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我全家去死?你也算是我的家人吧?”


    盛涉川拿二人已經成婚這件事調侃對方。


    不料度無憂白眼一翻,舌頭一吐就罵道:“我呸!晦氣死了!誰跟你一家人,想得倒挺美!我跟你過夠了!你立刻給我休書!我要回青城派!”


    “死小孩。”盛涉川聽了她的話,也不生氣,隻是用手裏的雪團砸向度無憂。


    雪團落在度無憂的腳邊,並沒有給度無憂造成任何的傷害。


    而度無憂似乎也注意到對方並不想攻擊自己,於是狐疑地看向他。


    盛涉川打量了她一會兒,用一種比較和善,比較商議的口吻說道:“上來?談談?”


    度無憂愣了一下,誤以為對方是要跟自己談休妻的事,立刻追問道:“喂!你也跟我過夠了是吧?你準備把我休了還是打算跟我和離?我先跟你說清楚,如果咱倆過不下去的話,我的嫁妝可都要帶走,連帶著那個李……連帶著度翾元,我都要帶走。畢竟他也是我嫁妝的一部分。”


    “你想什麽?我不是要跟你談和離,我想跟你聊點其他的。你要是願意跟我聊的話就上來。”


    聊什麽?


    度無憂雖然性格直率,但也不至於癡傻。


    她跟盛涉川婚後見的十次麵裏有九次都是在橫挑鼻子豎挑眼,還有剩下的一次是在摔摔打打,罵爹罵娘。


    她真想不通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聊的。


    度無憂很是好奇。


    她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又不怕他,沒什麽不敢談的,於是幹脆把腳上的積雪跺了跺,快步小跑著奔向盛涉川。


    盛涉川領她去了雲鴻別院的一個隱蔽的小房間,一進屋,盛涉川就吩咐左右的人都下去,隻剩下他們“夫妻”兩個待在裏頭。


    “給新夫人調杯桂花柚子湯喝,再送幾樣小點心來。”


    “是。”


    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散去。


    度無憂有點兒不太自在地坐在房中,看著那些手腳勤快的婢女們為她送來一壺酸甜可口的飲品和幾樣香氣撲鼻的糕點。


    “無憂,我也算是從小看著你長大,其實你是個挺好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你爹非要把你嫁給我,不出意外,過了今年,我其實是想為你和寒鑲說親的。”


    等眾人都走光了,盛涉川才慢慢站起來,拿著飲品壺為度無憂麵前的瓷碗裏添了一份飲料。


    “……”


    “寒鑲跟你年紀相仿,你們又從小一起長大,加上我跟你爹是生死之交,知根知底,其實我是很想促成這門婚事的。”


    “我跟他提過幾次,可是你爹總覺得他孩子氣,怕他以後保護不了你,因此你們之間的姻緣便沒能促成。”


    “無憂,我說這些話,不是想讓你難堪,也不是想讓我難堪,更不是想要寒鑲難堪。”


    “我的意思是,其實時至今日,在我心裏,我從未把你當成自己的妻子看待,你跟寒鑲一樣,都是需要我去保護的小孩子,你要是想離開我,或是要跟我耍脾氣,我都可以接受,都可以不放在心上,隨便你們。”


    “關於小嶽山那次的事,我承認我當時說話有些難聽了,希望你別跟我一般見識,畢竟我這人脾氣很是糟糕,在荃沅這件事上,我不會跟任何人讓步,也絕不會委屈了小嶽山。”


    “如果有下次,我也未必會偏袒於你,所以希望你能夠大人有大量,別再記恨這件事了,你爹身體也不好,你跟我鬧得難看,隻會讓他難過的。”


    盛涉川本意是想跟度無憂打探李元錦的事,但他心思縝密,江湖經驗豐富,當然不會開門見山,以免引起度無憂或者是青城派的注意。


    而且說這些話,還有利於與度無憂套近乎。


    度無憂是千金小姐,不諳世事,雖有些心眼兒,但自然玩不轉盛涉川這樣的老狐狸。


    盛涉川這些話一說完,度無憂一貫強硬不滿的心緒稍稍有些退縮。


    說到底,這小姑娘還是有些吃軟不吃硬在身上。


    何況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盛涉川的態度一柔軟下來,度無憂也不好繼續頤指氣使,亂發脾氣。


    “盛叔叔……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至於寒鑲,我們兩個隻是一起長大而已,我對他,他對我,都沒有非分之想,我們兩個沒成也沒什麽可遺憾的。”


    “盛叔叔,你如果想要跟我道歉,其實大可不必。畢竟這件事也算是因我鬧脾氣而起,我爹也被我氣得夠嗆。”


    “剛才……我其實不應該罵你,都是因為我爹和娘剛罵過我,所以我才跑到湖麵上撒氣的,回頭我就去那邊把湖麵清理幹淨。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


    “嗯,好啊,那我們上次的事就算是過去了,我也不是記仇的人,希望你也別記我的仇好不好?”盛涉川說話間也給自己倒了一碗飲料,顯得十分寬宥隨和的樣子,“你父母那邊我會親自去找你爹娘說,說我們兩個已經和好如初了,讓他們不要再為難你了,好不好。”


    度無憂聞言,受寵若驚,有些驚訝地看著盛涉川:“盛叔叔,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雖執拗,脾氣也不好,但說到做到,在這種事情上,不至於欺騙小輩。”


    但是說話的時候故意設置圈套,套別人的話,那可就得另說了。


    盛涉川見度無憂聽了這些話以後,變乖了不少,於是略微斟酌了一下,輕輕問道:“而且……你爹娘我也是知道的,他們最喜歡拿你是個女孩子的事說事,這一次想必又說了很多讓你不開心的話吧?”


    盛涉川提到度無憂的傷心事,度無憂的臉色明顯微微發生了些變化,但她很快就調整過來,圓圓甜甜的眼睛裏迸發著一絲絲不甘與不屑:“說就說唄,我就不是男孩子怎麽了,我就沒有兄弟怎麽了?我活該嫁到嵩嶽派來受這份閑氣,我後半輩子就要夾著尾巴做人,這都是我自找的還不行?這些爛話他們一天能說八百遍,我早就聽煩了。”


    “你爹和娘所說得那些話,雖不中聽,但也是結合你們青城山的情況說得,青城派的那些長老甚是頑固,我是見識過的,你爹已經很努力在幫助你們母女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你爹和娘感情倒是很好,為何你娘自從生了你之後,便再也未曾懷有過身孕呢?”


    盛涉川這話問出口的時候,其實並沒期待度無憂說出什麽有大用的信息。


    沒想到度無憂雙腳一晃,腦袋一歪,認真想了想,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哦,那個啊,那都是因為大娘娘和大姑姑唄。”


    “大娘娘和大姑姑?”


    盛涉川愣了一下,她口中的大娘娘當然就是度千歲的前妻,出身峨嵋派的江雪琮,而那個所謂的大姑姑,則是度千歲的親妹妹度千馨。


    當年屠日城一戰,雖然將魔教中人趕盡殺絕,但正道中人也遭受重創,像度千歲這種身受重傷的不在少數。


    而那些以身殉道,身首異處,流離失所,不知所蹤的俠士也一抓一大把。


    度千馨正是其中之一。


    在那場大戰之後,度千馨就不知所蹤,時至今日也沒有人知道她身在何處,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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