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蘋正欲從右肩取下紫氣所化寶劍,卻見一股黑煙襲來,並聽到一陣狂笑。定下神來,采蘋想起過去聽到這狂笑的時間和情景,心中頓有緊張之意。情急之下,便大聲呼喚“大慈大悲觀音菩薩!”


    “雪魄劍下無冤魂!”采蘋聽到觀音菩薩如洪鍾般的聲音傳來,便連說三聲“血魄劍下無冤魂!”說來真怪,肩上寶劍即刻向黑煙刺去,黑煙變成了一個青目獠牙的女子向下墜落,一蒙麵黑衣大漢將女子一把抓起說:“敢殺我波旬愛女者,魂飛魄散也。”


    “小姐,小姐,楊貴妃宮裏的宮女說她們又要搬到華清宮去了。”


    采蘋從夢中被吵醒,呆呆望著她倆一言不發。


    “從洛陽回來,不是已將她剛進宮所住的宮院布置一番,在宮中住定了嗎?又哪兒惹得皇帝不高興了,要遣出去。”蕭彤邊為采蘋拭汗邊漫不經心地說。


    “不是不是,這回皇帝也要搬過去了。”


    “什麽?皇帝也要搬過去?”蕭彤因深感意外而站起身問。


    此時的采蘋卻一臉的淡定,仿佛她們講的一切跟自己一點點關係都沒有。


    “我算是越來越看不清、看不透咱們這位皇帝了!”蕭彤換了另一條汗巾邊為采蘋邊拭頸中的細汗邊言有憤意地說。


    采蘋回憶夢中的情景,忽有所悟,便輕輕說了聲:“大事天定!”


    采蘋的體力恢複到了從前,身體狀況卻比以往好了許多。蕭彤看到一個被正氣涵養的活力四射的生命展現在麵前,隻是因為她的沉默寡言而使生命的鮮活被蟄伏了。


    誦經、持咒、練劍、繡聖像,時光充實而飛快,手握寶劍時,采蘋常想:這真的是雪魄嗎?


    又一個黃昏來臨時,賢淑妃來到梅沁宮探望梅妃。


    “她剛吃了藥躺下,娘娘有什麽吩咐告訴奴婢,等她醒了,奴婢讓她到娘娘宮中來請安。”


    “聽說梅妃娘娘身體不適,本宮特來探望。李白今天隨金葉、玉真兩位公主進宮,說要進諫,這會兒已到了禦書房。”


    “感恩娘娘如此上心關懷,奴婢定將娘娘關懷之意轉告。”


    蕭彤對采蘋不以娘娘為稱的反常已讓嫻淑妃很詫異了,對李白之事置若罔聞更讓她深為奇異。


    “這李白平時自命清高,連皇宮的門邊兒都不踏,偏這個時候他卻要來覲見進諫,這不是添亂嗎?”嫻淑妃有意識地又問了這麽一句,他要看看蕭彤如何回答。


    “國難之時見真心,想必李白也是為忠君報國而來吧!”


    蕭彤的回答雖然有點冠冕堂皇,但卻也體現出其丹心可嘉。


    “蕭姑姑辛苦了!就讓梅妃好好休息吧,本宮有空再來看她。讓她多睡覺休息,不要太辛苦便是!”


    “恭送娘娘!”


    賢淑妃走了,采蘋坐起身來繼續繡聖像。


    蕭彤知道采蘋這兩天不願見任何人,便以善巧之言將賢淑妃打發了,采蘋注視蕭彤的眼裏滿是感激與感動!


    “姑姑,總覺這荷花上的蝴蝶不夠鮮活生動,陪我到禦花園荷塘邊走走吧!”


    “賢淑妃才走,咱還是等會兒再去吧!”


    “但憑姑姑把握!”采蘋說完繼續繡聖像……。


    “此刻若有神筆仙人畫一張天女賞荷圖,定會成為傳世之寶。可惜我太不中用,隻能幹瞪著眼讓這美景從眼前消失。哎!”荷月看到七彩夕陽灑在采蘋全身的勝景連連慨歎。


    “快看,這七彩夕陽照在小姐頭頂變成了紅荷托起的白光圈。”嵐芝喊道。


    蕭彤、荷月看到這奇妙的情景,大為驚奇。


    采蘋很淡然地看著她們驚奇的神情說:“心光因清淨而閃爍,天人因放下而合一。”


    “可這也太奇妙了,我從未見過如此之奇相。”


    “我也是啊!”


    兩個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比劃著說。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四時有明法而不議。”采蘋移步邊向假山方向走邊一字一句說。


    “後宮之中,也隻有梅妃娘娘配吟莊子之聖言呀!”


    “汝何方高士?怎會在禦花園中?”


    “李太白拜見梅妃娘娘!”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江氏采蘋有幸得見大唐詩壇泰鬥李太白,天賜之福!”


    “民間廣傳梅妃娘娘純良脫俗,德才雙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惜皇上……,哎!”


    “太白大人難得進宮一次,想必是有要事麵聖?”蕭彤施禮問。


    “聽說皇上要和楊貴妃搬到華清宮去住,便隨金葉、玉真二公主前來進諫。”


    “金葉、玉真二公主不是和楊貴妃交往甚密嗎?不是她們將楊貴妃送到宮中的嗎?”蕭彤的話中帶怨。


    “兩位公主心係江山社稷,而今後悔至極,常在祖師爺和祖宗麵前懺悔不已。”


    “皇上可納了大人的忠言?”


    “皇上去意已決,李林甫、楊國忠在裏麵,隻能將他們諷刺奚落一番而退出。”


    李白與蕭彤對話之時,采蘋默默走到了假山旁的柳樹下。一陣風吹來,幾片柳葉落在采蘋的長發和衣襟上,戲水的寒鴉發出怕冷的鳴聲,采蘋像霧似雨的淚眼在朦朧中滿是傷感!


    “方才還信誓旦旦的在說放下,自欺欺人罷了!”蕭彤的語氣裏有一種父母對兒女恨鐵不成鋼的埋怨。


    李白卻脫口沉吟:“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天氣轉冷,大人歸途保重,江采蘋告辭!”李白的詩將自己此刻的心情表達得如此真切,令采蘋有了一種被揭穿的難堪,便與李白斷然告辭向梅沁宮走去。


    “天下最簿帝王情,金貴真情付東流。”李白望著梅妃漸行漸遠的背影歎言。


    回到宮院,采蘋懊悔自己的沒出息和失態,下決心要塵封心中的記憶,以完全放下的心態走過光陰的棧道,決不能因情執而成為文人筆下閨怨的對象……。


    此後,采蘋晨起由往日的卯時上刻提前到寅時中刻,盡管起得早了,但卻因心清淨而更精神。


    又一個清晨來臨時,采蘋做完早課便迎著東升的旭日開始練劍。


    “何不試試這血魄神劍的威力呢?”采蘋想了想,便輕聲說:“雪魄劍下無冤魂!”語此一出,采蘋感到舞劍有了出神入化的神奇,便又念了兩句,神劍即化作紫光離了采蘋向空而去,之後便消失在采蘋的視野中。


    “哎呀,怎麽沒有向觀音請教如何將劍收回的法子?”采蘋心裏嘀咕著,便站在原地仰天等待。等了半天杳無音信,便雙手合十念了數聲觀音聖號。


    “荷月,你看太陽旁的那朵彩雲,怎麽像個字。”


    嵐芝的話提醒了采蘋,采蘋抬頭一看,祥雲堆砌成一個大大的隸體“回”字,采蘋暗想:是劍要回來呢還是我要回屋呢?正想著,那祥雲便變成了兩個字“回屋”。采蘋即刻明白過來,在兩個小丫鬟望著天空爭辯祥雲是否由一個字變兩個字的時刻,采蘋安心回屋用早膳。


    “慧賢宮差人請娘娘過去一趟。”晌午時分,蕭彤對正在抄寫《妙法蓮華經》的采蘋低聲說。


    “姑姑這兩天直呼采蘋不是挺好嗎?再不要稱娘娘,聽著刺耳。”


    “如果徹底放下了,稱什麽都無所謂呀!”


    蕭彤的話讓采蘋一時噎著了,不知如何回答。


    “姑姑,賢淑妃娘娘又差了人來催小姐快過去。”


    “知道了!”


    “看來今天非得走一趟慧賢宮,賢淑妃娘娘如此催促,定有要事。”


    “明白!咱們走吧!荷月留下來把佛堂和床鋪再收拾一下。”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平時裝得溫柔、善良,不料卻是個蛇蠍心腸的惡毒女人。”采蘋和蕭彤走到半院子,聽到裏麵有人在說。


    “剛受了點冷落,就下如此之毒手,她如果像我們這樣一直被冷著,早就把宮裏的人都殺盡了。太可怕了!”又聽到另一個聲音說。


    “梅妃娘娘到了!”門口的宮女提高聲音借傳報製止裏麵的話語。


    “來就來,有什麽了不起?難道要讓我們八抬大轎去抬不成?”


    “少說兩句會鏽了你們的舌頭,唯恐天下不亂!”賢淑妃的聲音製住了七嘴八舌。


    “江氏采蘋拜見娘娘!”


    “平身,賜座!”


    采蘋起身坐在擺在上首的椅子上,才看到此時慧賢宮的客廳裏坐滿了後宮的主兒們。


    “一睹梅妃娘娘的芳容可真不容易呀!”


    “玉樹臨風,風采照人呀!”


    “寵冠六宮,魅力無敵呀!”


    采蘋聽著她們諷刺、嫉妒中帶著幸災樂禍的話,沒有一絲說話的欲望,隻是禮節性地說了句:“一進宮門深如海,又拜眾賜到洛陽,采蘋見一麵各位娘娘也很不容易呀!”


    “她的話和她的劍一樣毒!可惡之極!”


    “好了,好了,任性失態,天性之頑,宮規難禁呀!”賢淑妃的話裏有一種深深的失望。


    “讓華清宮的人上前說話!”賢淑妃說話時滿臉的凝重。


    “娘娘,刺殺皇上的凶器帶到。”玄宗身旁的小太監盤裏端著一把劍上前施禮,兩個跟在身後的禦林軍隨其施禮後退後站立。


    “把今天的來意說說。”賢淑妃示意小太監放下盤子答話。


    “皇上在上早朝的路上,忽有一劍飛來,在華清宮上空久久盤旋,還發出嗡嗡的響聲,皇上欲下轎察看,劍卻向皇上刺來。幸有喬大人及時出手,才使皇上轉危為安。”


    “你說這劍發出嗡嗡的聲音,還會飛?”


    “正是,娘娘。恰有貴妃終南山的道友來訪,才將此劍定住。”


    “皇上一切可安好?”


    “有喬大人寸步不離護駕,一切安好,隻是心中不快!”


    “皇上為何要將此事交於本宮查辦?”


    “貴妃的道友說此劍乃梅妃娘娘之物,皇上叫來喬大人驗看,喬大人說不能確定,皇上便讓娘娘查辦此事。”


    “原來如此!難怪本宮的右眼皮從昨天午後就跳個不停。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痛心至極,一定要讓娘娘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是梅妃所為,要娘娘秉公處置。”


    “哎呀呀,真是太過份,天理不容。”


    “弑君乃滅九族之大罪,國法無二。”


    嘰嘰喳喳的喧嘩聲再次響起,采蘋終於明白了剛進門時聽到那些話的原由,也終於明白,小太監已將此事稟過賢淑妃,此時自己是以受審者的身份在聽,而在場者是在聽第二遍陳述。


    “有緣入宮成姐妹,同舟共濟才對。少說兩句,讓本宮清淨片刻,也給姐妹們減點口業吧!梅妃,你聽清他們的來意了嗎?”


    賢淑妃的話音落下,全場頓時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采蘋身上。采蘋感到靜得出奇的客廳裏,仿佛有萬條暗箭射向自己,這一雙雙如在弦上之箭的寒冷目光,反倒讓采蘋鎮定無比,她沒有做賊心虛強辯的激動,也沒有被冤枉的氣憤,神情平緩到讓所有在場的人詫異和無法理解。


    隻見她起身施一禮說:“江氏采蘋聽得清清楚楚,但弑君之罪實難承認。”


    “現在凶器就在麵前,你的劍在哪裏?拿過來,此事不就判清楚了嗎?”


    賢淑妃看到蕭彤的神情極為焦灼不安,便心中慌了起來,但看看采蘋淡定的神情心又安了下來。


    “今晨采蘋練劍之時……”,采蘋說了一句剛一停頓,忽聽門外有人來報:“金葉、玉真兩位公主求見娘娘!”


    “此時她們來幹什麽?”賢淑妃心裏嘀咕了一下,稍作停頓,便命人速傳。


    “好久沒來宮中,今兒特來拜見娘娘!”


    “兩位公主為國祈福潛心修道,難得有空,快快落座。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為後宮布道培福!”


    兩位公主坐定後,向所有在場者點頭示意,玉真看一眼金葉,愉快地說:“沒想到今日有如此好的緣分際合,我倆不必逐一上門請安!”


    “兩位公主折煞吾等!”坐在下首的嬪妃們施禮道。


    采蘋沒有施禮,眼睛盯住玉真的右手久久不移。這時人們才看到玉真公主右手拿的不是拂塵而是寶劍鞘。


    玉真滿麵含笑望著采蘋說:“進宮走過禦花園,看到荷月在荷塘洗劍套,因慕名梅妃娘娘的寶劍,便欲移步梅沁宮一睹風采。荷月說梅娘娘在慧賢宮,便讓她取了寶劍給貧道,帶來此處,正好一同鑒賞。”


    玉真此言一出,賢淑妃心中極為忐忑,暗自琢磨:恰在此時,玉真公主要拿劍說事,究竟安的什麽心?


    采蘋、蕭彤因為之前見過李白,知道兩位公主現在的心向,心便因有底而安。賢淑妃看到蕭彤由焦慮變安寧的樣子,心也輕鬆了許多。


    “那就請梅妃將寶劍取出劍鞘吧!”幾個嬪妃商量好似地齊聲說。


    “誰知道裏麵有沒有劍?”又有一個聲音一字一句傳來。


    後宮的人都知道兩位公主與楊貴妃走得近,因而都將她們的到來當作梅妃倒黴的前兆,所以便急切促就著讓梅妃出醜時刻的到來。


    采蘋忽然明白,早晨劍化作紫煙飛出的情景定是被人看到了。


    賢淑妃望著采蘋和蕭彤,采蘋和蕭彤望著玉真公主,僵持片刻後,玉真公主望著采蘋點頭,在別人看來是示意拔劍的點頭,在采蘋看來卻是要讓她放心的點頭。她便起身走向玉真公主,玉真公主將劍放在了桌上。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奴婢提議這劍由皇上派來的公公撥出。”蕭彤躬身懇請。


    “有啥麻煩不麻煩的,多此一舉!”下首坐的嬪妃們又發話了。


    “還嫌她受的冤枉不多嗎?若今天再來個拔劍刺娘娘的罪名,作何解脫?”蕭彤因著身份的特殊麵向發話處一字一句說,全場又靜了下來。


    “蕭姑姑的話有道理,就按蕭姑姑所言辦吧!”


    來傳旨的小太監上前正欲撥劍,卻見兩名太監和兩個宮女將荷月連推帶搡帶了上來並嗬斥其跪下。平靜如水的采蘋,此刻卻有了坐不住的疼惜。


    “你們為什麽要如此待她?她犯了宮規還有娘娘在上呢?”


    “這不是帶了她來見娘娘嗎?今日梅沁宮非比往日,誰也阻擋不了依規宮行事。”


    “他究竟犯了哪條宮規?是誰讓爾等這麽幹的?”賢淑妃問話時聲音微有發抖。


    “是臣妾心疼娘娘讓他們這麽幹的,臣妾看到娘娘如此操勞,而梅沁宮上下卻處處讓娘娘不省心,才出此下策。”站起身說話的是秦宜珍。


    “皇上沒有下旨讓妹妹協管六宮,妹妹卻已捷足先登了。”


    “臣妾隻是想為娘娘分憂,旁的並未作考慮,請恕臣妾不周之罪!”


    “本宮現在想知道,荷月究竟犯何宮規,要如此大動幹戈?”


    “你們稟告娘娘吧!”


    “她與宮外飛鴿傳書聯係,犯了大宮規。”


    “荷月,你……”蕭彤指著荷月欲語又止。


    “姑姑,我不隱瞞,這是江家大院和小姐的大事呀!”


    “別急,有話慢慢說。”賢淑妃低聲安慰說。


    “娘娘,您看!”荷月說著邊將書信呈給賢淑妃。


    賢淑妃接過一看,大驚失色。


    采蘋本能跨上前,從賢淑妃手中奪過書信,看完便暈倒在蕭彤懷中。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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