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


    “蒼贏。”


    很快,那道氣息便漸漸淡去,微不可察,最終消散於天地之間。


    寧熹元仰頭,看著這漆黑的夜幕,皺眉。


    她沒聽說過哪裏有叫“蒼蠅”的神。


    【......6】


    隻是,低頭,正對上寧瑾的目光。


    寧瑾臉色蒼白,嘴角猶自掛著血痕,誅神劍已經抽出,心口血肉模糊。


    血腥味在那道力量離開之後撲麵而來,挑撥著寧熹元的心緒。


    寧熹元退開前,寧瑾開口了。


    她捂著胸口,略有些艱難:“寧熹元...”


    “若...若有下輩子......”


    “我定然比你......”


    若下輩子她也有那樣好的出身。


    如果...


    彌留之際,她竟想起了生她卻不養她的小山村。


    屠村,從不後悔!


    哪怕從那時起,她手上就沾滿了無數鮮血和因果。


    但那些人該死。


    她看著寧熹元,其實心底是羨慕的。


    哪怕當年宗主並不偏愛她,卻依舊縱容、賞賜、許了少宗主的位置。


    其實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手的權勢與好處,重要的是那個位置本身。


    她看寧熹元的目光逐漸複雜,寧熹元強忍著對血腥味的厭惡,打斷了寧瑾的話。


    “沒有下輩子。”


    寧熹元討厭這個晦氣的話題,但迎著寧瑾錯愕的目光,她再次開口。


    “祝你下輩子平安順遂。”


    下輩子這種東西,她不需要。


    希望永遠都不會有。


    -


    千層塔倒塌。


    地上的法陣逐漸失去力量,歸於平靜。


    可人們總是忍不住抬頭去看半空中的少女。


    揚起的黑衣逐漸隱於夜色之中。


    可沒有人忘記,千層塔被毀,其實最大的功勞在誰。


    弑神?


    這千百年來他們第一次見神。


    於是第一次看到弑神。


    隻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


    聽說她的劍名為誅神劍,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或許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她就是天選之人!


    這樣一個人將要離開下靈界他們不免感到惋惜。


    但這樣的人勢必能在上靈界掀起更大的風浪,他們應該為之驕傲。


    寧熹元雙腳輕觸地麵時,陸朝陽便一蹦一跳地迎了上來。


    他身後還有南域的其他人。


    隻不過隻有陸朝陽性子急,沒規矩罷了。


    “寧姐!”陸朝陽朗聲叫道。


    劫後餘生帶來的喜悅和振奮也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現在的狀態有些亢奮。


    是個找楚傲天大戰一百回合的好時機。


    但他心知天劍宗的人此時正忙著收拾殘局,不便打擾。


    寧熹元看著陸朝陽近在咫尺的笑臉,硬是沒有想到陸朝陽究竟在高興什麽。


    隻是突然攥住少年的手腕,俯身吐出一口血來。


    難以忍耐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曲蓁立刻遞上了水。


    陸朝陽受到了驚嚇,燦爛的笑容僵在臉上,整個人身體緊繃,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但殘存的理智讓他伸手扶住寧熹元的肩膀。


    “我的姐,你這...你這也別說吐血就吐血。”


    “真怕...”


    真怕突然就死他懷裏了。


    這話他沒說,因為被沈施薇戳了一下腰。


    陸朝陽收回下句話,重重歎了口氣。


    南域一行人的離開並沒有太多人注意,更沒有引起太多的躁動。


    無論是失去家園、親人的悲傷,還是對長生殿倒行逆施的仇恨,都足以占據每個人的心髒。


    寧熹元醒來,已經是第二天。


    首先就是頭疼欲裂。


    這段時間對身體的透支太過嚴重。


    更何況還要麵對長生殿這麽個奇葩且惡毒的存在。


    “唉!!”


    寧熹元剛剛撐著身子起來,又重重砸在了床上。


    累。


    太累了。


    感覺身體被掏空。


    並且活著真不如死了。


    總結一下,就是生不如死。


    在這個世界上又活了這麽久,她果然還是適合去死。


    沈施薇和曲蓁推門而入的時候,寧熹元就是這樣生無可戀的瞪大了眼睛。


    “熹元。”曲蓁輕聲叫道。


    她端著一碗藥。


    身後的沈施薇端著一盤葡萄。


    曲蓁將人從被子裏薅出來:“北域沈家的人開的藥。”


    “說你除了各種內傷之外,身子比較虛。”


    “比起丹藥,喝湯藥比較滋補。”


    曲蓁將碗遞到寧熹元嘴邊,放棄了用勺喂藥的離譜想法。


    這麽苦,小口喝更苦。


    寧熹元昏昏沉沉,隻聽見“虛”這個字,太陽穴猛然跳了一下,想起了點兒別的事情。


    於是接過小碗,仰頭,三兩下解決完了藥。


    虛嗎?


    她沒感覺。


    沈施薇貼心遞上葡萄。


    小宴公子不在,她們照樣可以剝剝皮,又不是什麽難事。


    等寧熹元徹底緩過來,多次提醒自己現在還死不了之後,啞聲開口:“過兩天,我們回南域。”


    要去上靈界,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他們應當,都挺舍不得南域吧。


    寧熹元的目光落在曲蓁身上,還有推門而入的陸朝陽。


    南域是他們的家。


    還有秦塵,上靈界是他的歸屬。


    哪怕是沈施薇,她的家族就在北域。


    人虛弱的時候,壞的心情總是莫名其妙將人籠罩。


    等到所有人離開,寧熹元躺在床上,心底有些隱隱的說不出的感受。


    她從來不屬於哪裏。


    和任何人都沒有牽絆。


    這種感覺...


    讓人煩躁。


    臥室之中寂靜半晌,傳來少女輕聲喟歎:“我真該死。”


    災禍過後,繁華似仙境的臨仙城大部分淪為廢墟。


    人們投身於災後重建的過程中,還會來城主府對來自其他勢力的諸位表示感謝。


    尤其是寧熹元。


    群眾自發組織的“慰問”經常出現在城主府前。


    無論是精致的食物、華貴的首飾,亦或者樸素的地方特產。


    寧熹元這個名字膾炙人口,又成了大街小巷不可或缺的話題。


    有關於寧熹元的話本瘋了一般傳遍了整個臨仙城。


    在話本界的風頭遠遠超過了楚傲天。


    陸朝陽閑不住,又去買了關於寧熹元的話本,依然是樸素的的名字《一代天驕》。


    他饒有興趣的在飯桌上和所有人分享。


    “那魔族皇子無惡不作、妄圖竊取仙宗機密,再次攪動兩族關係——”


    “這不純純胡扯嗎,小宴公子那樣霽月清風的人才不會這樣。”


    念一半陸朝陽忍不住否認話本上的內容,在大家催促的目光中繼續開口。


    “寧宗主大義滅親,將人關在地牢。”


    “寧宗主抬腳踩在那魔族的肩上,啞聲道——”


    “狗東西,跪下。”


    “......”


    “叫聲主人,滿足你。”


    “......”


    “......”


    -——————


    陸朝陽: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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