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心智堅定的人,抬頭仰望,看到這一幕也不免震驚。


    溫邇暗罵了兩聲。


    這種近乎斷情絕愛的神女,狠狠讓她心動了。


    無欲無求,強大又惡毒。


    可惜,這個世界就是要留有遺憾,不是什麽東西她都有命談的。


    數百人,數千人的力量匯聚在巨大的光劍之上,可站在金光之中的女人僅僅是抬手,便讓他們的努力恍若無用。


    刹那間的挫敗蔓延在所有人的心裏。


    世界寂靜無聲,時間好似在這一瞬間停止。


    直到另一道身影出現。


    瓊山上的光亮幾乎照亮了半邊那天,長劍同樣熠熠生輝。


    所以那道黑色身影踩著裹挾著霧氣的誅神劍出現在光影之中時,分外明顯。


    隔著茫茫的光亮,就好像隔著天上的銀河。


    “為了力量,為人傀儡也不後悔?”


    寧熹元開口了。


    她看著寧瑾,斂去了嘴角的笑容,沉聲問道。


    寂靜之中,寧熹元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寧瑾的耳中。


    寧瑾:“......”


    為人傀儡?


    誰會願意當別人的傀儡,但這樣才能最快速度獲得強大的力量。


    總有一天,隻要足夠強大,就能夠掙脫束縛。


    誰曾經試圖掌控她,她便殺誰。


    她並沒有說話的機會,因為現在身體的控製權並不在她。


    寧瑾感覺自己開口,說了話。


    “我很欣賞你,寧熹元。”


    “別鬧了,現在向我臣服,還來得及。”


    是寧瑾的聲音,但卻是完全不同的腔調。


    是久居高位的人慵懶矜貴,對於眼下這種局麵就好像是看小打小鬧一般不屑理會。


    寧熹元嗤笑了聲:“好重的爹味兒,你是太監自己生不出孩子嗎?”


    這種語氣。


    真令人惱火。


    寧瑾:“......”


    她的殺意暫時停頓了一下,因為她感受到了身體中那股力量的波動。


    於是她再次張口:“嗬嗬...”


    笑了兩聲像是縱容般開口:“我對繼承人一向寬恕,寧熹元,我給你時間。”


    寧熹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我給你兩劍要不要?”


    寧熹元不再廢話,她握緊了手中的誅神劍,眼底卻多了些許嚴肅。


    神...力量。


    但不是神。


    是神的投射。


    管他是什麽東西,總之——


    神經病。


    比宴祁安還神經。


    寧熹元的誅神劍迸發出嗡鳴,因為主人的堅定,所以無所畏懼。


    寧瑾不過也就是元嬰的修為。


    周身的力量來源於天道,來源於天地法則。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途徑,但寧熹元不怕。


    她輕而易舉就穿過了金色的屏障。


    “鐺!”


    “鐺鐺!”


    幾聲脆響,是兵器碰撞的聲音。


    寧熹元對寧瑾身上投射的力量恍若無睹。


    誅神劍迸發出巨大的力量,麵對更加強大的敵人,興奮的開始發顫。


    “寧瑾”不得不抬劍相迎。


    她臉上有些許錯愕之色,對於寧熹元毫無阻礙的接近有些措手不及。


    寧熹元...


    究竟是什麽人?


    明明並非氣運之子,不得天道眷顧。


    為何這般不受禁錮。


    因為寧瑾的抽身而退,所以那凝在空中的巨劍又壓下去幾分。


    “寧瑾”不得不一邊應付寧熹元,一邊注意抬起長劍。


    兩邊同時忙碌,讓方才矚目又高貴的“神女”顯得手忙腳亂。


    “寧瑾”垂眸,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太小看寧熹元了。


    女人的低低發出一陣笑聲,金色的光芒從眉心綻開。


    強勢、所向無敵。


    “轟!”


    金光所接觸到的地方,山崩地裂。


    所碰到的東西全部消散於空中。


    這是來自神明憤怒,合該浮屍萬裏,血流成河。


    寧熹元皺眉。


    神力。


    在這個破破爛爛的下靈界出現了。


    還是隱隱有些熟悉,但完全沒有印象的氣息。


    哀嚎的聲音再次充斥著在臨仙城。


    而寧熹元抬劍將金光抵在麵前,手腕開始發顫。


    這樣的力量難以抵擋。


    少女垂眸掩下眸中翻湧著的煩躁。


    這樣有些無能為力的感覺...真讓人不爽。


    片刻間,她抬頭,朝著“寧瑾”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揮手,指尖凝出一滴血液,隱隱發著金光。


    極快的。


    那滴鮮紅的血液穿透了金色的光芒,沒入寧瑾眉心。


    “唰!”


    金光迅速消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於是那些站在地麵上的人像是重新回到水中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


    方才那種強烈的窒息感,幾乎將他們溺死。


    連帶著,瓊山那邊閃耀的白光也已經消失不見。


    這天地間,剩下的,還在發光發亮的,唯餘那把劈向千層塔的巨大光劍。


    它凝聚著無數人的期望和力量。


    在方才,已經劈開了塔尖。


    “寧瑾”愣住,寧熹元此時出劍,長劍裹挾著黑色的氣息,劈裏啪啦竄進女人的胸口。


    終於結束了。


    逼出那滴精血之後,那種疲憊感如同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但沒關係。


    這樣令她厭惡的氣息和力量必須摧毀。


    千層塔失去了庇護,巨大的光劍從頂端一路劈下。


    “轟隆”一聲,矗立了千萬年的千層塔被劈成兩半之後轟然倒塌。


    一道溫和的男聲自空中響起,溫和中帶著笑意,隻是略顯虛偽。


    “何必呢,神不會死。”


    “徒勞掙紮罷了。”


    寧瑾感受到生命的飛速流逝,胸口尖銳撕裂的疼,那個一直誘惑她給她力量的邪靈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


    如今,耳邊空靈的聲音就是邪靈。


    沒有利用價值,被放棄了嗎?


    寧熹元眉頭緊皺,太陽穴有些刺痛,所以連臉上的笑意都有所收斂。


    那道聲音之中,她聽到的是嘲笑、譏諷、輕蔑...


    忍不住嗤笑了聲,她仰頭,望向無邊無際的夜空,再次開口:“那麽,告訴我你的名字。”


    神不會死。


    但神會消散、消亡,直到世間再找不出一絲一毫祂的痕跡。


    狂妄又自大的東西,真讓人惱火。


    虛空之中傳來了笑聲。


    溫和,但極具嘲諷。


    愚蠢的人類,知道神的名字又能如何?


    徒勞無功罷了。


    有趣,實在是有趣的人類。


    那道聲音逐漸淡去,但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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