下。乖巧的弟弟現在怎麽能這麽自然地提出此種方案,肯定是被嚴以琛那廝帶壞了。


    “說起西域,你好像有個熟人在那邊呢。”嚴以琛搭著葉渡清的肩膀,說道。


    葉渡清不解其意,“誰啊?”


    “會盟時那個靈鷲宮宮主,我記得她叫希納音,對吧?”


    葉渡清想起來那個綠眼睛的姑娘了,“確實是,她還說要和我再打一場呢。不知道此次去西域,能不能碰得上。”


    此時此刻,西域靈鷲宮的屋頂上,希納音拿著隻烤羊腿打了個噴嚏。她拿袖子擦了擦鼻子,啃了一口油乎乎的烤肉。


    嗯,誰在念叨我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宮少主高中進士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烏鷸的沂水三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烏鷸的沂水三山並收藏魔宮少主高中進士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