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機會。


    桃花就跟錦珠聊天,相比一開始,她已經順暢很多,終於開始透露些消息來。


    她問家裏人怎麽走的。


    錦珠說宮外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大王很愛她。


    她問自己有沒有什麽朋友。


    錦珠說以前有些,來了宮裏沒有。


    桃花又不傻,聽得出她偶爾囫圇吞棗的假話,好在也有能聽的。


    比如,這個世界上有兩個國家,南巫北靈,兩相對立,巫族與靈族各自扶持自己的國家,約定每百年一戰。


    不是所有人都有巫力跟靈力的,所謂巫族由師徒模式傳承,比如現有的桃夭以及君氿寒。


    二人一女一男,稱聖子聖女。


    在北國就是神子神女。


    “君氿寒……”


    聽見桃花念這個名字,錦珠戰戰兢兢的再度一抖,連忙囑咐。


    “小姐即將要嫁給大王,萬不可親近外男。”


    她心中為聖子惋惜…


    盡管擁有常人沒有的巫術,可在大多數人正常的情況下,巫師是個神秘又令人忌憚的身份。


    生於國都便雞犬升天,皆大歡喜。生於鄉野,成為普通人眼裏的災厄,直到被巫師夜觀星象察覺。


    往往這個時候,就是瀕死狀態。


    “而且聖子是要守身如玉的,萬不可娶妻生子。”


    還是放過聖子吧!


    “…我以前很好色嗎?”


    桃花感覺一頭黑線。


    “我隻是覺得有點耳熟,多念幾遍看看能不能想起來什麽。”


    “啊,嗬嗬,這個奴婢可以給您講得。”


    錦珠心一緊,南禦景可以篤定她想不起來,她不行啊!桃花要是想起來,自己幾條命也不夠賠的。


    “小姐剛進宮時挺喜歡聖子的,後麵發生衝突,兩看相厭,就再也沒有來往。您喜歡上大王之後,更是避之不及。”


    盡管是不得不喜歡。


    兩看相厭啊!


    桃花聽她這麽一說,本來沒有的心思也活躍起來,有什麽能比討厭自己的人,更加了解自己呢?


    “那我和我姐關係怎麽樣?”


    問著問著,桃花突然想到南禦景一開始說的都死了,結果又來一個親姐,真是漏洞百出。


    “也不好。”


    錦珠很想找別的事情做,但顯然桃花不會放過她。


    一想到編造謊言的同時,還得事後匯報給南禦景,她就覺得人生不如兩腳一蹬,奈何舍不得自己這條小命。


    “幫我找根拐杖或者棍子來,以後都要共侍一夫了,我去拜見一下我姐,別關係鬧得太僵。”


    這理由總不能拒絕吧。


    南禦景稱王,所以她們居住的地方被稱之為王宮。


    偌大的地方被打掃的非常幹淨,畢竟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活計,桃花不讓錦珠碰,拿著拐杖敲敲打打。


    盡管步伐很慢,也因為不熟悉的路況險些摔倒,每個趔趄,引得錦珠急得差點跳起來。


    “記住,別碰我。”


    桃花再度提醒,捋了捋鬢角的碎發,她不能保證自己的眼睛能好,最快適應才能有機會逃離。


    不管去哪,她都不會讓旁人安排自己的人生。


    南禦景口中的愛真假也罷,反正現在肯定不愛了,她選擇遵從內心,極度排斥現有的環境。


    “是,小姐前麵右轉……”


    錦珠的心一上一下跳個不停,她亦步亦趨的跟著。


    一路上幾乎都在連廊屋簷下,在磕磕絆絆中,桃花抵達國師殿。這裏居住著巫師和聖子聖女。


    幾乎是一進去,她就感覺到截然不同的氣息,眼前的一片漆黑亮起一些細碎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之中。


    這是什麽?


    “錦珠,你有看見發光的東西嗎?”


    桃花皺眉,甚至感覺那玩意在往自己身上鑽,她連忙退一步,頓時又重回黑暗當中。


    “發光?沒有啊。小姐你能看見了?”


    錦珠滿是不解,左看右看,隻能瞧見被天上太陽照耀的地方才是亮的。


    “沒。”


    桃花來回試探,發現那光對自己反而有好處後又放心起來,覺得自己像個漏鬥,光芒鑽進來又跑出去。


    腦海有什麽內容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繼續指路。”


    在尋找無果後,桃花無奈的繼續前行。


    相比較自己居住的地方,這裏似乎更加幽靜,有蟬鳴鳥叫,卻聲兒輕輕,有幾道視線落在身上,隻是片刻又挪移開。


    要是對方不關注自己,都不能感覺其中存在。


    噠噠噠——


    棍子敲擊聲明顯至極,錦珠阻攔下來,開口解釋。


    “小姐,拜訪國師殿要通報。”


    “那你去吧!我就站在這等你,別去太久,我看不見。”


    桃花彎起眸子,聲音溫柔。


    聽得錦珠受寵若驚,她何時見過公上小姐是這般模樣。


    “您放心,我去去就來。”


    國師也就是巫師。


    他不喜歡被稱呼為國師,喜歡安靜,為人固執帶點瘋狂,對巫術有種近乎瘋狂的喜愛。


    平時大家都見不到他,有事也隻會稟報給殿外唯一的巫童代為轉達。要想拜訪,也必須尋得巫童的手牌。


    不然貿然闖入,很容易發生危險。


    對此全然不知的桃花,卻對此躍躍欲試,她的感知很敏銳,從很快適應手中的拐杖就能看出來。


    在試探兩步,沒有視線看過來後,桃花大膽的往前而去。


    甚至由於光點,拐杖顯得有些無用。


    聚集多的光點就是有東西,零散漂浮的就是沒有,由於未知的冒險感,桃花的心髒也忍不住一驚一乍。


    “誰!”


    女聲響起,帶著嗬斥。


    “我是桃花,來拜訪我的姐姐桃夭。”


    桃花不緊不慢的回答,悠閑感可見一斑。失焦的眼神看著空氣,自己卻是渾然不知的。


    “…您稍等。”


    沉默許久,翠玉怎麽也無法將這個人和那個囂張跋扈,抬著下巴看人的公上桃花聯係在一起。


    她將人仔細從頭看到腳,在沒有發現巫童手牌更是心驚。


    隨後眼神很快變得憐憫起來,這位被禁術複活後失憶,竟被哄騙與南禦景是至親至愛的戀人。


    嗬!


    可笑。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離去,桃花等了一會,見沒人回來就幹脆的往裏走,多虧光點,自己可以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她走的慢,希望可以悄悄聽到些什麽,沒想到一進門就被發現。


    “你來幹什麽?你叫我姐,我可不認你是我妹妹。”


    桃夭聲音低沉冷豔,帶著寒意刺骨。


    她眸光沉沉,審視桃花毫不遮掩,看完又帶著不屑的撇過頭。


    “為什麽?”


    桃花自顧自的找位置,思索片刻朝她靠近,然後落座在旁邊。


    “我失憶了,不知道你為什麽討厭我?”


    溫溫柔柔的聲音惹得桃夭一陣不適,她沒想過像火藥桶一點就著的桃花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明明平時聲音尖銳的刺耳。


    看來是真腦殘了,什麽也記不得。


    “嘖,當然因為我是私生女啊!”


    她笑得惡劣,本來想桃花失憶,能把人晾在外麵。


    沒想到自己就進來了。


    “而且我們喜歡同一個男人,我討厭你。”


    “那我蠻喜歡你的,聲音很好聽。”


    桃花回以微笑,微微歪頭,角度卻在翠玉的方向。


    “那你真是眼瞎。”


    這算什麽?


    討厭的人喜歡我什麽的……桃夭感覺這比她以前直接罵可髒多了。


    “嗯嗯,我是瞎子。”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桃夭不鎮定起來,第一次碰到這種滾刀肉,她猛地站起來,氣到不行又不能殺,畢竟是南禦景答應給她一個子嗣求來的和平相處。


    在孩子沒有生出來之前,她動不了桃花。


    “我聽得懂。除非姐姐不是人呐,可姐姐聽聲音就是大美人。”


    見對方繃不住情緒,桃花笑得越發燦爛,無神的桃花眸彎彎,撲朔著睫毛顯得喜悅又無辜。


    她朝著桃夭靠近,那人卻步步後退。


    “姐姐,我一定是因為喜歡你才會喜歡南禦景的吧?”


    “你胡說,你不喜歡……唔。”


    翠玉見狀捂住桃夭的嘴,看著她凝重的搖了搖頭。


    “…我。”


    桃夭憋屈的說出最後一個字,感覺自己心肺都在疼。


    “你想說,我不喜歡南禦景也不喜歡你。對吧?


    那麽姐姐,我是喜歡誰?


    是……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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