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爺子挺直腰板,


    “小夥子,你這什麽表情,不相信大爺我能打快板?


    想當年大爺我20歲年輕那會,


    特別癡迷相聲,甚至想著去當一名二人轉演員,


    要不是家裏條件不允許我搞藝術,


    我也不會去武鋼裏當工人了…


    不信我先給你來一段報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葉凡站在餐車裏,一臉吃驚,


    薑老爺子的兩片嘴唇快速一張一合,嘰嘰哇哇的講了一堆。


    他幾次想攔,都被薑老爺子一把推開,


    “小夥子,快板我醞釀好了…聽仔細了。”


    薑老爺子把手指夾在快板中,通過不斷撞擊發出聲響。


    “當哩個當…當哩個當…閑言碎語不要講…今天聽我來誇獎…


    一日之計在於晨…饅頭稀飯可不成…


    不如嚐嚐咱豆皮…吃到嘴裏不扯皮…


    別看小哥年紀輕…手藝不輸老中青…


    用料紮實沒的說…吃了保準到處說…


    鹹寧黑豬融其中,多種材料來匯總…


    來…匯…總…”


    最後三個字格外加重了音調語氣。


    “小夥子,這一段,怎麽樣?


    要多給我點時間準備,用詞還能細細打磨一遍。”


    “老爺子,您快板已經打的很好了,天花板級別的,


    這是打包好的三鮮豆皮,您拿好囉!”


    葉凡羞愧地低下頭,他此時隻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為什麽自己的不少顧客都是社交恐怖分子,


    就沒有那種含蓄一點的顧客,


    買東西不開口,就指一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種就挺好…


    可是薑老爺子打快板,打嗨了,不想輕易放棄,索性當場又重複了幾遍。


    看熱鬧真的是人的天性,


    特別是餐車前麵配上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爺子,更是顯眼。


    不斷有晨練的人群聚集在餐車跟前。


    “小夥子,這是你爺爺嗎?


    爺孫兩個出來擺攤不容易呀,


    阿姨我支持你工作,來兩份豆皮。”


    “不過,你們還別說,


    這豆皮不僅價格實惠,香氣還真誘人,


    小夥子,給我也來兩份。”


    “我也是!”


    薑老爺子一看人聚攏的越來越多,十分有成就感,


    沒想到自己以前的登台表演夢,能靠一輛餐車來完成,於是乎,打快板更加賣力了…


    省人民醫院兒科主任程思,對自己的身材保養有一定要求。


    每天早上都要去江灘公園配速跑。


    跑完之後,習慣性的來一頓豐盛的早餐。


    畢竟她身為土生土長的漢武人,


    晚餐可以不吃,但是對早餐的要求還是比較高的。


    過早要吃好,一天沒煩惱。


    這就是她的早餐格言。


    “怎麽那麽多人圍在那邊,是來新商戶了嗎?”


    程思一邊在石凳上進行腿部拉伸,一邊透過人群向裏張望。


    “叔叔…阿姨…借過下…”


    程思撥開熙攘的人群,看到一位年輕的小夥,正準備給三鮮豆皮翻麵…


    臊子裏麵用料還不少…肉丁…青豆…香幹…竹筍…


    一個翻身,金黃色脆皮那一麵就呈現在眼前。


    “看起來,真誘人。”


    “姑娘,別看了,越看越餓,到大娘這早點排隊,早點吃到嘴裏才是王道!”


    程思扭頭一看,是一位老婆婆在對自己招手,


    身處的排隊隊伍彎彎曲曲,跟貪吃蛇一樣…


    老婆婆語重心長地拉住程思雙手,


    “小姑娘,這餐車的三鮮豆皮放心買好了,我也算是回頭客。”


    “不對吧,婆婆,我天天來跑步,昨天沒留意到有這輛車。”


    “我也是剛晨練完,看著價格實惠,就買兩份帶回家給孫子吃,


    誰知我那原來喜歡賴床的孫子,


    一聞到香味就爬起來了,


    兩份三鮮豆皮讓他吃了個精光,


    還求我,繼續多買幾份,等會送到學校裏,他要好好饞饞那幫同學。”


    經婆婆這麽一說,弄得程思心癢難耐,死死地盯住餐車的大鐵鍋。


    程思終於排到了隊伍首位。


    “老板,三鮮豆皮不限購吧?”


    葉凡一愣。


    “你要包場嗎?那我可以提前下班了。”


    後麵有顧客哀求道:“別呀,姑娘,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你都買完了,我們吃什麽?做人得講點良心不是嗎?”


    程思莞爾一笑,


    “我隻是隨口問問,大家不要緊張,我一個苦命打工人,才不舍得包場捏。”


    “老板,來十份三鮮豆皮,九份打包,一份馬上吃。”


    葉凡低頭看了眼鍋內,“剛好十份,這一鍋賣完了,後麵的顧客需要再等十分鍾了。”


    “呀…老板…快點吧…我排到現在…這個月的全勤獎都有點懸…等會能不能先給我啊?”


    人群中有人不樂意了,


    “排隊就排隊,不要賣慘好吧,


    我還上有80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嬰兒,


    另外還有一條吃剩飯的大黃狗,


    如此生活壓力,


    老板豈不是要送我一張免單卡…”


    葉凡見食客們大熱天排隊也蠻辛苦,


    就讓托尼從冰櫃裏取出礦泉水請他們喝。


    程思看著眼前金黃色誘人的三鮮豆皮,


    平時用用餐前拍照的習慣也拋之腦後了。


    輕咬一口,首先感受的是那一層薄而脆的外皮,


    中間的香甜糯米,要是平時單吃的話,可能會有些膩。


    但和臊子混在一起吃就不會。


    一口香甜,一口鹹香。


    豬肉丁的嚼勁、香菇的滑嫩、竹筍的清香,


    再加上偶爾吃到嘎嘣脆的榨菜和青豆,


    遇到美食,咀嚼美食,


    最後在口中變成一團大雜燴,用力吞入腹中的那種飽腹感。


    這種虛浮的感覺真是對打工人太友好了。


    程思被滾燙的三鮮豆皮燙的舌頭直打顫,不停用小手往嘴巴裏扇氣。


    “老板,你這手藝也太絕了,


    在這裏擺攤有點屈才,


    我告訴你個發財的好位置,


    去我上班的地方——省人民醫院附近,


    人流量是這裏的幾倍,保證你數錢數到手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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