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菟色並不是純白色。


    而是一種白虎皮色。


    “菟”這個東西,在巴蜀一帶是小老虎的意思。


    而“玉菟”則是代指白色的小老虎。


    白色小老虎因為比較罕見,在當地人心裏具有很高的地位,往往被認為是聰明,智慧,健康的象征。


    當地人為了讓小孩子能夠茁壯成長,家家戶戶都會特地給新生嬰兒準備小白老虎形狀的布玩偶。


    巴蜀之地的小孩子人人都知道“玉菟”的意思,如果李元錦從小在巴中長大,他不可能不懂。


    如果他不懂,那麽暗示著他壓根就不是在巴蜀之地長大的,更別提什麽巴中的鄉下。


    所以……這小子究竟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阿元,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啊掌門?”


    “我看你這房間還是太過素淨,寒鑲精通插花,等到了春天,我想讓寒鑲幫忙插一束花擺在你房裏,裝飾一下,你喜歡什麽花?有沒有討厭的花?都可以跟我說,我讓寒鑲幫你插得稱心如意些。”


    “花?我沒有特別喜歡的花,掌門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或者……掌門可以挑一些荃沅君喜歡的花,我這邊都可以的。”


    “哦。”盛涉川淡淡回應道,“荃沅她……比較喜歡桃花類的植物,你喜歡嗎?”


    “桃花類的?可以啊。”


    “什麽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


    “……”


    他對“桃花類”的東西沒反應……


    完全沒有……


    這怎麽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會對金絲桃過敏?


    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是度千歲的兒子?


    他想不通。


    盛涉川幫李元錦揀了最後一筷子菜,等李元錦乖乖吃完了,盛涉川才站起來說道,“我還有些事,需要去辦一下,你在這裏好好等我,晚上我就回來。”


    “嗯。”李元錦使勁兒點頭。


    盛涉川走到門口,忽然折回來看了一眼李元錦:“對了,我最近聽顏輕說,你似乎很喜歡學武,而且天賦還不錯,所以我幫你把《銀毫千秋》和《聞星天要》從頭到尾都做了一遍注解,你可以從頭看看,不然你整天都悶悶地待在房中也不好。”


    “寒鑲還喜歡養小貓,你要是覺得孤單的話,我讓寒鑲給你送隻小貓來陪你。”


    “時候不早了,我先去了。有事晚上說。”


    “掌門……”不等李元錦說話,盛涉川已經率先走出房門。


    門外傳來盛涉川緩步下樓的聲音,可那些聲音卻隨著對方的遠去而在李元錦的心中敲得更加清晰。


    像是自己的心跳聲,一步一拍。


    等盛涉川完全走遠了,他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心跳動的聲音,而是自己久久備受冷落的情感,已經麻木的情感,終於再次開始悸動的聲響。


    像是已經冰封了許多層的湖麵,終於出現了一絲因為春光照射而形成的罅隙。


    可怕的春光像是浪潮,從那個細小的罅隙裏湧出,瞬間就吞噬了李元錦的全身心。


    他……


    為什麽會對自己這麽好?


    難道真是因為愧疚嗎?


    還是因為荃沅君?


    他會一直對自己這麽好嗎?


    如果他一直對自己這麽好,那會代表著什麽?


    自己配得上被他這樣對待嗎?


    自己又應該怎麽報答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曾經流落過蜃樓,他還會……他還會對自己這麽好嗎?


    他會打聽自己的喜好,還……還保證要送給自己一隻小貓……


    他也可以在嵩嶽派養小貓嗎?小貓軟軟暖暖的,可以跟他一起睡覺,可好了!


    以前在父母身邊的時候,他就收養過流浪貓,小貓會願意跟他睡在雜亂的柴房,跟他在冬天擠溫暖的廚房,小貓真的可好了!


    可惜律宗瑢屬鼠,他不太喜歡小貓,他喜歡小狗。不是很支持李元錦養小貓,不然他在軒轅島也可以養的。


    李元錦的一顆心惴惴不安,思緒煩亂,對於盛涉川的示好既激動,又害怕。


    他高興有人對他好,但又害怕這些好會轉瞬即逝。


    他渴望自強,也渴望被愛。


    如果,他能強大到不在乎這些愛意就好了。


    李元錦想著,有些羞愧地低下頭,覺得自己配不上盛涉川這麽用心的“愛意”。


    李元錦想起這些事的時候,表情時而微笑,時而哀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一旁的李顏輕看見了,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心中有些替李元錦擔心。


    可憐李元錦壓根就沒察覺到自己家掌門正在試探他,還一副傻乎乎在高興的樣子。


    真慘,太慘了。


    李顏輕無奈地搖搖頭,不敢再看李元錦。


    盛涉川出門之後並沒有去什麽明山中堂辦事,如今臨近年關,門派中洋溢著一派欣喜熱鬧的氛圍,他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吩咐什麽任務,或者是組織什麽活動。


    尤其今年冬天他剛剛成親,派中為他這點破事忙前忙後,都累得人仰馬翻,他有心讓大家好好休息一番,所以沒什麽要緊的事他都盡量推到年後去做。


    他借口出來走動,隻是因為想不通。


    關於李元錦,關於他的身世,他的來曆,一切的一切,回想起來都是那麽的蹊蹺。


    聞滌非身在陰山,要來嵩嶽派這邊最快也要兩天,到時候留他過年是小事,但盛涉川對這些事的真相已經迫不及待卻是大事。


    怎麽才能盡快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盛涉川站在一處假山邊出神,這幾日門派之中連日降下大雪,不遠處的湖麵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上還積壓了一層厚厚的冰雪。


    盛涉川靠在護欄上,望向遠方出神。


    忽然,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吸引了他。


    他忽然發現不遠處的湖麵上被人用足跡蹭寫出了幾個大字,仔細一看,竟是“死變態盛涉川殺殺殺”。


    盛涉川:“……”


    始作俑者是一個穿紅衣的小姑娘,不用仔細辨認,也知道那是度無憂。


    度無憂走在積雪的湖麵上,邊踢踏積雪邊罵罵咧咧地發脾氣:“死變態,老東西!怎麽不早死了算了!那麽喜歡陸荃沅怎麽不跟著你老婆去殉情?我要是你早一頭撞死了!活著惡心人倒是有臉了!看我哪天武功起來了不把你那張破嘴扇個稀爛!我給你扇稀爛!”


    度無憂一個人在湖麵上罵得極其肮髒,盛涉川捏起一個雪團照著她的腦袋就砸過去!


    “誰啊!信不信我殺你全家啊!”


    度無憂被雪團砸中,氣得跳腳,轉頭指著盛涉川的方向就罵。


    “我……我……是你?”


    盛涉川個子很高,長相出眾,雖然穿著嵩嶽派的校服,但還是讓她一眼認了出來。


    盛涉川手裏掂著一個雪團,居高臨下,不懷好意地衝度無憂冷笑了一下:“剛才罵我什麽?”


    “我……我……”度無憂雖然武功遠遠比不上盛涉川,但膽識卻過人,她是說到做到的脾氣,敢說就敢認。


    在最初的害怕被壓下去之後,度無憂索性昂首挺胸,攥緊手裏的軟鞭,衝著盛涉川不卑不亢地叫喊道:“你裝個屁!人老耳朵聾是不是?我罵你去死!罵你全家去死!你聽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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