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寶芝加入國際醫療隊之後,陸家比之前更加冷清。


    秦鳳英的傲氣,也像紮破的氣球一樣與日俱減。


    整整一年間,除了不得不出麵的場合,她連美容美發都不再上心。


    不是貓在廚房裏做烘焙,就是在後院裏侍弄花草。


    陸異住在陸家時,她常把貓狗不衛生之類的話掛在嘴邊,不厭其煩地說。


    如今,後院裏不僅養了好幾隻各種毛色的貓,魚池上方還搭起一個金屬架子。


    架子上掛著奇形怪狀的鳥籠。


    不知名的鳥兒在裏麵上躥下跳,歡快地叫著。


    “陸異在,該有多好!”


    陸寶韻逗弄著一隻活潑的玄鳳,嘟著嘴感慨道。


    聽到這話,陸寶琪小心地往廚房的方向看去。


    “噓,快別提他了,不然媽媽又要好幾天不吃不睡……我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那天……”


    “寶琪,寶韻,你們再給二姐打個電話,催催她,不然等你爸回來,看不到她,又得生氣!”


    秦鳳英端著新出爐的點心,來到後院。


    見兩姐妹孩子般無所顧忌地逗貓逗狗,嘴裏忍不住嘮叨。


    “哎呀,寶琪,別把貓頂到頭上去……寶韻啊,你趕緊去洗手,那隻玄風最不愛幹淨了。”


    陸正明很久沒在家見到二女兒了。


    父女二人更像是生意搭檔,見麵最多的場合,不是家,而是公司的會議室。


    吃完飯,吳媽麻利地收拾了餐桌。


    秦鳳英心情大好。


    早早備好了花茶,點心,水果,招呼三個女兒。


    “我還打包了一些小甜點,等你們走的時候,全都帶上,拿去給朋友同事分一分。”


    “寶妃,媽給你燉了燕窩,你看你黑眼圈多明顯,氣色也不大好……”


    陸寶妃客氣地應了聲,“謝謝媽!”


    聲音一落,笑容也跟著不見了。


    見狀,秦鳳英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開電視,百無聊賴地翻著。


    兒女們真的都長大了,她這個做媽媽的要識相。


    這是她想了大半年才想通的道理。


    一家五口幹巴巴坐著,各懷心事。


    雖近在咫尺,可好像彼此之間隔了些什麽,誰都不想隨便開口。


    “哎呀,我要給晗兒打電話去,再晚他就要去上課了!”


    秦鳳英找了個由頭,理所當然地上樓回了房間。


    陸正明在三個女兒臉上來回打量,最後盯著晃動二郎腿玩手機的陸寶琪,歎了一口氣。


    “寶琪,公司裏職位多的是,你啊別拍戲了,跟你二姐學著打理公司吧!”


    剛才鬆弛的氣氛瞬間僵住。


    陸寶琪把手機往身邊一放,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爸,我現在都是女二號了,下一部戲就是女主,你讓我別幹了?”


    “生意有什麽好做的,整天跟人勾心鬥角,煩都要煩死!”


    陸正明嘴唇抿了抿。


    幾番欲言又止。


    陸寶韻連忙幫三姐說話。


    “爸,三姐的演藝事業已經走上正軌了,今年就接了三個代言,後麵的商業合作正在談。”


    說完,她朝二姐擠眉弄眼。


    陸寶妃本不想插手任何弟弟妹妹的事,但聽到爸爸這麽過分,還是沒忍住。


    “是啊爸,寶琪有她自己的商業價值,她做自己想做的事,這很好啊!”


    手機屏幕閃了又閃。


    陸寶妃假裝沒看見,把手機塞進了包裏。


    “你們隻看眼前,想過以後嗎?”


    陸正明端起花茶喝了一大口,花香在口齒間蔓延的刹那,他咧嘴嘶了一聲。


    “寶琪取得的所有成績,都有一個基礎,那個基礎就是霍家!”


    “寶妃,她們兩個不明白這裏麵的風險,難道你也不明白?我們陸氏都快被霍家掏空了!”


    他壓低聲音,但怒氣卻從他每個毛孔向外發散。


    連躺在陸寶韻腳邊的貓,都被嚇得,骨碌一個翻身,跑到後院去了。


    “那些股東果真……”


    陸寶妃問到一半,神色緊張起來。


    當初他們就嚷嚷著讓陸氏轉投地產業,可陸正明父女都覺得,在霍家得到回報之前,不宜衝動。


    經過短短一年的時間,霍家的商業版圖就跟坐火箭一樣,瘋狂向各個行業擴張。


    更離譜的是,霍驍掌管的地產業,已經一躍成為全國的龍頭。


    這個年頭,光靠講故事拉投資行不通了。


    那些資本大鱷,不見兔子不撒鷹!


    地產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拿下多少地皮,能蓋多少房子,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這不,四麵八方的資本逐漸匯集成大江大河,朝各大城市的地皮上奔湧,肉眼可見!


    陸氏現在還在觀望,陸寶妃的寶印集團更是在醫療器械行業裏悶頭拉大車……


    “要不,我們也考慮下未來的投資方向?”


    陸寶妃不得不這麽建議。


    因為她背不起陸氏四分五裂的鍋。


    趁現在還有股東信任陸家,讓陸氏集團這條大船調轉方向,隨大流,是最明智的選擇。


    陸正明不置可否。


    他感覺地產業的洪流就要來了,可陸氏的風投項目,大都還沒有達到預期的盈利。


    中途抽回資金,這個損失不是一個小數目。


    ……


    一座彌漫著檀木香的小院裏,站滿年輕人。


    他們全都望向香爐後麵的一扇木門,但全都雙唇緊閉,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直到香爐正中半人高的香燃盡,木門才緩緩打開。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陸晗進來。”


    年輕人彼此打量,站在最後麵的陸晗理了下身上的衛衣,一臉得意地從人群中走上前。


    來到門口後,恭敬地俯了俯身。


    一老者端坐在梨花木椅上,一手搖著折扇,一手拿起茶壺,就著壺嘴,滋溜喝了一口。


    眼皮都沒抬,收扇一指最末的座位,“坐吧!”


    陸晗沒有遲疑,大馬金刀坐穩。


    “是你除掉的那個叛徒?”


    老者麵目微怔,在陸晗臉上輕輕瞟過。


    陸晗鄭重地點了點頭。


    “洪爺,晚輩不才,隻是舉手之勞!”


    被稱作洪爺的老者眼皮撐了撐,“謙遜有禮,不錯,是個好苗子!”


    陸晗正想再賣弄一番。


    洪爺忽然冷下臉來,“來啊,把他帶下去,好好招待招待,進了這道門,還敢拿狗眼看人,欠打!”


    陸晗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個黑麻袋從天而降。


    他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麽錯誤,就被打得眼冒金星,差點咽了氣。


    等他被雨淋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堆臭氣熏天的垃圾上,還有老鼠在拖家帶口啃他的腳趾。


    “媽的!滾!”


    陸晗起身,痛地連連倒吸冷氣。


    好不容易回到家,癱軟在客廳地板上,就聽到了催命似的手機鈴聲。


    他手腳並用爬過去,一看是秦鳳英。


    眼淚一下子逆流成河。


    “媽……我好想你……”


    這頓打挨得太冤了!


    最冤的是,被打得這麽慘,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挨打。


    聽到兒子的聲音,秦鳳英長舒一口氣,眼角潤濕。


    “晗兒,媽媽也想你啊,你是生病了嗎,怎麽有氣無力的!”


    陸晗吸了吸鼻子。


    “沒、沒生病,就是做了個夢,把我嚇醒了,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手機就響了……”


    他的確做了個夢,而且是個噩夢。


    但他不後悔。


    因為在這個地盤上,隻要傍上洪爺,就相當於傍上這裏的天,再小的嘍囉也敢在附近幾條街區橫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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